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澈站在觀星台上，遙望燕宕山的方向。
    即使隔了幾十裏，那雷霆萬鈞的氣勢也能撲麵感受到。
    真龍真的蘇醒了，是王爺說的日子沒錯了。
    他跑下觀星台，司天台院內的空地上站滿了人。神策衛的官員們整齊劃一的製服，手持三角勾鎖鏈站在一側。那些玄鐵鎖鏈在某一個光照下，鐵環內雕刻的法咒閃過一絲金光。另一側站了些道士和尚，按照自家習慣合眼站立著，各個顯得深不可測。
    “今晚還請各位按照原位站好，跟我們之前演練的一樣。若是真龍出現，定要生擒！”
    “是！”
    “各位大師仙長都是王爺看好的人，日後都是國之棟梁。成敗在此一舉，穆澈代王爺謝過各位尊長們了。”
    “王爺對我們有知遇之恩，穆大人不必如此。我們定當竭盡全力。”
    “定當竭盡全力。”
    穆澈雙手做禮，躬身深深的拜了下去。
    這是王爺最後的願望。
    今日皇後誕下一子，母子平安。皇族有後，普天同慶。梁玹煜坐在殿上，接受了來自六部官員的朝拜，直到夜幕降臨。
    今日發生的事著實有些大起大落，讓他整個人都木訥起來。喜慶並沒有衝淡悲傷，這種生死交替，仿佛真如他一直跟自己說的所謂因果輪回。
    可那是你麼……
    梁玹煜穿著厚重的朝服，跌跌撞撞走下階梯，站在奉天殿的大殿內。
    那時候梁辰逸剛剛進宮，梁玹煜帶著他偷溜進奉天殿，拉著他悄悄坐在這象征最高皇權的龍椅上，抬起手指點江山。梁辰逸隻是笑，眼睛彎彎的，點綴著星光。
    “你看我、咳，你看朕這件事，處理的如何啊？”他故意沉著聲音，讓自己威嚴起來。
    “嗯，臣弟覺得，皇兄這件事辦的極為妥當。”
    他看著自己的時候真的可愛極了。梁玹煜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弟弟，下巴枕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心裏道：可是按照禮數尊卑，將來我是臣你是君。
    梁辰逸拍了拍哥哥的背，輕聲的道：“會實現的。”
    會實現的。
    梁玹煜回過頭，看著高高在上的龍椅，眼睛又酸澀起來。
    ******
    蘇渙舉著長明燈有些艱難的走在前麵。
    黑蛇讓李衍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因為蘇渙不舍的，畢竟也算救過自己一命，暫且收留再想辦法吧。
    豆丁般的火苗滋滋的冒著黑煙，散發出一股動物油脂的腥氣，不太好聞。難以壓抑住的欲火似這燭火，在空氣充足的地方有俞燃俞旺的趨勢。
    蘇渙終是難受的停了下來，讓來不及停下的李衍撞了一下。“怎麼突然停了？”
    “……腳滑。”
    蘇渙抬頭看了一眼。印象裏，這條甬道沒這麼長。可現在，仿佛走不出去了一般。他呼吸越發的沉重，心跳也在耳邊鼓噪不停。
    傳說龍性淫，龍涎更是凡間名貴的熏香。因為算是虎口拔牙一類的危險采集，碰到真龍的次數又少之又少，所以這種名貴的香料隻提供給皇室享用。
    龍涎香有助興作用，普通人誰受的了他的威力，大概碰一下就癱軟在地了。
    蘇渙一邊想一邊扶著牆走，他開始潮熱出汗，腳下虛浮。有些難過的扯著衣領，想讓外界冷冽潮濕的空氣灌進來一點，卻不想衣領被汗浸濕了。
    “上仙？”李衍看出他的搖晃，上前一步在後邊托住他的手臂，猛地被他身體的熱度驚得收回手。不確定的又抓著他的手臂，借力擠到他身邊，急切地道：“你怎麼這麼燙？”
    通道本就狹窄，兩個人並行就會把另一個人擠在牆上。長明燈掉在台階上，火苗滾下去兩三階才停住。
    李衍本想看看蘇渙怎麼了，卻反被他壓在了石壁上。靠過來的身體滾燙，連呼出的氣都是熱的。“上仙……”他本能的察覺出一絲狎昵的氣氛，導致後背緊貼在了石壁上。
    蘇渙本來清冷的聲音仿佛被加了溫，粗重的灌進他的耳朵。
    他把他箍在雙臂間，壓下頭貼在李衍耳邊低聲道：“都怪你。”
    什、什麼？怪、怪我什麼？！！！！！
