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二之欲無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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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李素家中,隻見喪幡懸掛、白縞結梁,看來李素身死之事已經通傳了回來。應娘身著素服,頭戴百花,抱著一個剛滿月的孩子出來見兩人。她臉色灰黯、雙眼深陷,眼裏麵遍布血絲,肖瀟心裏一緊,八尺男兒也忍住不落下淚來合家歡樂,幸福美滿的時候,卻一下子陰陽相隔,應娘怎接受得了如此殘酷的現實!
肖瀟擦了擦眼角的淚,進了屋裏坐下,與應娘寒暄了幾句。應娘說李素本是孤兒,她家裏也沒什麼走得近的親戚,隻有她一人主持喪儀,還得照顧剛出生的兒子,有些應不暇接。肖瀟嗟歎一番,取出一封銀子以及一些衣物和吃食與應娘,讓她自用,應娘接過後連聲道謝。
到了傍晚時分,應娘說要留二人晚飯,肖瀟怕她辛苦,便作推辭,應娘卻萬般挽留:“肖大哥,我二人在這世上無親無故,你是我二人最親近的人,如今家中遭此不幸,我孤兒寡母的,以後不少得麻煩你接應,先在家留一頓晚飯,就當應娘一番謝意吧!”
肖瀟見應娘如此說,隻得答應。應娘說要出去買點菜做飯,讓肖瀟和截虹幫忙照看一下熟睡的兒子。臨走時,應娘摸著兒子紅撲撲的小臉蛋,輕輕的說:“天宇,乖,好好睡一覺,娘親真舍不得你。”
“怎麼,這孩子叫天宇?”肖瀟走過來瞧著。
“是,李素是個武夫,沒讀過什麼書,他說隻希望兒子將來是個心胸寬廣之人,如同這天宇一般。”應娘答著,溺愛的摸了摸兒子的臉。
“肖大哥,截虹道長,你倆在這兒歇著,我去去就來。”說著應娘挎著籃子出了門,肖瀟晃眼間看著應娘關門時擦了擦眼角。
結果兩人一直等到天黑都沒見應娘回來,此時天宇已經醒了,哇哇的哭著要奶吃,肖瀟頓時慌了神,把天宇從床上抱起來,摟著這個軟軟的小身體,學著婦人上下搖晃著,可天宇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肖瀟見截虹依然悠閑的在一旁喝著茶,喝道:“死牛鼻子,快想想辦法啊,這孩子怎麼哭個不停啊!”
截虹懶懶的回了句:“定是餓了唄,可我又沒奶給他吃!”
正說著,忽聽門外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跳河了!”肖瀟一聽,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起!連忙把天宇塞到截虹懷裏,衝了出去。
屍體抬上岸時,肖瀟扒開人群,一看果然是應娘,才幡悟過來她說”娘親舍不得你”的意思,還有臨出門時的眼淚。肖瀟跪在應娘身旁,一拳錘在地上,泣不成聲。心道,應娘啊,應娘,你終究沒有邁過喪夫之痛這道坎,竟然撇下一個剛滿月的孩子自己就走了。
肖瀟安葬了應娘,回到家裏,見截虹抱著天宇,天宇非常安靜的在睡覺,肖瀟驚訝道:“你怎哄他的?”
“我找鄰家要了些米湯喂給他吃,暫時把他哄住了……肖大俠,這孩子怎麼辦?”
“誒…應娘這一走,留下這苦命的孩子,看來隻有我以後好好照顧他了,也是報答李素對我的恩情。”說著過來看了看截虹懷裏的天宇。
截虹歪著腦袋說:“肖大俠,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養這孩子,再說,貴妃娘娘那檔子事,你都自身難保了!”
“咳咳,截虹,你是不是準備什麼時候把錢還給我呢?!”
“喲,肖大俠,明人不說暗話,我看您對照顧小孩這事也不在行,不如貧道來代勞吧!”
“嗯,這還差不多!”
