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夏拓淪陷(1)得與舍,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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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走吧,走吧,走吧………”影西一連串的聲音快把也的耳朵給叫出繭子了。她扯著他的袖子,不甘休的將他直拽起來:“走吧,走吧,走吧~~!”她鬼叫著,將他向門口拖著。三天了,足足三天了。雖然她愛死了這樣的生活,平靜得讓她想一直沉睡,閑適得讓她覺得如墜雲端,美好的令她迷醉!但是,她心裏總是有一根不安的尖刺,讓她越是眷戀,就刺得她越是疼痛!她的耳畔似乎可以聽到哀號,她的鼻尖似是可以嗅到焦臭,她的神經在不停的顫,在不停的提醒著她:在南海的另一端,有無數飛掠的妖鳥,有彌漫的大火,有翻滾的黑雲。而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也無可奈何的看著她,好不容易才沒人打擾。這裏甚至比宮裏還要好,宮裏房子太多,宮苑太大,事情太繁冗,來往的人太厭煩。讓他沒有辦法時刻看到她,不能與她安適的相擁抱。這裏很好,很小。他總是可以看到她的樣子,屋裏滿溢著她的氣息,他觸手可及她的溫暖,讓他覺得平靜!但他知道她燥的不行,她總是坐立不安,眼中總是焦灼,總是站在大石邊顧盼北望,總是歎息……
“你的傷還沒完全好!”他低語,反手握住她。
“好了,好的差不多了!”她挽著袖給他看,仰臉看他:“我們走吧,好不好?!”她拖著他:“你不擔心執哥哥跟淨嗎?你不擔心他們嗎?”
“他們自有護體之法,不用我管!”他說著。
“那我擔心思清,不見到她好好的,我沒辦法安心!”她索性用兩隻手來拽他:“我知道她不見到我,是不會回西國去的。她一定還在,她一定……”她說著,心裏那團亂麻更是錯結不堪起來。
“好,好!”他無奈,他就知道又是思清,思清大過天啊!伸手挾起她的腰:“我們走,馬上走!”他將她直抱起來,平視著她的眼:“我給你的霜晶,你都帶好了?”
“嗯!”她拍拍腰間的布袋,那裏是滿滿一袋。她笑起來,攬過他的頸:“嗬嗬,你嘴巴上硬,其實心地蠻好的。”
“又胡說!”他揚著眉,因她沒頭沒腦的一句。
“不是嗎?給我這麼一大包,到時把它們分給還活著的人。就不會受到魎雀的攻擊了啊!”影西笑嘻嘻,她昨天數過呢,足有一百多個。一百多個啊!一個陰極陣至少可以罩起四五個人,一百多個,那不就可以幫助……,她還沒想完,就覺得身體一動,他將她直舉起來。盯著她的眼:“聶影西,你想都別想!你要是敢把它分給別人,我就哪都不去!”他連名帶姓的叫她,臉臭臭的,也隻有對著她,他才會有如此多變的表情!
“為,為什麼?一百多個,我也用不完啊!”影西亂踹著兩條腿,低叫著掙紮!
“我昨天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進去是吧!”他咬牙切齒,一收臂就把她挾回去:“那好吧,接著在這養傷吧!”他橫挾著她,象挾著一條麵口袋,讓她臉衝著地。她掙紮著,亂扭著腰,卻怎麼也動彈不得,看他真是往回走,急得亂叫著:“我聽了啊,我全聽了呀!你不是說要壓製母雀嗎?它現在一定脹得很大很大了,陰陣快扛不住了,所以你得親自去壓啊!所以你不能幫我開陰極陣了,所以你給我這些啊!我全聽了啊!又怎麼了啊!但用不了這麼多啊,給別人又能怎樣啊!”
“我不帶傻瓜去送死!”他說著,將她放到床上,然後一斜身坐了上來。將她直擠在牆角小小的空間裏,根本動彈不得!
“喂,也!你很賴咧!你怎麼這樣!”她玩命推他,想把他推開,看他居然又是一臉平靜的,還閉上眼了!她越發急起來,伸手去扭他的臉:“喂!你說話啊!”
