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作媒
    本來以晴兒的功夫，是不會突然從我肩上滑下來的，他到底看見誰了，嚇成這個樣子。晴兒把頭藏在我懷中，我順著方向望去，見一人擠入圍觀的圈內――嚴雪波！
    要鎮定，嚴雪波沒見過我扮女人時的樣子，見到我也不一定會認得。不過晴兒為什麼這樣怕他，難道他是晴兒的仇家？正在我分神想事的功夫，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將圍觀的眾人趕走，為首的人是個富家公子哥。
    “你們在這裏表演，經過誰允許了！”暈死，能不能換個台詞說啊，難道流氓的第一句話永遠是這句嗎？隻不過前一批低級點的流氓被我收做小弟，那這批流氓呢？收個富家公子當小弟？
    “請問公子有什麼事？”我上前略施一禮，眼角含笑百媚生的看著他。
    “呃……”他看著我愣了好一會兒，被旁邊的家仆扯了兩下衣袖輕喚才回過視來說：“我說誰讓你們在這表演的。”回過神的惡少還是惡少，不過比剛才語氣輕了許多。
    “請問公子，在集市表演需要誰同意呢？”我仍舊笑著說。
    “好個牙尖嘴利的臭丫頭，我家公子說的話你聽不懂啊，小心我……”一個家丁口出惡言，被他主人一揮手攔下。
    “嗬嗬，敢問姑娘芳名，不知你們班主何在？”見他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寒光，心中略微有數。
    “不敢當，小女子就是李家班的班主玉鳳。”我假裝嬌羞，略低下頭。
    “原來你就是這個雜耍班的班主，今日在此表演未經本公子的同意，已是大不敬。若是想免牢獄之災，還是乖乖的聽話吧。”見他不懷好意的打量我和晴兒，忽然想陪他玩兒玩兒。
    “不知公子讓小女子乖乖聽什麼話呢？”繼續笑。
    “好說，你與她同嫁給我就行了，班子裏的人可以不用去牢獄受苦。”原來真的是個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今天你遇到我也隻能算你倒黴了。
    “公子還真是貪心，小女子一人就好了，放過年幼的妹妹可好？”我把晴兒往身後一推，眼看小黑要帶兄弟們大動幹戈，被我一個眼神攔了下去。
    “哈哈哈哈，每次都遇見些假裝什麼‘貞潔烈女’的女子，這麼順從的還是第一次遇見，你的要求我答應了，現在就跟我回府吧。”他轉身要走，幾個家丁將我圍住，似是怕我跑了。
    “嗬嗬，公子稍待，讓小女子交待一下事情便與你前往。”我轉身拉過晴兒，讓他帶著李家班先離開鴻城，走得越遠越好，我隨後便會追上。晴兒聽話的沒有問原因，嚴雪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在眾多家丁的‘保護’下，我跟著他們來到一個大宅院，府門匾額上提字‘李府’，這種人竟然也姓李，真是給李家宗氏丟臉。李家也真是大，左一個跨院右一個別院的，也不知這李家是做什麼的，竟然這般有錢。
    “玉鳳，你就暫住在這裏好了，一會兒換身衣服陪我用餐。”‘李少爺’把我帶到一個小二樓，留下句話便帶眾隨從離開。
    “可憐的姑娘，到了這裏也不用想太多了，隻當是一場夢吧。”一位老婦人帶著兩個丫環把我迎進屋。
    “嗬嗬，不知這位大娘何出此言呢？”我笑咪咪的問。
    “難道姑娘不是被大少爺搶入府內的？”老婦人反問我。
    “嗬嗬，算是吧。”我打個馬虎眼。
    “這……還是服侍姑娘換衣服吧。”老婦人不知道如何應對我，可能是從來沒見過入府後不哭不鬧的女子吧，聽那惡少所言，府中妻妾多數是被強搶來的。
    “不用了，還是我自己來吧。”接過丫環手中的衣服，我走到屏風後麵，換上紅色的羅裙。
    “姑娘，你脖子上的紫色紗巾與這件紅衣不襯，還是取下吧。”老婦說著就要過來摘，被我擋住。摘下來不就被你們知道是男子了。
    “不可，我脖子上有傷，此巾是為了遮傷之用的藥巾，大夫說過不可亂動的。”老婦聽我這麼一說也不再作聲，支使丫環帶我離開，向著院落更深處的內院走去。
    “來得還挺快的，沒讓爺多等。”看樣子惡少已經坐在酒桌前等了有一會兒了。
    “嗬嗬，少爺傳喚，小女子怎好讓您等呢……”嬌笑一聲，走到他身邊。身後的門已經關上了，聽到稀疏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確定周圍隻剩我和惡少二人了。
    “小嘴還真甜，今年多大了？看你這樣子，也該有雙十年華了吧？為何不嫁人，卻要帶個班子到處跑？”示意我坐到他旁邊的位置，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對我毛手毛腳。
    “小女子命苦，有幼妹要扶養，班子裏的弟兄皆是父親的徒兒，自父親去了之後，整個班子都由我一人主事，也是苦不堪言啊！”裝腔作勢的為惡少倒滿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原來是這樣，我這兒有些銀兩，拿了它離去吧。”這是什麼意思啊？惡少搶我進府就隻是為了可憐‘美女’？他有病吧，正常的不就是為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才會抓人進府的麼？
    “公子這是何意？”看了看他遞過來的銀票，我的頭大如鬥。這也不是什麼惡少啊，還是他想讓我思想麻痹？
