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一個女人暴力直接，突然她哭的那麼傷心你隻覺得心酸極了，盡管你知道她其實是個小說裏的人物，你還是忍不住為她難過。皇甫青林蹲下身，拍拍她肩膀扶她起來，元莘哭的站也站不穩，靠在皇甫青林身上啜泣著，眼淚流個不停。
    皇甫青林道：“掌門，可有凶手線索？”
    元譚搖搖頭，反問：“元諶肩上的傷是？”
    皇甫青林便替元莘把月前元諶受傷的事兒說了一遍，眾人聞言皆是大驚，北天十二峰竟然有這樣傷人的妖獸，卻未讓人察覺。元譚點點頭，道：“雖然還沒有頭緒，但是我覺得殺了元諶師弟的是人，不是妖獸。”
    一直沒有說話的元詔突然道：“李如意還沒下山？”
    元譚也知道明聖筆的事兒，便對他說：“元諶師弟見他廢了修為十分可憐，便把他留在了暮鬆峰外門做事。”
    元詔冷笑一聲，對此隻送了四個字：“引狼入室。”
    說罷他閉目養神，不再開口。元詔的性格也十分有名，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向來軟硬不吃，為人固執到極點。大家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掌門師兄，青林師叔，你們看妖獸會不會是從後山跑出來的？”說話的是元誠，他所言馬上得到讚同。
    元譚卻搖頭否定了他：“白鹿橋上的結界沒有鬆動，不是。”
    元誠又道：“能夠越過結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聽師父說過我派先輩便有人不動結界可以進到後山。既然能不動聲色進後山，必然也能悄無聲息來前山。”
    元譚沉思不語，皇甫青林向元誠看了一眼，示意他繼續。元誠便道：“會不會有人先進後山再進前山，被元諶師兄察覺後下了殺手呢？”
    皇甫青林點點頭，問道：“妖獸呢？專門進山就為了殺在閉關中的元諶？”
    元誠道：“元莘不是說元諶師兄曾經中途出來過嗎？閉關期間沒人見過他，說不定他其實並不是在一直閉關呢？而且李如意也說沒有看到是什麼妖獸，說不定不是妖獸，是人呢？”
    皇甫青林突然發現有人比他會腦補，不由得驚訝，便道：“你的意思是有一個會咬人的人從後山進來，然後碰到了說是閉關其實是在門派散步的元諶，一路尾隨他回到山洞，將他咬死然後取走內髒？”
    元誠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腦補的不靠譜，訕訕笑笑，不說話了。
    “綠頂真人。”元詔看著屋頂突然說道：“唯一能自由來往前後山的人。他還養過一頭雪豹。”
    絕對不可能，是誰都不能是他。
    別人大約不清楚，皇甫青林卻再清楚不過了，雖然有點兒羞恥，但是作為一個因為喜歡看虐主流而反複刷過前麵章節的讀者，他對綠頂真人這個角色記憶可深刻了。
    綠頂真人，主角的第二個師父。主角被元諶放走後逃到後山遇到綠頂真人，綠頂真人聽說他是元諶的徒弟後曾經說過元諶小時候跟他學過一段兒時間妖修道法。還誇元諶是他見過最有資質的人，把元諶當做自己的弟子看。
    況且綠頂真人沒有養過雪豹，那豹子是綠頂真人的朋友，名叫越十四，成名很久的妖修。越十四十分高傲，別說吃人內髒，沾了血的東西都不吃。不願意化形是因為嫌麻煩，人根本就不是寵物。
    等等，越十四？
    他昨晚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中，不就有個人叫十四嗎？難不成，是越十四？
    難不成，那真的不是夢？那是……皇甫青林腦子的東西？
    那是……記憶嗎？
    果然是個隱藏BOSS的設定啊，能認識越十四這樣的大妖怪，似乎也挺合理呢。隻是，他們以前一起去接什麼人回家，還要拔樹殺人什麼的，還挺暴力的。
    這……越十四不會哪天來找他認親吧。那我可怎麼辦，被發現了要找誰求救啊。
    皇甫青林心虛的瞟過屋內眾人，這些都是元字輩長老，是他下一輩。這些人在他醒來後沒有一個懷疑過皇甫青林是假的，該叫師叔的是叫師叔，該日常造次的，也沒有放過他。
    所以……你們會保護我嗎，我的師侄們？
    “小師叔，喂，小師叔，你怎麼又走神了？”
    皇甫青林驚醒，他旁邊的人從元莘換成了元誠，元誠神經病一般正在想要摸摸他額頭。
    “這也沒發燒啊……”
    皇甫青林突然出聲道：“……你又想造次了？”
    元誠果然嚇了一跳，左右看看，沒人發現他，他鬆了口氣，馬上抱怨道：“還不是師叔你又發呆，要不是元莘今天正傷心，早打你了。我看掌門已經看過來好幾次了，師叔你注意點兒啊。”
    完了，他們這麼不孝，看來在越十四來打我的時候不會救我了……
    “說到關鍵的地方了，好好聽。”元誠悄悄的說完，又悄悄的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還淡定的端起了茶杯。
