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當時
    當時，他怎麼就能察覺不出來那家夥一直在限製自己呢？是因為自己和他從小到大呆慣了，就連有事沒事都喜歡叫他去跑腿。
    就這樣，他就算是明著架空自己，他也會無所謂地縮在那裏，看著他幹得啥都比他好吧。
    豐林三年，中京城樓。
    一個算不上小的車隊正在等待出發。
    為首的幾人都騎在各自的駿馬上，等待著主人下令，跨步出發。
    後頭的是幾輛馬車，因為還未出發，它的旁邊都三三兩兩地聚集著各自要載的乘客。
    他們的衣著服飾與騎在馬上的那些俊傑們不一樣，各各寬袍大袖，行為氣度也更文雅。
    那些馬上俊傑們看著身後那些開始拉家常的文士，眼中都有些不耐煩。可惜，他們都是在等著重要人物的到來，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胯，下的馬兒更是不耐，時不時趁著主人放縱，走上幾步，又會被主人拉著馬繩轉回來。
    “常首，你說主子怎麼還不來，我們在這兒等半天了，屁股底下的馬兒都要站累了。”
    前邊一個騎士又一次把自己的馬兒禦回原處，太陽光從他眼前晃過，被城樓高大的城牆阻隔。
    被他問話的人，正是正當首位的一個中年英傑。他沒什麼感情地看了那人一眼，說話時卻不由也待上了自己的思想。
    “……讓你等著就等著，主子也是你我能議論的？他們那群文官都能穩著，我們還能差他們一籌不成？”
    他用眼睛瞟了一眼那些穿著華衣官服的人群，嗤笑般，禦著馬兒轉了一個身，好方便說話。
    另外一個騎士讓了下位置，也插了句嘴。
    “他們當是出去旅遊不成，看看他們那一臉出門踏親的勁。要不是主子知道那位的脾性，這個車隊裏會少一半人，連個馬車都不會有！”
    常成前身為現在這隻護衛隊的隊首，自然是對主子要去幹的事兒有所了解的。看著後頭人心浮動地文官們，他是一點也不想去知諱的。
    “常首，您知道這次是去哪兒的吧？屬下也覺得帶上這麼多不頂事兒的文官麻煩地很。”
    當前那人又說了一句，對常首不答理他有些小心翼翼。
    “你們不用這麼小心，今兒個我們的任務就是誓死保衛那位和主子的安全就行，那些文官們保不保得下，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常成前看著自己的屬下一臉擔憂，不由寬慰了下。他不緊不慢的整理了下自己的騎裝，也不在意下屬們聽到這話驚訝地投向他的目光。
    “你們沒有聽錯，我們這近一百的人都是主子安排全力保護那位的。以主子的想法，要不是那位非要跟著去，他可能城門都不會讓他出。”
    他也不想讓下屬們對這次出行一無所知，擔算趁著正主都還沒到，稍微透個底。
    “……”
    這回，為首的這些騎士都不說話了，他們好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一樣，對這個陣仗都沒想法了。
    隻有最先頭那騎士入隊還不久，對這些事兒一知半解。
    怎麼聽著這趟行程這麼危險呢？不是說就下去哪個鄉下看看嗎。
    他自己在心裏嘀咕著，回頭看著這個一百多人的車隊，更是莫名其妙。
    後邊的那些文官還真的就是些朝，堂官，員，他們早已經跟身邊的人討論過多次了，還是摸不透這次上頭通知他們跟著走的目的。
    “各位大人，你們說這回究竟是什麼事兒啊，需要我們這麼多官員陪同不算，還有這麼大一隊禦林軍護衛。這是很危險的意思吧？”
    最後頭的那輛車上的，官位自然就小一些，見前頭的那些個大人們時不時就會回頭去望望後邊，不由也出聲問了點自己的疑惑。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都回頭看了他一眼，大多數都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並不作答。隻有個和他同車的小官，見別的大人都撇開了視線，才拉著他小聲說話。
    “你別亂想了，跟著走就是。那些個禦林軍也不是來保護你的，這趟路十有八，九是沒什麼事的，你就放心吧。”
    他拍拍對方的肩膀，終於不耐在外麵曬太陽了，爬到了自己的馬車上找地方坐著等。
    這麼大的陣仗，在城門口堵了半天了也沒見要出發。進出中京的各路看客們都會在路過時好奇地看上幾眼。
    城樓上下護衛著這座皇城的將士們卻大多對他們視而不見。
    因為他們知道，那一隊人裏，大多都是自己那一掛的。他們都屬禦林軍下，不同職能的護衛。
    用得起他們的，也就那麼幾位了。
    更何況那些朝堂官員，一個個看著官位不大，但多得是大族世家出生，又有哪個是平民百姓不杵的。