    “給你就收下吧，一個女人也挺不容易的。”他搖了搖頭，示意我把銀票收起。我接過銀票，瞄了一眼，竟然是千兩一張的大票！
    “公子你這是……”他到底要幹什麼啊，本來想和他‘玩兒玩兒’的，這下反而沒得玩兒了。
    “鳳姑娘，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他眼中含笑的看我，不知道又想幹嗎。此時我才仔細的看他，原來長得也是十分俊朗的偏偏公子，配著這一身白色錦衣，竟有種說不出的魅惑感。再加上剛才他的慷慨相贈，是個女子就會動心吧？
    “不知公子所指……”繼續裝，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唉，你是我拐入府的第三十個女子了。每次我拐人入府時，她們都是又哭又鬧，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冷靜對待的，所以很麻煩啊。每次都是到了最後才肯聽我說話，然後收錢走人。”他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啊……”這小子也太……強！隻能用這個字來形容他了，每拐入府一個人就送與千兩紋銀，他也算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敗家子’了！
    “可是，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錢都給了，然後再放走，他這個人是好是壞？
    “我就是不甘心啊！每次都把人偷偷放走，對外說我欺男霸女，隻是為了一個人，可他卻從來都沒一點反應，真是氣死我了！”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進，臉上滿是苦楚與不甘。
    “也許她是不好意思對你表白，你這樣做她就更不敢對你說了呢，姑娘家的臉皮都是比較薄的，哪有人會向男子表白呢。”說完這話，忽然覺得好像也不全對，嚴雪梅不就對我表白過嗎？搖頭輕笑。
    “原來是這樣……也不是沒有可能，他那麼冰冷，我怎麼做都不能讓他正視。好像正如你所說，當我拐回第一個人時，他就沒再正視我一眼……”他像是想通了什麼，猛的一拍大腿。
    “果然如此……”我輕輕的搖頭，看樣子他是走錯方向了。
    “不過，就算我不拐人回府他也不會喜歡我的。”他神色暗淡的低下頭，若有所思的再次舉杯喝下我剛倒滿的酒。
    “你和她表白過？她說不喜歡你了？”不太明白，敢在大街上明目張膽的搶人，卻連句表白的話都不敢和心愛的姑娘說？不是特別愛這個姑娘怕失去她，就是還有別的事情。
    “你讓我怎麼說得出口啊！搞不好會被他唾棄，以後就再也不會理我了！”他猛的捂住臉，似是十分痛苦，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是男婚女嫁本就是常事，你不好意思說，可以找個媒人去說啊！”搶人時候的那種氣勢，拿出一半來就完全可以和喜歡的姑娘表白了，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
    “問題是……”他靜靜的看著我，想著什麼事情，不再開口。
    “問題是什麼？”我回望著他，到底是誰家的姑娘這麼厲害啊，一個大小夥子都被她嚇得不敢說話。
    “鳳姑娘，我說如果，如果說你喜歡上一個男子，你會去對他表白麼？”這是什麼話啊，我不是女孩子，當然不能告訴他的。不過看他這樣子，不太正常啊！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的那個人是……男的？”我小心翼翼的問，見他不反駁，難道真的被我說中了？
    “是又如何？”他抬頭看我，眼睛黑得像不見底的深潭，好像能將人吸進去一般。怪不得搶了那麼多姑娘也不留下一人，原來他喜歡的是一個男人……
    “……”我無語，是啊，人家喜歡的是男人，我能如何，怎麼幫他，是勸他放棄，還是勸他去追呢？自己的事情雖然也很混亂，不過和嚴雪鬆怎麼也算是‘兩情相悅’，沒有他這麼苦楚吧，畢竟他這隻是單相思，感情上最痛苦的事情也莫過於此了。
    愛他，卻無法表達，怕表達之後就是永遠的失去他。但是當他在不知道有人愛慕的情況下接受了別人的表達，該如何？是不是從此就丟了一顆心在那個人身上呢？表達後被拒絕，也許會比不敢表達要好很多吧，雖然都是一樣的傷心難過，但卻是快刀斬亂麻的方法。
    “都沒試過，怎麼知道他不喜歡你？也許他也像你一樣，深愛著你卻不自知呢？”選擇很困難，但不是沒有，一種是放棄，一種是麵對。雖然兩種辦法的結果可能會都一樣，可是沒有放手一搏就放棄了，才是永遠的失敗。
    “這……”他迷茫的看向窗外，大開的窗戶能看見遠處的天空，藍藍的，沒有一絲雲彩。忽然他大喊：“什麼人！還不快快現身！”
    “害我白擔心你，竟然自己跑到這邊來大吃大喝。”晴兒換回男裝，利落的從窗子跳進屋內，幾步走到桌前坐下來。
    “這人是……剛才的小丫頭？”我笑嗬嗬的看著他不斷變化的表情，越來越有意思。