    他感覺到蘇渙的腦袋在往下滑，滾燙的氣息撩撥著他的脖頸。黑龍快要變紅龍了。好在真君修行還在，腦袋猛地一轉，想起來他跟自己親過嘴，還卷過舌頭。
    都說龍涎是這世間最好的催情藥，難不成……
    真君捂住了嘴，眉頭悔的都皺起來了。他雖然是條龍，可很多關於龍的傳說他自身也不清楚。什麼龍性本淫，龍生九子的，怎麼看見個牲畜都要往上上……
    “石洞裏的那本書……我沒仔細看過。”他嗓子有些啞，熱氣搔著李衍，搞得他也癢癢的。
    李衍腦袋裏莫名想到了純情二字。原來他當小黑時看著高高在上的離憂上仙，也有不懂的東西。“什麼書？”
    “《房中秘籙》。”
    李衍噗的笑了，他逗他道：“等回去我們一起研究研究？”
    蘇渙現在難受死了，那團火一直在燒，想在身體裏尋找一個突破口躥出去。他卻茫然的不知從何下手，手指勾著李衍的手，緊緊地絞著。他整個身子壓著他，那凶器明顯的擠在他倆中間。蘇渙想起在客棧時睡夢中小黑的反應，現在終於感同身受了。
    李衍也感受到了那驚人的變化，他活了這麼大歲數頂多就自己撓癢癢一樣撓過幾回。唯獨那個夢，即使回到本體也記憶猶新感同身受。
    況且現在，現實在跟夢境逐漸重疊。
    蘇渙仰起頭貼在他耳邊，嘴唇似有似無的蹭過他的耳垂，聲音低沉沙啞道：“真君可有辦法？”
    “什麼？”
    “紓解的辦法……”蘇渙腦子已經糊成一團了，拉著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啞著嗓子道：“幫幫我。”
    這三個字一出，李衍腦袋也炸了。
    蘇渙從出生到現在，度過了一百三十三個年頭，在某種意義上，經曆了他從人到地仙期間唯一一次人事。
    這修行是他之前最不屑的一種，因為他厭煩與人身體接觸，還是如此私密的身體接觸。
    現在看來，他之前的所有不屑與厭煩，其實就是再等一個讓他放下所有戒備的人出現。
    隻是沒想到原本以為是條蛇，結果是位真龍上仙。
    他也沒想到，這種事可以在別人的幫助下，到達一種靠爆發入定的空白感。像是元神出竅，周身都輕飄起來。
    待到一切感官回歸，他也不清楚在這狹窄的甬道裏折騰了多久。衣服脫得倒是幹淨，隻是都墊在了李衍身下。遠處跳動的火苗能描繪出他長腿的線條，卻照不到他的表情。蘇渙隻覺得有些精疲力盡，重新趴在他的身上。那身子的主人微微顫抖著，皮膚有些涼，心跳卻很快。蘇渙有絲虧欠，如此折騰一個剛脫離困境的老人家，還是在這個國家的所謂龍脈寶地，不太好……
    “老人家”活了幾千年，經曆的事多了去了，唯獨這件事也是初體驗。他用胳膊擋著臉，嘟囔道：“那本書你說你沒看，騙鬼呢。”
    蘇渙道：“我說的是沒仔細看。”
    “……”
    蘇渙莫名覺得“老人家”真的可愛。原來那本書上所繪之事，換成喜歡的人就變得意義非凡了。
    他嗓音低沉的道：“況且這裏沒鬼，隻有一條龍。”
    ***
    而此時幾十公裏外的皇宮，各方陣容嚴陣以待。
    從集結到布陣等待，已經過去幾個時辰了。子時的更聲敲響，原本神情緊張的人都放鬆了身體。估計又會是一個無事的夜晚。
    大殿內，梁玹煜遲遲沒有回寢宮。他讓太監找來了以前梁辰逸的奏折，一個一個的，細細的品慢慢的看。好像明天一早，他的弟弟還會耍著小性子跑著不要吃藥。
    奉天殿沒有案幾，他坐在龍椅的腳踏上，靠著龍椅翻看著。
    太監們不敢出聲，全都陪在他左右。他們也知曉皇帝心裏的難過，所以小心的挑著燈芯，讓大殿裏的燭火更加明亮，防止迷了皇上的眼。
    夜色深沉，繁星耀眼閃爍。
    遠處的燕宕山沉寂許久，仿佛之前的電閃雷鳴從不曾存在過。
    穆澈站在觀星台，心裏僥幸著今夜或許不是關鍵。
    他想回王府，心道王爺自己躺在那裏多清冷。又擔心內侍們不精心，斷了盆裏的火。他想回去陪他，便走下了觀星台。
    燕宕山上空，忽然又出現了藍色電光。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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