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軒，你的臉色很差，不要緊吧？
    ——隻是有點感冒而已。沒事。
    對著同事兼死黨的關心，我抬起頭淡淡一笑，繼續手中的工作。高考在即，我這個畢業班的語文老師，這些天從找試題、改作文、批周記等一係列流水作業上下來，隻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
    ——你這家夥，真是越來越遜了，一點感冒就把自己搞得憔悴不堪。學生一看，還以為你這老師有多負責，竟然帶病上課。
    我無奈地張開口，這家夥難道不懂什麼叫含蓄嗎？那可是中國人最起碼的風度。搜腸刮肚正想回敬一句，忽然鈴聲震天。OH，MyGOD。忘記調振動。皮笑肉不笑地向主任的方向欠欠身，立刻以50米短跑的速度奔向走廊，一時衝動按下了“拒絕”。
    完了！
    1秒，2秒，3秒……深呼吸……抓起手機
    我不想舍得，不想懂得，是誰惹誰，言不由衷，說謊傷害，都是不安犯的錯……
    我有點戰戰兢兢地把手機送到耳邊，不有自主地再深深呼一口氣，此時浮上腦際的是：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喂。
    ——小軒，是我。
    我當然知道是你，正因為如此，我不知道該這樣麵對自己。
    ——雲，有事嗎？我第三四節有課。
    ——我，小軒，我……
    話筒那邊沉默了半晌，這樣尷尬的氣氛反而更加自然。我並不打算出聲，畢竟上個月我已經換了暢聽卡，無所謂。偶爾回味一下前女友的聲音也無傷大雅。其實，這通電話她遲早會打來，至於那個令她難以啟齒的消息，我今早已接到了請貼。
    ——小軒，我和均耀的請貼你收到了嗎？
    聽到她猶如壯士斷腕的語氣，我不禁莞爾。這丫頭，看來也並非是冷血。何況，那場滑稽的戀情，我也沒有投進多少。
    ——恩。不過大小姐，你不會就想這樣容易就把我打發了？
    話筒那邊一怔，大概沒料到我會以近乎調侃的語氣回答，明顯鬆了一口氣。
    席雲，我的學姐，大學畢業後交往了一段時間。一年前，突然向我提出分手，說不傷心是騙人的，但是沮喪才是主要。畢竟甩人和被人甩是一組截然不同的概念。雖然從交往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我們不適合。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更遭的是，經過2年的相處，她的任性，她的體貼，她的乖巧，她的心計，正悄悄地潛移默化我對她的感覺。愛，或許還不至於，可也不遠了。對著手機，我內心漸漸湧起一股恐慌，我愛她嗎？
    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怎麼可能，不是嗎？
    那天，我還是去了。不可否認，當披著婚紗的雲從我身邊走過時，我居然有一種疑似解脫的快感。心裏暗暗笑了笑，自己終究還是不懂愛。幸或不幸？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這樣子會讓人產生你的新娘被人搶了的錯覺。”我不由一愣，抬起頭對一雙深色的眼眸，有這麼明顯嗎。一不留神竟溜出口。他輕笑出聲，眼睛定定的看著我。
    “徐瑟。”
    “啊”！一直發呆的我，自然沒有發現他所謂的善意之手。
    “又神遊太虛了”，他有點無奈，“徐瑟，我的名字。”
    “黎軒。”我伸出雙手，竭力命令麵部擺出微笑的表情。
    “很難看。”
    “啊？”我發現自己和他不是一般的難以交流，基本上是雞同鴨講。這家夥真的是地球人嗎？更可惡的是，他幹嗎總對我擺出知心好友的姿勢。我們根本就素不相識，他不覺得虛偽嗎？
    “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沒有人強迫你。”
    心突然酸酸的，24年的記憶猶如影象般在腦海中一幕幕放映重現，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於是我很沒麵子地在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麵前哭了，而且我還是一個男人，一位為人師表的男人。古人雲：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可是，我傷心了嗎？
    我當時並沒有料到，這短短的一瞬間，就已經注定一生的萬劫不複。我很想問他，在他心裏，我到底算什麼。然而，伊人已為人夫，我又有什麼立場，到頭來不過自取其辱而已。同是婚禮，我依然那麼悲哀。臉頰涼涼的，原來又淚流滿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