兩人為避貴妃眼線躲去了一個城郊外僻靜之地,一年多過去了,到還風平浪靜。
一個初秋傍晚,夜幕剛垂,肖瀟獨自一人在花園練武,今日是上元燈節,天宇被截虹帶去縣城裏看燈,本來自己也打算要去的,後來想起在一個少男少女互放河燈暗表情誼的節日,自己跟另外一個大男人帶個孩子走在街上是多麼的詭異,想到此處,謊稱自己要琢磨一套拳法,便留在了家裏。
肖瀟正練得起勁,一個筋鬥騰空過去,暮然間“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原來他發現,花樹從中竟有人影閃過,肖瀟站定,對著那身影叫到:“你是誰,快快現身!”隻見一黑衣蒙麵女子從花樹從中走出來,步伐輕盈縹緲,如同鬼魅。剛一現身隻聽嗖的一聲,一隻袖箭迎麵刺來,肖瀟急忙側身避開,正要出手抓那女子時隻聽身後三個方向同時傳來暗器的風聲,隻得騰空躍起避開。肖瀟落地時才發現,原來家中四個方向都有穿著一樣的人,她們走了出來,將肖瀟包圍在中間,其中一女子帶著麵具,手裏握一把匕首,像是其餘三人的頭領。
肖瀟拱手喊道:“各位女俠,感問肖某何處得罪?要下此殺手!”
“肖瀟,你得罪了什麼人自己心裏清楚,有人要你項上人頭,別怪我們不客氣!”說完將那匕首一摁,手柄後麵嗤出一個刃來,一個揮手,將那雙刃匕首像回旋鏢一般的拋過來,肖瀟急忙一個後仰,匕首貼著他胸口飛過,待他起身來時見為首女子一個筋鬥翻到他麵前,雙手十指作鉤狀,倏的向他抓來,肖瀟見這女子來勢洶猛,背後又有其他三人蠢蠢欲動,隻得以攻為守,一手也向那女子抓去,另一隻手朝她手肘底下穿去,那女子見手窩肘要被他拿住,急忙一個翻身,繞至肖瀟背後,一掌直按他背心。肖瀟反手一掌將她震開,那女子後退幾步站定,一把接住回旋回來的匕首,後麵三個女子也齊齊上前站在她身後,虎視眈眈。
隻聽那為首女子一揮手,喝道:“上!”四人一人出爪,一人出掌,一人將峨眉刺往前一挺,一人將匕首往前一揮,四種招式齊齊朝肖瀟身上招呼過去。正在情急之時,忽然一個白色的身影閃過,肖瀟懷裏驀的多了個東西,肖瀟低頭一看,見是天宇,正提著一個燈籠咿咿呀呀的對著他笑。
隻見截虹一個轉身,衣袂翩翩,長袖一拂,那幾個女子盡被長袖力道震的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截虹往身後喊了一句:“把天宇看好!”便趁那幾個女子還沒回過神來,就飛身迎了上去,駢指一指,淩厲之極,遍襲幾人身上死穴,幾個女子應聲倒地,但截虹未使全力,手下留情,那幾人並未身死,隻是一時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截虹走近那為首的女子身旁,撿起她身旁的匕首,說:“你們這號稱江湖第一暗殺組織的詭影派就這點破功夫,看來這幫主之位該易主了!”
“你,你到底是誰!”為首那女子雖然帶著麵具,但驚駭之色還是從雙眼中透露了出來。
肖瀟抱著天宇走上前來,喝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截虹笑道:“這還用問,此人就在這裏!”
說完,一個轉身飛掠過樹叢,從裏麵揪出一個頭戴黑色帷帽之人,將她推至肖瀟麵前。
肖瀟認得這身形,愣道:“宋婉黎?!”女子緩緩將皂紗撩起,說:“沒錯,肖瀟,是我……沒想到,這次我還是失手了!”
“你,你就如此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麼!”
