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南國可謂如火如荼，夏至餘韻猶存，都已經六點了天色依然明亮，隻有天際懸垂的夕輝與緩緩聚攏的雲層隱隱透出夜晚的味道。
    走進楓林居，與侍應生說了聲便來到預定的位置。沒想到向來守時的自己，也有被人等的時候。男人長得不錯，不過對我來說，名與人能對號入座就可以了，其他不必記太多。
    “徐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他明顯還在想些什麼，竟一時反映不過來，愣了愣。“哦，我提前了10分鍾。黎老師很準時。”不愧是成功人士，瞬間就恢複了狀態。
    點了一些簡單的餐點和飲料後，不知從何聊起，一時陷入了頗為尷尬的沉默中，目光不時交接，隻能回以微笑。不用鏡子，我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很僵。當老師到我這份上，實在……我急切地盼望著侍應生天籟的聲音快點響起。那天能說會道，現在卻一副“食不言”的架勢，這家夥是故意的。又不是小姑娘，靦腆個什麼勁？我決定主動出擊。
    “徐先生，關於徐汐同學……”怎麼剛開口就咬舌頭，心裏暗暗唾棄自己，往常的長袖善舞哪去了？
    “以一個老師的立場來說，徐先生，請原諒我的直率，徐汐並不適合高中生活。無論從精神上，還是身體上，他所承受的壓力明顯已經超負荷了，這樣下去，”我定定地凝視他若有所思的眼睛，“很不樂觀。”
    “我知道。其實小汐並非天生如此。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關閉起來，雖然他當時隻是個小孩，但是我知道那代表什麼。5歲的孩子，他應該……”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心突然揪得很緊，究竟是怎樣的傷害讓一個孩子拒絕長大？望著眼前的男人，我不知該如何安慰。眼看最在乎的親人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自己卻什麼事也做不了。這是一種什麼心情，我不敢想象。
    “你不覺得小汐更需要一個心理醫生嗎？”天啊，我說了什麼？讓一個不肯長大的孩子獨自麵對自己逃避許久的問題，我……
    “我進過那扇門，出來之後就不想再看見。”
    我啞然。的確，每一個正常人都有類似的感受。我怎會不清楚那種感受，將自己不願涉及的隱秘赤裸裸地一點一滴地挖掘出來，將自尊踩在腳下……就因為不想再繼續下去，我自修起有關心理方麵的知識，逐漸發覺歸根結底一切隻能自己，於是我便堂而皇之地把那些剛進修的知識拋諸腦後了。
    “抱歉。我失態了。黎老師，你的顧慮我並非沒考慮過。這樣做，有我的苦衷。雖然很失禮，可我衷心希望您能夠幫幫小汐。至於其他，我會想辦法盡快解決。”
    “徐先生，言重了。小汐是我的學生。就算你不說，這也是我的義務。再說，那孩子很討人喜歡。”
    “謝謝！”
    心間忽然湧起一個念頭，小汐如果這樣一直下去，也未嚐不可。成人世界規則林立，偶爾不慎，
    這時候飯菜陸續上來了，剛剛尷尬的氛圍可以通過就餐來中和，我盡量細嚼慢咽。
    “老師是T大畢業的？”
    “恩。”他和席雲夫婦關係不錯，知道也不可厚非。
    “其實，我們早就見過，確切來說，是6年前。”
    “啊？”好象沒什麼特別，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大。街頭巷陌，擦肩而過，原屬平常。再者T也算國內重點，學生一大把。匆匆一瞥，偶然撞見……隻是，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別，能令一個路人記上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