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世家·霧隱 第六十七話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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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懷任和紀言左右圍合,碎金般的妖力連成一片耀眼的幻影。千夜非雲冷冷一笑,將手架到眼前,十指交叉糾纏,如翻飛的蝴蝶般結著複雜的印。隻見一道碩大的弧光隨他的動作在身後亮起,紫灰色的光圈層層嵌套,有如放電一樣相互散射著細小的光絲,交錯穿插,結成一個繁複的圖案。
圓弧開始緩緩轉動,暗淡的紫灰之中摻入了明亮的紅色和黃色光彩。接著,一顆麵目猙獰的腦袋從圓弧中心鑽了出來,長長的三聲嘶吼,震得整個地下空間都搖搖欲墜。
更恐怖的是,在那顆腦袋的左右兩邊,各有一顆同樣凶神惡煞的腦袋。它們似狼非狼,似狗非狗,張開的血盆大口足夠生吞下兩個人,令人作嘔的唾液正大滴大滴順著尖利牙齒的縫隙流下。
“三頭魔犬?!”
紀言有些意外地低喝一聲,想要招呼古懷任當心。那三隻腦袋的大家夥速度顯然是與其龐大身軀不符的迅捷,兩邊的腦袋一揚,嘴巴張開,散發著腐臭氣味兒的硫黃色煙霧如同一隻標槍,筆直地朝他們射來。
紀言右手在上左手在下,順時針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手掌所過的路線上,妖力像潮水一樣鋪開,溶成一塊巨大的金黃鏡麵,當做盾牌擋在了麵前。煙霧撞上來,發出一陣叫人牙酸的“嗞嗞”聲響。很快,鏡麵就被溶蝕出一個大大的空洞,不過紀言也已經從它攻來的軌跡上避開,雙手一合一推,兩道光線交纏成一條長蛇,蜿蜒而去。
另一邊,古懷任借著前衝的力道一躍上了半空,一聲悠遠的長鳴從他喉嚨裏滑出,充滿著震懾的力量。金光如同太陽般驟然綻開,他的身影在金芒之中快速地拉長,巨狼的真身破風而出。
妖力密集得可以凝成實質,巨狼全身上下像是燃燒著金色的火焰,粲然仿若神話降臨。魔犬渾身的毛頓時都豎了起來,齜著牙衝他發出不善的低吼。紀言見狀不由笑道:“不愧是同類呢,有共同語言麼?”
“滾!誰和這個醜家夥是同類了!”
古懷任沒好氣地甩了甩尾巴,朝著魔犬衝去。而並肩作戰了多年的紀言無比默契,趁此機會閃身逼近千夜非雲,看似是攻擊他,實際意圖卻在於搶回他旁邊因為毒性而無法行動的千夜心。
千夜非雲早有防備,兩手保持著結印姿勢,身體靈活地一轉,堪堪擋住他的路線。紀言不慌不忙詭秘一笑,突然在他麵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哼,這種小障眼法也敢拿出來!”千夜非雲不屑地撇撇嘴,靈力順著他的心念凝成光束,猛然向右側虛空中打去。紀言消弭的身影在光芒中閃現了一瞬間,即刻又再度隱去。
“虛影?”千夜非雲謹慎起來,手印連變,腳下一圈圈光環暈開,如同一個探測器在搜尋著目標。片刻,他的眉頭皺起來,正要再次改變戰術,紀言不溫不火的聲音忽然似幽魂般輕輕響起。
“不用白費功夫了,要知道本妖的真身,就是誕生與虛無中的影子啊。”
聲音忽遠忽近,一時無定處。千夜非雲愕然望去,發現不知何時,身邊的千夜心已不見蹤影,而飛速遁走的紀言懷裏,正抱著那個黑發的身軀。
“老狼!”
紀言的大喝傳到正與魔犬纏鬥的妖狼耳中,他不再戀戰,巨大如鋼鞭的尾巴裹挾著金光一甩,將魔犬逼退幾步後,全身升騰起燦燦的金色光霧,似一顆流星,緊隨著紀言急速的身影劃走了。
眼見追擊已來不及,千夜非雲恨恨地召回三頭魔犬,嘴角一扯,眼底浮出陰毒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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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溫和的金色能量覆蓋了身上的傷處,仿佛冬日的陽光照在皮膚上,溫暖而舒服。古懷任看著麵前女子漸漸恢複血色的臉,關切道:“現在感覺如何?”