他根本不理她,閉目養神起來,唇卻微揚起來,宜然自得的樣子!看得影西牙根直癢癢,伸腳去踹他,他完全不管,一副你隨便鬧吧的死樣子。
“我一個也不給行不行?我全吞肚子裏吃了行了吧!”影西的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折騰的她氣喘籲籲也沒辦法。隻好投降,翻著白眼說著。
“我盤算著聚陣的時間,到時我要點數的!”他不緊不慢的說著,頰邊卻泛起小小的半渦。
“知道了!”她一臉吃鱉相,半死不活的應著。
“我聽不見!”他的笑渦更是深起來,他的睫覆著眼瞼,有著美好的弧度。
“你!”影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湊到他耳邊開始吼聲如雷:“我~知~道~了~!”那聲音直可以把房頂掀起來,把左耳膜直推到右耳去!
“那走吧!”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好像剛剛她在細語呢喃。他直起腰,向她伸出手來:“走了!”
影西喘得象頭老牛,胸口都發麻,那家夥不怕震,也不怕癢,也不怕疼,也不怕……算了,反正就是她吃鱉就對了!
她剛拱起身,他後背忽然一抖,巨大的翅膀一下子抖了出來,直將身後的石屋牆壁直接撲拉拉摔推倒了半扇,石桌一下子碎崩開來,亂濺著向後飛著,整個房子都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塌了!
“你,你,你!”影西目瞪口呆,看他身周聚起藍光,將濺飛過來的石塊皆擋了出來,身下的床已經開始亂晃。他一把扯過她的手,便直掠了出去!她看他唇邊帶笑,扶著他的肩看身後他們曾經住過的小小石居已經塌成一堆亂石,他這一掠,已經是好遠。他們人已經在半空,煙雲繚繞的越去越遠。她怔怔望著那迷蒙的廢墟,不由的說著:“幹嘛把它搗壞?我們曾經在這裏住過呢!”
“就因為這個!我們的回憶,不許任何人再去打擾那裏!”他緊了緊她,低聲說著。
“回憶!”她攬緊他的頸,第一次聽到他說這樣感性的話。讓她的鼻子一陣陣的泛著酸。是啊,如果不是因為魎雀還在南地,她真想就這樣一直一直的住下去。這幾天,對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答應我三件事!”他在她耳邊說著,因他的速度,風力在加強。吹得他們的發糾纏在一起,亂舞著!
“沒有我同意,不許離開我的視線!”他很快已經掠飛過數個山頭,直達海邊。他們飛在雲霧裏,浪濤聲在他們耳畔。
“魎雀如果收不了,就棄了這個身體!”他接著說。
她的頭皮有些發麻,她一直想著救人,沒想過那冬寧山的眠兵,還有收服不了的可能~!她心中的不安開始放大,腦中掠閃過無數人的麵容,如果收服不了,那該是一個怎樣的情境!她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他可以開冥道跑,跑到另一個世界去!但是,其他人怎麼辦?若月或者休淮可以跑掉,也許可以帶著思清跑,但其他人呢?他們究竟能跑掉幾個?還有,他跑到另外一個世界,如果那個世界都是人,陰界的妖怪會因他而複醒,到時該怎麼辦?
“答應我!”他的手略是加力,將她一下子勒醒!
“那,那執哥哥和淨呢?”她有些昏昏的,脫口而出的說。
“你先答應我!”他低語著,他想過最壞的打算。隻要這世上還有一個願魂,魎雀就不會攻擊他們,但他們沒有接受先王之力,不能操縱眠兵,所以不能開冥道,不能用他這種方法逃生。他們和自己一樣,靈魂隻分主副,而無命止。他若是攝魂,就會吞繼其力,所以他帶不走他們。所以,到時隻能冒險賭一把,攝他們的主魂,禁固其力而不吸收!可能性很小,但也是唯一的方法!
“我,我答應你!”她咬著牙根,吐出這幾個字,眼淚也隨著逼了出來!她的下巴抵著他的肩,風卷走她的淚珠,散在雲間!她掙紮著不讓自己顫抖,心卻跳得顛狂。她闖出的大禍,這個世界因她的自私要完蛋了!她能救誰?她根本誰也救不了!
“最後,我若是力竭化魎……”他的嘴被她的手一下子捂了去,她再也隱忍不住的哭出聲來,她嘶喊起來:“沒有,沒有最後,一定可以的,一定能收回去!一定可以……”
“聽我說完。”他拉下她的手,靜靜的凝著她的眼:“我若是化了魎雀,一定要在我完全變化之前看我的眼睛!這樣,你才能被我的主魂完全吸收!”他說的平靜,身體卻顫抖,是啊,唯有這樣。他們才能永遠在一起,真正的不分離!他不要她的靈魂被願念包裹,寧願她隨著他的主魂潰散,就象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一般!