    眼見著太陽越加高掛，就是常成前知道情況，也不得不擔憂起來。再這麼空等下去，他們還不如先解散了，各自回去吃了午飯再來。
    “常大人，這，殿下什麼時候起駕啊？”
    在馬車裏都等了半天的文官之首終於放棄了，他放下身段，直接過來與常成前問話。
    常成前也有些心急了，他也下了馬，上前一步，和那官員說話。
    “末將也不知，昨日殿下就通知過我們早晨到就行。”
    他一臉莫名的看了那文官一眼，想著對方也收到過這條通知吧。
    那文官同樣看了他一眼，心裏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殿下雖然通知的是早晨，但想來就是剛剛過午時再過來也是上午。”
    他頓了下，難得默契地和禦林軍武將一同壓低了聲音交換了意見。
    “下官估計，又是那位出問題了，今天走不走都要我們好好掂量下。”
    “末將以為，殿下應該還在去接那位的路上，要是過午都不至，那時，各位大人們都先回去吧，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
    “……”
    兩人都相對無言，各自一個眼神，他們就又兩相散開了。
    文官群體像是一直關注著這邊似的，人一回來，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就都圍了上來，一時一片恭維聲。
    常成前這邊倒是沒人過來，就像沒看到一樣，無聊地看著進出成的百姓，一個個看到他們都繞道走。
    又是那個年輕小將，臉上帶著些好奇，想上去再問問，卻被旁邊的同事用馬兒別了一下，讓他不要再說。
    那人關係和他比較近，他也就聽話地沒再說什麼了。
    另一邊，這些人在等的這位殿下確實是在趕過來的路上。
    他一人在前，首當其衝，英姿颯爽，年輕的麵容透著股鮮活勁兒。
    胯，下馬兒如影隨形，如同他身體的一部分，明明速度不高，卻硬是有一種草原弛騁的感覺。
    他身後跟著同樣一群高頭大馬的騎士，各各威武不凡，麵容肅穆。一刻也不敢離開前頭打馬而行的正主。
    當然，他們身後的那輛馬車上的主兒，更是要小心保護，認真對待。
    在中京這種地方當街縱馬，這一群人的身份自是不可小看。
    還好為首的那位僅記那位的叮囑，不敢真橫行無忌，倒是沒有鬧出人仰馬翻，雞飛蛋打的情況。
    就是這樣，坐在馬車裏的那位，也要時不時的掀簾子看看，以防自己一個沒看住，讓前頭那家夥撒了歡。
    “主子，您別掀簾子了成嗎，這街上這麼多人，要是一個不小心衝撞到您，不隻小奴完蛋，主子您也要被殿下好一通說了。”
    小兩明明在外頭駕車跟著那些騎士跑，卻像是背後長眼一樣，把正掀著簾子往外看的人逮住了。
    薄心明一臉無奈，又有些不喜歡外麵因為跑馬弄得滿天飛舞的塵埃，還是聽話地放下了簾子。
    不過，他還是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句。
    “我又不是個女的，怎麼還不能出來拋頭露麵了，也就是那家夥，要是別人，我才不聽呢。”
    想到這兒，這位主像是想通了，又不顧那些小灰塵了，掀開簾子對前頭的那個小家夥喊。
    “喂，前頭的那個，你回來，我有事問你。”
    他也沒指名道姓，可下一秒，整個車隊都停了一下。
    打頭那人是反射性的勒了馬，還沒真停下來就又揮手讓身後的那些人繼續走。他自己卻慢下來，讓出道來，借機調整著自己和那輛馬車的距離。
    終於來到了車窗邊，也看到了那迎著自己，一臉不滿的人。
    “怎麼了？”
    “喂，我的馬呢，你帶著沒有？我說我不愛騎馬可沒說不能騎，你要是真讓我一路坐著馬車走我跟你急啊。”
    薄心明不是小孩了，他怎麼的都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單獨坐個馬車有些不對。
    可眼前這家夥可不這麼想，聽他說話就有些皺眉。
    “帶那破馬幹什麼，你又不騎，你要真坐車煩了，我帶你就成。”
    “……”
    薄心明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他身，下的那匹良馬，有些嘲諷。
    “說什麼呢，我那馬和你這是親兄弟，哪兒來的破馬了？”
    他不等人接話，像是煩了，打發人似的揮揮手，讓人走開。
    “好了，你邊兒去。前頭就到城門了，你這正主該帶頭去了。”
    “……”
    也就這樣，這位正主，被個破簾子給阻擋再外，看不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