    “嗬嗬，兄弟不好意思，我是男人讓你很失望嗎？”晴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他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剛剛他一到我就感覺出他的存在了，那番話說出來也是為了給他聽的，不過他故意現身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鳳姑娘，你說的話有幾成是真的？”他忽然間警覺起來。
    “李公子不要慌，既然你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自是沒有必要害怕的。”我輕笑，繼續說：“請問公子怎麼稱呼？”
    “李龍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出自己的名字，誰給他取的名字？龍龍……
    我和晴兒忍住想笑的衝動。
    “噢，其實我叫李玉風，不叫李玉鳳，這位是秦晴，叫他晴兒就行了。”我自然的笑了笑，繼續說：“不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誰，也許我們可以幫你。”
    “你們，怎麼幫我……”他搖頭，繼續說：“他雖然已經回來了，可還是對我不理不睬，連話都不和我說了，讓我怎麼表白啊！”
    “不知你那位‘心上人’家在何處？可方便帶我們前去？”好人做到底吧，這李龍龍不僅不是壞人，還是個十足的好人，幫幫他吧。
    “你們這是……真的能幫我嗎？”他眼中閃著光，似是看到一絲希望。
    “是啊，看你想不想讓我們幫而已。”晴兒看了看我，笑著回答。
    “真是太好了，我馬上帶你們去。”李龍龍高興得手舞足蹈，把心裏苦悶的事情說出來，輕鬆很多吧。
    我和晴兒隨著李龍龍離開李府，向鴻城最偏遠的西南角走去，進了一個幽深的小巷子，走到了巷子的盡頭，看見一個非常普通的民宅，木門緊緊的關著，不知道裏麵是否有人。
    “到了，就是這兒了。”李龍龍有些緊張，神色不太自然，臉還有些緋紅。
    “他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我輕聲問，不能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去說媒啊。
    “聶展雲，做什麼的……你就別問了吧。”李龍龍含糊的說。
    “這樣，知道姓名也夠了，不過不知道他這人脾氣怎麼樣……”希望他脾氣不是太壞，萬一接受不了也不至於大打出手。
    “有人在家嗎？”晴兒不輕不重的邊敲門邊喊到。
    “誰啊？”門內有人應聲，不過這聲音怎麼聽起來這樣耳熟？
    “小兄弟有什麼……事……”門打開了，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師兄‘雲仙子’！
    “狐狸精！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師兄一把將我擁入懷中，我始料未及。
    “狐狸……精……”李龍龍和晴兒不約而同的輕念出聲，還是被我聽到了。
    “你這家夥！有你這麼當大哥的嗎，總叫我‘狐狸精’！一聲不響的就和師父走了，怎麼會在這裏出現的？”我推開雲仙子，怒氣衝天的瞪著他。太過份了，和師父倆個人一聲不響的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在嚴府，像是被人丟棄了一樣。
    “嗬嗬，乖，別氣了，快進來坐吧！”雲仙子眼中似乎隻有我，完全沒把晴兒和李龍龍放在眼中。
    “師父他可好，也在這裏嗎？”我們三人一同進入師兄的家，應該還有別人在吧。那個聶展雲不是住在這嗎……聶展雲……雲仙子……等等……
    “師父不住在這裏，他去了苗疆，這裏隻有我一人住，既然你來了，就在此住些時日吧。”他將我們三人讓進屋，我掃了一眼身後的兩個人，晴兒表情沒什麼變化，李龍龍卻一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整個人蔫了下來，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去了苗疆啊！師兄，你除了叫‘雲仙子’之外還有別的名字吧？”各自落坐，我坐到師兄身邊，輕輕的挽住他的手臂，邊偷偷的看李龍龍的表情。果然被我猜中，李龍龍看起來像是要哭的樣子了，嗬嗬，不逗他了。
    “你這笨狐狸精，竟然真的想不起來我的名字！”師兄輕點我的額頭，隨後笑著說：“我叫‘聶展雲’啊！記住了，笨蛋。”
    “師兄，其實這次前來是有事情和你說的。”我放開師兄的手臂，說：“我是來給你保媒的！”
    “卟……”師兄聽到我的來意後將未咽下的水噴出，可憐的李龍龍，剛聽到我說給他保媒馬上高興的笑出來，結果剛好被師兄噴到……
    “師兄，你怎麼可以這樣！太惡心了！”我站起身來走到李龍龍身邊給他擦掉臉上的水，李龍龍像是被燙到似的，躲閃個不停，狼狽極了卻不敢做聲。
    “我……我沒事……不用擦了……”李龍龍忍不住我的‘追擊’，終於開口說話。
    “龍龍，怎麼這樣呢，是他不好！真是的！”我一邊逗李龍龍，一邊偷瞄師兄的表情。他先是怒色微露，然後是頭上青筋跳個不停，最後終於忍不住走到我身邊，將我拉到一邊，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