第十五章，頓悟
    “我走了，不必送。”
    他是以這句話開的頭，不等太子說話，他像是話趕話一般，之後還有一串。
    “祝你們白頭攜老，恩愛永遠。我做為哥哥，能做的隻有這些了，心玭，今後要好好過，別想太多，你是太子妃，除了太後和皇後就是你，在這個地方，你不用怕別的女人。”
    他直接無視了太子，不僅不和他對話，連太子的反應都不看。
    他還在太子要靠近他時把懷裏抱著的薄心明塞在他們之間，讓薄心明和欲言又止的太子大眼對小眼。
    薄心明很尷尬，看太子的關注一直在哥哥身上，卻又不得回應時，不得不揚起笑臉說話。
    “太子殿下，姐夫，今後我可以經常去看看姐姐嗎？”
    他一直被哥哥弄得在人眼前晃，太子本就不耐煩，聽到這話，臉瞬間就沉了下來，從聲音聽來，也是不滿與氣急並存的。
    “叫孤太子，你想來看你姐姐就給孤讓開！”
    “．．．．．．”
    薄心明一臉無奈，聳聳肩表示辦不到，他在哥哥懷裏，自然是哥哥想怎樣就怎樣，他也不反抗。
    “．．．．．．哪你讓你哥消消氣，讓他理理我。”
    像是被他的態度提醒了，這一回，他語氣緩了下來，雖然是在跟薄心明說話，眼睛卻盯著他後頭的哥哥，又想上前去和薄心肅說話。但薄心肅正在和他妹妹薄心玭說私話，一個眼神就把堂堂太子逼退了回來。
    隨著他的這一退，薄心肅說完了自己想說的，深深地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就此轉身離開了。他直接略過太子，就著把薄心明抱正的動作，隱去了那最後的一眼。
    薄心明被迫轉了個半圈，完美收獲那些看熱鬧人的笑聲和各種或好意或惡劣的眼神。
    “哥哥！”
    “．．．．．．”
    薄心明醒了過來，他做夢了，夢到了哥哥的那次離家。
    他也和自己一樣，是不告而別的，就在太子大婚後的第四天，在姐姐回門後的那天夜裏。
    大半夜的時候，他被哥哥從睡夢中拍醒，迷茫中，哥哥看著他，一直沉默著。
    “心明，明天你記得，卻找太子，對他說一句話。哥哥今天陪你睡好嗎？”
    他那時候不清醒，隻嗯了一聲讓他講是哪句話，手卻伸過去擁抱住哥哥，對哥哥大半夜才過來睡這點完全沒警惕。
    “你要對他說．．．．．．下臣幸不辱命，如您所願。”
    他中間停了很久，可他卻因為睡意，隻當是他看自己困得眼皮打架，讓他再說了幾遍才讓他自己聽到。
    等第二天他醒過來，身邊早沒了哥哥的影子，他還隻當是哥哥已經起床，早回他那邊去了。
    “他哪是回去了，他怕是對我說完那句話就連夜翻牆出了府。等早上一開城門，他也就離開了中京。”
    薄心明抬手遮掩住自己的眼睛，有些感歎於自己居然記得那麼清楚，明明過去了那麼久了。
    可想到哥哥，他更想家了，不知道他的父親是不是很著急，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兩麵擔心，不知道姐姐現在是個怎樣的心情。
    他對這些記得真的沒有剛剛那個夢清楚，就好像他在排斥這時候的記憶一樣。因為在同一個時間裏，他那時候是關係人，是眼看著那些事的卻無能為力的。
    也是這麼一個轉折，他走上了一個錯誤的道路，把自己送上了男配短命之路。
    這一夜，他是別想再睡了，他就這麼輾轉反側了下去，並反複把自己的起伏心情做了個總結。
    無病申寧，無所事事，無聊易抑鬱。
    他是每天做的事太少，想的太多，所以容易把自己搞瘋魔，就像是曾經他小時候那樣。隻是這一次，父親不會去為他找太醫來看病了。
    太陽又再次升起，和昨天沒有任何分別，除了一早就找過來的趙貴。
    “你這麼早來找我幹嘛？我都還沒洗漱好。”
    薄心明正拿著帕子擦臉，一下子被趙貴的臉懟到眼前，自是嚇了一跳。
    “你說我來幹嘛，你知不知道你很有錢的消息都傳得滿村皆知了！我昨天沒出門，還不知道，今天還沒起床那趙五就來我家找我了，讓我帶他來你這兒混。”
    趙貴一臉的著急，看他一臉的茫然，還要低下頭繼續，恨不得伸手一把將他手上的帕子搶了。
    “誒，你幹嘛，我洗臉呢？”
    薄心明看他伸手，下意識的就想躲。
    “．．．．．．”
    趙貴被他的動作搞得無語，連擠到嘴邊的話都吐不出來了。
    他隻能眼睜睜的站在一邊看他洗漱，看著他慢吞吞的，一點也不像是要著急的樣子，心理是又想氣，又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
    等到薄心明終於收拾好自己，趙貴卻沒再急著上前說話了，隻是用眼睛瞅他。
    “不要這麼看著我，我知道了，我昨天就曉得了，你不用再重複了。”