“嗯,謝謝。”
“傻丫頭……”他低低的聲音飄散在空氣裏,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狼,前麵有條地下暗河。”到前方探路的紀言恰在此時歸來,一邊擦著手上的水滴一邊告訴兩人,“順著它走說不定可以到達地麵上。”
“那麼,休息一下就走吧。”千夜心長出了一口氣,似乎要把胸中那悶堵的感覺全都一吐而盡,“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南宮尋和暝……”
兩隻老妖怪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奇怪,他們相視一眼,目光中的忐忑就像做了錯事的小學生,在憂懼著老師的責罰。
千夜心隱約有不好的預感,強壓下心裏的不安,她故作輕鬆地笑道:“你們怎麼了?這麼嚴肅。”
“其實……我們有個噩耗要告訴你。”古懷任咬咬唇,話說一半,剩下的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隻好把求助的視線投向身旁同伴。
紀言瞪了某狼一眼,長籲一口氣,終於擺出一府“豁出去了”的表情開口道:“……我們,在來找你的途中,發現了……他。”他說著伸出兩根手指,一星金光從指尖延伸出去,打在地麵上,“嘩”地散作一片符文構成的法陣。如水般流動的光芒之中,法陣中央出現了一個人影,沾滿灰土的身體上到處都是血跡,胸前那個大窟窿尤為觸目驚心。他安詳地躺著,嘴角竟是帶著笑意的。
千夜心懵了,腦海裏刹那間一片空白。
“我們探查過了他傷處殘留的能量波動,是魔獸……夢魘天獅。”紀言頓了頓,幹脆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盡管,這現實如此殘酷,才遭遇血親背叛的她,不得不立刻麵對曾經最為疼愛的那個孩子的背叛。
兩妖偷眼觀察千夜心的神色,卻見她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隻是那樣定定地看著地上的南宮尋,目光那樣深,有如黑暗盡頭無邊無際的星河。
她緩緩蹲下身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蓋在他的傷口上。
一定很痛吧,這麼大的傷口,對於優秀的他來說,還從沒有受過如此重的傷啊。
血早已幹涸,她卻似乎還能夠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的心跳。他還在笑呢……就算這麼狼狽,就算被塵埃抹得灰頭土臉、被血跡湮滅了靈動的光彩,就算衣發都已淩亂不堪,這家夥,還依然能笑出來呢。
是啊,因為這笑容,是屬於她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習慣了的、總是融洽地糅合了狡黠與純真、神秘與溫暖的優雅笑容。每每伴隨著那笑容的,是他溫雅如歌吟一樣的嗓音,用不加掩飾的言辭,把她小心地嗬護起來。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些都會離自己遠去,永遠地遠去,永遠地成為漸漸被時光的灰塵落滿的回憶。
不……南宮尋!你怎麼可以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掉!
你明明說過,無論發生什麼,都會陪我一起的。為什麼不遵守諾言?南宮尋,你是個大騙子!
她猛地拉起他,緊緊抱住,把臉深深埋在他僵硬的肩頭。
古懷任伸手想拍拍她的腦袋,就如從前一樣安慰她,但是,手在空中停頓半晌,還是收了回去,隻能徒勞地說一句:“哭出來……會好一點。”
然而她沒有哭。她隻是全身劇烈地顫抖不止,卻一滴淚也沒有。
不是不哭,而是,已經哭不出來。
據說悲到極致,是沒有淚的。
現在她終於知道,那是因為淚水都化成了最尖銳的冰棱落在了心裏,把心紮得千瘡百孔。
多想這一切都隻是夢,隻是場噩夢而已,當陽光喚醒朦朧的眼睛時,還能看到那雙盈滿可以媲美陽光的淺笑的眸子,還能聽到他溫潤的話語,還能逼著他一定一定要兌現他的承諾,無論發生什麼,都陪自己一起。
“你這個笨蛋,你就這樣走嗎?就這樣扔下我走嗎?!我都還沒有告訴你……”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直到此刻我才終於明晰了的,自己的心思。直到此刻我才發現,你對於我來說,有多重要。
為什麼她竟舍得,逃離他十三年之久?他的心思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懂,隻是不敢去麵對而已。固執地認為,隻不過是家族之間利益的聯姻,所以一直不肯正視,就那樣逃避著,自己騙著自己……
為什麼,人總是要錯過了,才會知道珍惜?
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這一刻,她想就這樣抱著他,一直一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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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為南宮同學糾結了一把。。。本來想寫得再煽情點,無奈功力不夠哇。。。所以就這樣吧。。。俺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