“我答應你,答應你,答應你!”她一疊連聲的說著,拚命的抱住他的頸,緊緊的貼著他。答應你,全都答應你!
他輕輕的笑,抱緊她亂抖的身軀。傾聽她的心跳,他就可以平靜!自私,就讓他自私到底!
“我收不了,就會過力給執哥哥!如果他能收就最好了!到時我帶著你一起死,這個世界也可以保存!這樣可好?!”他忽然說著,這樣她或許會好過一點!死並不可怕,他不想她到死都願念深重,雖然最終的結果是靈魂破散,他也不想她那樣的痛苦!能給她的,他全都給,給不了的,他也要給。有意義,沒意義都不重要!活著快樂一些,才最重要!
“好,好!”她的心果然是稍靜了下來。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她想聽的並不是‘我一定為你力拚到底,不到最後,絕不放棄’,也不是‘我怎麼都不會死,一定要保護你’。而正是這句,‘我帶你一起死,你跟我下地獄!’就是這樣自私霸道的話,她最最喜歡!
“別再哭了,不然,臉就要花了!”他微笑,力量在勃張,身體卻無比平靜。離夏拓的中原越是近,越是感覺魂力的擴張,他已經可以感覺到微微的火灼之氣。夏拓的天火,也算是幫了他的忙。他體內妖怪的本能在蠢蠢欲動,他一直很想知道,他的力量,究竟是不是比先王之力還要強!
“哥哥,魎雀太多了!要擋不住了!”絕心一團火氣直闖內宮中,喘息著說:“它們已經破了封火大陣,皇城上麵全是,眼看就要到宮裏了!”
風夕跌坐在座上,半晌不語!封火大陣都燒不盡它們,皇城死的人越多,魎雀越多!這裏,不能再呆著了!鳳翼山,隻有逃到鳳翼山上去了!現在棲梧所召的鳳神在莽原那邊亂噴火,不少各族的妖怪已經死在天火之下,現在本部的人有些也開始自焚,眼看人數在不停的減少。但是,那該死的魎雀卻不停的增多!棲梧那個混蛋,用熔火之心之前沒交待好麼?再這樣噴下去,整個夏拓,不是被魎雀吞盡,就是被天火灼幹!他的下場隻有一個,死個灰飛煙滅!
“哥哥!”絕心看著他愣愣的,不由的急道:“哥哥還在這裏發呆?快想個辦法啊!”
“想什麼辦法?”風夕直跳起來,將她向外推:“誰讓你在這裏的?去皇城給我燒!你離火灼之期尚遠,多用用獄火咒也沒什麼,快出去!”
“可是,我魂翻的厲害,魎雀一近,連我都壓不住要靈魂出竅呢!”絕心一把撐住大柱,不肯動半步:“哥哥都躲在這裏不肯出去,幹嘛要我送死?!”她一把掄開風夕的手,昂著頭哼著!
“你敢忤逆我?!”風夕怒道:“你可知,這些年我給了你多少好處?!”
“好處再多,也不及命重要!”絕心冷言道:“現在都各自保命,誰還聽你的!”她看著風夕的眼:“哥哥難道現在還當自己是大王麼?是你要招惹冬寧的,現在他們打過來了,哥哥卻隻求自保,沒的讓絕心看不起!”她說著,一甩長發,徑直向殿後而去!根本不理會風夕此時麵如金紙!
他抖著手指,半晌沒吐出一個字來。胸口翻湧的難受,腦子卻清楚下來!保命要緊,現在隻能開點獄火咒衝出這死籠,到鳳翼山去避難了!山裏那幫家夥們,此時還在悠哉的練仙,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那好,他就跑過去,如果有魎雀追了來,就把它一直帶到南海那邊去!看他們理是不理!!
想著,他不再猶豫,急急的向外而出!
龍璃與洛瑤,還有楨羅在絳雲大河。看著遠南的一片火光衝天,巨大的火灼之氣滾滾而來,將水都灼得微溫。
“那大火燒了好幾天了,怎麼還不散?”龍璃盯著漫天火光,低聲說著。
“那是鳳神!”楨羅輕哼著:“不連這條河都給灼幹,是不會散的!”她微眼看著龍璃:“你們不像冬寧或者龍部那些人,不能長久掠空而過。想過去,就得先滅了它!”
