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節六·元諶之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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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暮色降臨,勞碌了一日的皇甫青林終於回到了玄骨峰。
天一閣與暗下來與山峰融到一處,漸漸的看不清了,元譚的話在他腦內無限循環,從認識主角到現在就一天的時間劇情已經像脫韁的野狗一樣拉不回來。
所以說主角果然是走到哪兒死到哪兒,還沒拜師師父先死了,掌門元譚還一副不報仇就自殺的模樣,作為一個設定是BOSS的穿書狗,他竟然還要給北天派做代掌門。
人生處處是意外,然而我還沒有準備好躺平任草。
“像我這麼閑適得體的一個肥宅,你是怎麼發現我有領導門派的才能的嘛……”
在這麼個寂靜的夜晚,皇甫青林喃喃自語中愈發覺得人生淒涼,今天又沒跟掌門說,他想要外門弟子的事兒。唉,等他心情好點兒再說吧。
回到自己房間,桌上還有一本文物要重新裝訂,皇甫青林將燭台放的近些,三心二意的整理起來。
可能是今天有點兒累,也可能是才吃了飯散步回來到了該睡的時間了。他麵前燭光搖曳,一個變成兩個,兩個又合成一個人影,影影焯焯,不似真人。
有個人影。
那人影走的很急,在湖上急掠而過,濺起幾滴落在水麵,叮叮咚咚的響。大約是在夜裏,能遠遠的看到遠處有零星火光,腳下的湖水黝黑,跟周圍環境融在一起,看著像是能吞噬一切一樣。
人影突然不見了,他眼前隻有越來越近的星火光,好熟悉,感覺……他好像在禦劍。還是離湖麵極近的禦劍,速度也極快。
這可不容易,要知道現在的修界裏能夠禦劍行走,且很快很遠的人,已經證明了其修為可觀。禦劍需要消耗靈力,氣也好,劍意也好,都不是無限的,用完了就要修煉。
氣修之氣存於氣海,氣海充盈之下禦劍,一般修為禦劍最多一個時辰。劍修則修煉劍意,劍意需要極高的專注,時間久了,專注力下降,也無法禦劍。器修則與劍修類似,都沒法當長途汽車用。
他似乎這樣禦劍了好久了,但是仍然沒有多疲憊。這是誰啊……皇甫青林迷迷糊糊的想著。
這時候,他身側的人突然開口說話了,他指著前方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他指的是前方有零星火光的地方。
“那裏啊……據門中藏書記載,那裏是一處古跡,以前沒有名字,被挪到這裏後被叫做天外天。”
“古跡?”
“你還記得奪朱說的那個浮空群島嗎?這就是其中一個小島,似乎沒有人給它起過名字,叫什麼,我也不知。你看到的部分隻是他露出來的一小部分,實際上,島身在我們腳下深水處。”
“浮空群島應該在近門的地方,是誰挪到這裏來的。”
“一個人渣。”
身側的人聞言笑了下,道:“還有比你更不要臉的人?”
“很遺憾,是的。我隻是欺負老實人,但是他喜歡要人命。不信你看腳下。”
腳下黑得很,事實上什麼都看不到。但是他這麼說了後,身邊的人手上捏了個劍訣,淩空而起,他的劍從他身旁飛離,繞著他周身一圈,劍所過之地冷白的光芒一瀉而下。
漸漸的,他看清了,在他們腳下的湖水裏並非空空蕩蕩毫無一物,事實上,湖水中沉浮著無數的人。
應該說是,無數的人的屍體。
那些屍體有男有女,有年老者,也有年幼者。他們服色各異,造型也不盡相同,有一些還是異族的裝束。但是這些人毫不例外的都是一個表情,從容安逸,甚至嘴上還有一抹未盡的笑意。
皇甫青林隻覺得驚悚之極。
這是什麼地方啊。
身側之人見了這滿湖的屍體,也大為驚訝:“這些都是修士?”
“是,修為不在我之下。”
“他們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跟那個有關。”說罷他向前指了指,片刻功夫,他們就已經行了很遠,島上的星火之芒看得很清楚了。
這時候皇甫青林才發覺,那是棵樹,雖然跟黑夜幾乎融成一體,但是確實是顆枝椏豐茂的樹。而發光著的,是樹上結著的果子。
那光芒金紅色,看起來異常誘人,隨便看一眼,都覺得是個靈氣充沛的果子。嗯……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身側的人似乎見過那果子,他在原地想了片刻,問道:“形似七寶,果實卻不對,是何物?”
“長歪了的七寶果,哈,他們把這個叫雪七寶。這果子離開樹後就色若銀雪,靈力充沛,食之可以洗滌經絡,是個好東西。”
“這樹生在這種地方……難道?”
“你發現了呀,給這樹做肥料的,哈。”
那人聲音雖然冷淡,但是卻一股桀驁在裏麵,對此事十分不認同一樣。
“你吃過了嗎?”他身邊的人問。
“吃過。”
“你想叫我幫你做什麼?”