    皇甫青林定神，把自己的思緒帶了回來。總之，還是回去再琢磨這個玄幻的問題吧。
    幾位峰主此時已經討論到了論綠頂真人要怎麼行凶才能造成這樣的傷口。皇甫青林聽了會兒，感覺他們可能還真的一點兒不了解綠頂啊。
    綠頂真人這樣半人半妖的混血雖然因為血統能夠穿越很多結界不留痕跡，但是他其實不是元諶的對手，綠頂真人的修為隻比逃到後山的主角強那麼一點點。
    皇甫青林知道，卻不能說，隻聽元誠道：“掌門師兄，不如我們問問後山是不是綠頂真人所為？”
    這其實是個跟沒有什麼用處的主意，皇甫青林用目光表達了一下鄙夷，然而，他這一說諸位峰主紛紛讚同。
    掌門元譚不好拒絕，便定了明日一早於白鹿橋邊設壇詢問。元諶屍身先由昆海峰看顧，明日問出結果再行安葬。眾人相繼離去，皇甫青林目送元莘走後，心裏還有點兒唏噓，也要離開時元譚突然出言挽留。
    元譚道：“師叔，暮鬆峰遭逢大變恐怕怠慢師叔，不如留下一同用晚膳吧。”
    皇甫青林心中想你以為我就是那種沒有飯吃就活不下去的人嗎？然而他還是留了下來，他可能真是那樣的人……因為他真的好餓了。
    都怪元莘，害他好好的筍尖炒肉沒得吃，還要陪著掌門師侄吃草。
    隨元譚七拐八拐的到元譚獨居小院，別看北天派家大業大，其實每一代掌門住的地方都是這個小院，別提多土了。
    據說曾經有一代掌門也想裝修一下的，但是礙於祖訓，隻改善了一下自己的臥室。北天派祖訓，掌門必須住在這個院子裏，皇甫青林懷疑這是一種很不科學的形式主義。
    然而，他沒有勇氣拆穿，誰叫他是個假的皇甫青林呢，聳肩。
    元譚將皇甫青林帶進他的書房，才道：“小師叔，元諶師弟留了遺言了。”
    說罷他從袖中摸出一塊布，慢慢展開上麵歪歪曲曲寫了一行字：師哥，不要追查，保重。
    這字他不知道看過幾遍了，再次見了，依舊聲音哽咽，眼圈通紅，天下最大的修真門派掌門，竟然哭了。
    皇甫青林一下子秀逗了，這可怎麼辦，要安慰他，還是……他平生最不會安慰人，尤其是安慰一個成年人。或是因為皇甫青林是長輩的關係吧，元譚放得開，嗚嗚咽咽的哭了許久，皇甫青林聽著，心裏也很難過。
    雖然不熟，但是元諶確實是個很好的人，不然元譚也不會這麼上心。可是，那麼好的人他還沒來得及去熟悉下，就死了。
    哭過之後，元譚的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啞著嗓子說：“師叔見笑了，隻是我不知道這麼大個門派，我還能在誰麵前哭……這是元諶的字，他從來都私下裏叫我師哥的。”
    皇甫青林突然想起元譚跟元諶的關係了，元譚跟元諶從前是一個師父，他掌門師兄看中元譚資質叫元譚改投他門下。少年時代元諶因此跟元譚鬧過一陣子別扭，後來兩人一個是掌門一個峰主感情一直不錯。李如意之所以能平安呆在暮鬆峰這裏麵想必也有掌門的功勞，元詔再不近人情也不能公然跟元譚過不去。
    原著裏元譚死於南通門三個長老圍殺，元諶得知後千裏追殺，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將凶手逐個殺死帶著三個人頭回到北天派，提著三個人頭在元譚墳前倒了一壺酒，說：師哥，我給你報仇了。
    這一段兒在原著裏是何等讓人感懷，元諶簡直是有一顆快意恩仇的大俠心讀者的男神啊！
    皇甫青林深吸一口氣，這對師兄弟的感情要比他所知道的深得多。元譚此人從不情緒外露，他剛才叫了皇甫青林小師叔，可見此人其實重情重義，不像外表那麼冷淡。
    “元諶留下話給你，想必是怕你枉送性命。你要慎重。”
    他頓了頓又說：“唉，不管你什麼決定，小師叔必然陪你到底。”
    元譚點點頭，呼吸之間已經神態如常，收好遺書拱手道：“多謝小師叔，我知道綠頂真人不會害元諶，這涉及到一樁往事，元諶生前不願告訴旁人如今我也不好說破，望小師叔見諒。
    此事現今雖然毫無頭緒，但是元諶半年前曾經跟我說過一個地方，那裏說不定有線索。明日過後，我便會以閉關為由離開門派，此去必是凶險非常，如果我也遭遇不測，請小師叔代為執掌門派。
    掌門之位我同輩中恐怕沒有人合適出任掌門之職，小師叔可從下一代弟子，或者重新培養一個後輩也可。”
    “你何必親身犯險……”
    皇甫青林的話未說完，便被元譚蠻橫打斷。這位北天派掌門第一次在他僅存的師叔麵前態度強橫，他急道：
    “小師叔！若是今日死的是我，元諶也會如此待我。”
    元譚彎腰對皇甫青林深深做拜，他道：
    “就當元譚不孝吧。他生前我便虧欠良多，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報仇了。上窮碧落下追黃泉，元譚但有命在，絕不放過。”
    皇甫青林扶起他，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好好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