“我卷水龍吟,不知可不可能到那麼遠!”洛瑤看著龍璃,輕聲問著。
“不行,鳳神用天火,普通的水法,隻會引火燒身!”龍璃看著楨羅:“你真要過去?”
“怎麼?當初不是信誓旦旦的說,思清到哪裏,你就到哪裏麼?”楨羅雙臂環胸:“思清不見到影西是不會甘心的,我隻是柄承她的願念而已!”
“我怎麼都不信,你是為了這個!”龍璃凝著眼,看著她的綠眸:“你究竟在盤算什麼?”
“我隻問你,願不願意替她開道!”她抬頭迎著他的目光,眼中閃掠過一絲笑意:“看來,所謂的情深切切,也不過如此吧!人或者妖怪,到了生死關頭都是一樣!”
“你說什麼?若不是因為她,大王此時怎麼會站在這裏?”洛瑤怒道:“我們明明可以回去,你卻不肯!就算不回去,明明可以讓我們跟著龍部,讓他們助我等一起掠空,你也不肯,非要事先跟冬寧執言明分道揚鑣,你是存心想我們死在這裏!”
“跟他們一起掠空?沒有水,你還能做什麼?”楨羅冷冷的看著洛瑤。她手一翻,霜晶夾在指尖:“這小小的陰極陣能撐多久,你我最是清楚!”
“洛瑤,她讓我們死在這裏,對她也沒什麼好處!她其意並不在此!”龍璃微揚著眼尾,輕輕的歎息。
“還是大王夠聰明!”楨羅微笑著,長長的發掠卷著,如在這黑紅的氣息之中,泛過的一絲碧煙。
“你是看不懂人類的情意,更是不明白妖怪為什麼也生情意,所以才來這裏吧!”他忽然說著,金色的發絢爛奪目,光華非常,他的麵容出奇的平靜,眼睛凝深。他看著她,有如看著思清一般!思清的靈魂,此時也該浮動不安吧!是因為影西,或者,也有一點,是因為他?!
“置諸死地,才更明晰!或者,你根本就是想逼著思清,也變成妖怪!”
“她變成妖怪,不正是成全你麼?”楨羅笑著:“不好麼?”
“不是她的心意,就不好!”龍璃應著,回眼看那漫天的火光!不管多麼長久的壽命,不是她的心意,就不好!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帶著她來這裏。明明知道是危險,也要來!天火,如何才能熄,一般的水不行,那麼……!
楨羅看著他的眼,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不是她的心意,就不好!這話,竟讓她有些微顫。她一直所柄承信念,因與他的相處而覺得有些動搖,特別是,來到這纖絡之後!
龍璃盯著遠天,長發在微微的飛揚,思清,我若是死了,你會為我哭吧!?是很快會忘記我,還是會偶而想起我呢?或者還會怪我,一直強留你在這裏,執著的要娶你,把你留在西海,讓你一直乘,你最最討厭的船?或者你會去找若月,讓她帶你離開這裏,遠遠的過你想過的日子?或者……他的指尖慢慢的壓上胸口,那裏還猶自跳動個不休!這個時候,他真想見她啊!想親吻她的嘴唇,緊緊的擁抱她,想告訴她,她是他心頭的一滴濃血,沒有她,他就會枯竭。想告訴她,那短暫的日子,是他有生以來最快活的歲月。想告訴她,自他看到她起,就注定了,他要一生都淪陷在她的眼底!
冬寧也真是幸福啊,他得到了,完整的愛!不過他也一樣幸福,他付出了,完整的愛!
是,他可以象冬寧也,更自私一點,不管不顧的帶了她,避隱西海。偷歡一日是一日,世界終了,一起死!如果她願意的話……但他不能,因那不是她的心意,她不是聶影西,她不會為了他而舍棄所有!那麼,隻有讓他舍棄,為了她的心意,他甚至可以……魂飛魄散!
他微微的笑,食指突然下陷,直送進胸口!血汩汩的流淌了出來,順著他的指尖,湧上他的手臂,他臂上的印跡在慢慢的變紅,直到突顯紅光!
洛瑤一下子驚呆了,他猛撲過去抓龍璃的手,聲音變了調的嘶喊:“大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