    被他看得皮子緊，薄心明不得不抬手表示表示，也好打斷這種毛骨聳然的視線。
    “什麼，你知道了，還是昨天，那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你不是一心想要裝窮嗎，這下要怎麼搞。”
    趙貴沒想到他說出來這樣的話，一時表情有些難看，也有點驚訝。
    “．．．．．．唉，還能怎麼辦，涼拌。就讓他們繼續傳著好了，我又不靠他們的流言過。”
    “那你之前裝成那樣是要幹嘛？”
    趙貴看不得他一副淡定無事的模樣，眼睛帶上點嘲諷，嘴角咧著，說出的話也氣衝衝的。
    薄心明不由縮了下脖子，小心的往邊上站了下，退出他噴口水的攻擊範圍。
    “什麼裝成那樣，我裝成哪樣了，不就是平常的一個落魄書生嗎？”
    “不就是？你知不知道，你前天的那樣子，是我，我都不信你是個落魄的。”
    趙貴見他嫌棄的樣子，有些不高興，可也知道自己這樣子誰也喜歡不起來，收斂了下自己的口水，用手捂子捂。
    “．．．．．．我也沒想在你麵前裝啊，至於別的人，我又不在意。”
    薄心明瞟到他的動作，一時都有些替他尷尬。他有點遲疑起來，聲音都下意識的輕了一個度。
    “．．．．．．”
    這話反而讓趙貴沒法接，他看他躲閃自己眼神的樣子，心裏剛剛才升起來的那點感動都掉沒了。
    薄心明看他沒接話，知道這個話題被自己敷衍過去了，心裏一鬆。
    他也沒立即開啟別的話題，想了想，就著躲避趙貴衝上來的動作幹脆揮揮手，讓他跟上自己的腳步。
    “不說了，不說了，我還沒吃飯呢，小貴子，大嬸兒什麼時候過來。”
    “啊？你說我娘，哦，我不知道，我剛剛打發了趙五就跑你這兒來了。”
    趙貴有些愣，看他揮手，他也就跟著他走，等出了那扇大門，陽光撒在臉上，眼睛也被刺到，他才回過神。
    “那好吧，我們先回你家吃過一頓飯再說其他。”
    薄心明也不在意他的呆頭呆腦，看他直視著太陽，像是還沒反應過來時間來到了辰時。
    “啊，是要吃飯了，我昨天被我爹罰著不許吃飯。要不是我娘背著他給我留了點米湯，我今天可能都沒力氣跑過來。”
    “是嘛，那你真可憐。”
    薄心明走在前麵，聽他說話，這才又轉回身看他，見他一臉鬱悶，心裏有點好笑。
    “你在心裏笑我是不是，要笑就笑，我知道我不該喝酒，我認罰了。”
    趙貴看都沒有看他，就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是在家裏被訓了一天了，薄心明看他這樣，也就不再多話。
    趙家離他家近啊，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他家門也沒關，就那麼敞開著，想是趙貴去找他時根本就沒想到要去關。
    兩個人看著那門，不由相視而笑，誰都沒有真開口再說什麼，但都知道對方的意思了。
    趙貴更是有些控製不往的臉紅，很是後悔剛剛自己那麼的不管不顧，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趙嬸兒，我來了，早飯做好了嗎，加我一個不多吧？”
    薄心明沒想在門口站多久，也不去看趙貴突如其來的臉皮透紅，看有人從房子裏出來了，就轉頭邁步走進去。
    那頭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廚房裏出來的趙大嬸。她似乎很意外薄心明會過來找她，愣了愣，這才揚起笑臉，迎上來接話。
    “哦哦，是明心啊，你怎麼想著過來吃飯了．．．”
    她後麵的話沒說完，因為她看到他小兒子跟著人家進來了，臉上立刻一僵。
    趙貴倒是一臉知錯的樣子，看他娘在看他，他也揚起臉笑笑，一臉的討好。
    趙嬸子看他那樣子，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再加上薄心明就在眼前，她也就不再關注他，而是繼續說剛才的話。
    “嗬嗬，明心啊，要得要得，再來個你都有得吃，你先和貴子進去坐著，馬上就好了啊。”
    趙嬸子話都說得不自在了，找了個空隙對著自己的兒子就瞪了一眼，又趕緊招呼薄心明進正屋。
    他們家吃飯一般都在正屋，和二房分開不算，和老太太都不一定會一起吃。
    因為兩年前的那件事，老太太都覺得跟他們家吃飯會別扭，主動說出要跟著二房那邊吃飯，如果要是有什麼好吃的，他們家端過去一份就好，就當是孝順長輩了。
    可一年到頭，又有多少吃好東西的時候。當然，從幾天前開始，有了薄心明的出現，他們家吃是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