那人說:“簡單,拔樹,殺人。”
“哪個樹,什麼人,什麼時間?”
身側的人劍已經回到腳下,兩人禦劍在湖心處,不再向前。劍的光芒被湖水反射之下,偶爾能劃過那人臉頰,看不全,但是應當是個很英俊的人。
“哈哈哈,你倒是痛快。”
說罷那人從寬大的衣袖裏取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了身側的人,他道:“我還要準備些東西,需要時間。”
“多久?”
“沒見過你這麼著急送死的……嘖嘖。多久啊,我也不知道,可能一年,可能十年,可能一輩子都準備不好。誰知道呢,做事要有耐心啊,我的朋友。”
“……”
“好了好了。”那人重新理了理袖子,聲音又低了下去,他道:
“我帶你來這裏,是想你陪我一起看看他。除了你這樣的老東西,已經沒多少人記得他了。唉,他這樣的人,真不該被人忘記。可是沒辦法,我這麼多年從來不能提他,甚至都不能隨便想他。”
說著他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又指了指上麵。
“我怕被懷疑。”
他身側的人點了點頭,又搖頭:“麻煩。”
“這你也要嫌棄嗎?這可是我能想到的捷徑了呢。行了不說了,我們走吧。”
“他在哪兒?人還沒見到。”
“他啊,在一個很冷很冷地方,就在我們的頭頂上。”
他們的頭頂一片幽黑,什麼都看不見。那身側的人又想禦劍騰空而上,被那人阻止了。他說:
“別急,他會等著的,都這麼多年了,不在這一時。十四啊,有沒有人說過,你還挺撩的?”
“什麼是撩?”
“哎呀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能讓單身女子春心大動趕著去倒貼你的那種氣質吧。”
“有沒有人說過你廢話太多了。”
“有啊,他就是,他總說。”
身側的人哼了一聲,沒接這句話,他們兩人一起抬頭看著頭上無盡的黑暗良久,他歎了一聲,道:
“你這麼做值嗎?”
“怎麼不值,他養大了我,我現在不過是帶他回家而已。”
皇甫青林猛然驚醒,燭光搖曳,他支著下巴睡著了。
湖中屍體的模樣還在的眼前抹不去,皇甫青林打了個激靈,隻覺得這個夜裏真冷,玄骨峰真是冷清,竟然沒人能稍微安慰下被噩夢差點兒嚇哭的皇甫閣主。
“誰要帶誰回家啊……”
這夢沒頭沒尾,像是插播了別的頻道的喪屍片一樣,可怕。再想到那些屍體的詭異笑容……怎麼感覺跟元諶的微笑那麼像。
想到這裏皇甫青林覺得更冷了,這山頂太冷了,算了我還是不要外門弟子了,去山腳住吧,我何必為了裝高人這麼委屈自己呢。
再一想,這夢真逼真,那些湖底的屍體他甚至還記得他們穿著的衣服樣式。簡直就像看了個電影一樣,我怕不是真的在哪兒看過吧。
要不是他看過,要不就是這腦子看過,畢竟,這腦子其實不是他的。
其實從穿越到現在,也不過五年而已,原先的皇甫青林是個什麼樣的人,有什麼過去,他一丁點兒都不清楚。反正也沒人懷疑過他,掌門待他還挺親切,他就很順水推舟的做上了這個圖書館館長。
在北天派他輩分高,這位年來日子過的也是悠哉。順遂的生活最容易麻痹人,他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穿越人士逐漸學會了煉氣,隻不過修為進展一般,隻能算是初窺門徑。
不過他估計往後又要重新修煉了,因為他沒記錯的話,皇甫青林似乎是個劍修來著。這不重要,反正也沒有打算去玩角色扮演。
難道,是皇甫青林的記憶?
……算了算了,不想了,就當時皇甫青林的記憶吧。怪不得那麼變態,都是這種記憶的人能健康快樂就見鬼了呢。
皇甫青林抖了又抖,感覺自己不那麼冷了,索性站起來鬆動一下睡僵了的脊椎。然而,動作太大險些打翻燭台把文物們一把火化成灰,趕緊穩住燭台。小心翼翼的把離得近的紙挪遠,嚇死他了,這可是文物啊。
地上還有一張紙漏了,皇甫青林彎腰撿了起來,一看,不重要,他閑來無事練字用的。紙上是他前天默的一首李白大大的詩: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
不提穿書這事兒還好,現在再看到這份兒摘抄,皇甫青林突然心情複雜了起來。對他來說,這現在已經不隻是一首詩了,他還是一種暗示。
《天地不容》的作者大大寫了一個本書裏最牛逼的組織,叫做玉京宮。還專門設計了十二樓五城,各有一個樓主城主,然而結尾太過倉促,隻交代了有這麼個牛逼的組織存在。它有多牛逼,主角能不能幹翻它並沒有說。
其實吧,他就是看了這個小說才記住這半截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