“恨,不,我並不恨你,隻有愛得越深才恨得越深,我對你……早就死心了!”
肖瀟雖然已對宋婉黎失望透頂,但親耳聽她說出如此絕情之話,心裏還是忍不住一凜。
“那,那你為何還窮追不舍……”
“是為了……”說著,宋婉黎低下頭,雙手撫摸著小腹。
肖瀟這才發現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懷孕了?”
“是,這是皇上第一個孩子,皇上欣喜若狂,已準備下旨將我封為皇後了。”
“……所以,你怕有人知道你我之間私定終身,就要……讓我消失。”
“是,如果你是一個逆來順受之人,也許我還會考慮放過你,可你不是,當初你若真載譽歸來被皇上封為宣平大將軍,見到背叛諾言的我,你會放過我?所以……我隻有先下手為強!”
“是你讓劉亥出賣我,一則置我死地,二則奪我軍功?”
“是的。可你逃過了一劫,但一想到你仍在這世上,一想到你可能利用手上的把柄報複我,就讓我惴惴不安,所以我就雇了詭影派的暗殺使來解決這一心頭大患!”
“哎呀,貴妃娘娘多慮了!不會有人相信這番說辭的!”宋婉黎見截虹走來,對這一招就能製服四個頂尖暗殺使的人心懷忌憚,說:“什麼意思!”
“哎呀呀,什麼意思娘娘還要貧道說出來嘛!誰會相信一個和另外一個男人同床共枕的男人會對你有興趣啊!!”說完親昵的摟住了肖瀟的腰……
肖瀟:“……”
宋婉黎:“!!!”
四個詭影派的人:“???”
在場之人噤若寒蟬,連天宇都停止了擺弄他手上的燈籠,泠冽的氣氛仿佛把所有人都凍住了……
一陣秋風卷過,卷起地上的葉子莎莎作響……
宋婉黎半晌才回過神來,吞吞吐吐迸出一句:“什麼…時候的事情?”
截虹:“我們孩子都一歲多了!”
“……哈?!那是你們的……孩子!”宋婉黎顫抖著指著天宇問道。
截虹:“對啊,其實肖大俠最開使也是不願意承認的,貧道經過了很長時間開導,才讓肖大俠敢於直麵真正的自己!”
肖瀟將天宇移到一邊,另一隻手伸到背後,逮住截虹摟他的手狠狠的擰了下去……
截虹眼淚都流出來了。
在宋婉黎看來,肖瀟回應了摟住他的人,那人感動得熱淚盈眶。
宋婉黎:“如此這般,那……叨擾了……我能回宮了嗎?!”
“娘娘請便!”截虹比了個請的姿勢。
“等等,你擔心的把柄,是這個嗎?”肖瀟說著,把那隻香囊掏出來,在她眼前一晃,一隻手將它捏成了齏粉。
“你我算是兩清了,請貴妃娘娘,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呃……我們兩人了……”
“好,肖瀟,你有這個歸宿,我就放心了,你我以後再無幹係。”宋婉黎點了點頭。
歸宿……肖瀟腦子裏回聲一般的重複著這個詞,表情是石化的。
宋婉黎走後,截虹轉身看著地上四人。“你們……”
那為首的女子掙紮著起來,雙手一拱:“道長天下無雙,真乃神人也!我等詭影派成員願誓死追隨!”兩眼放出的光芒讓肖瀟毛骨悚然。
“啊,是嗎?那我做正幫主,肖大俠做副幫主!”
肖瀟黑著臉說:“我從不在人之下!”
截虹:“……咱們要靠實力說話嗎?!”
肖瀟:“還我家宅良田!”
截虹:“好好好,你當幫主!”說完把匕首遞給肖瀟。
肖瀟:“我若當幫主,詭影派必不當權門走狗!殺富濟貧,盜亦有道才是詭影派的宗旨。”
肖瀟呆呆的看著一跳一跳的燭火,心思飄搖到宋婉黎身上:真不敢相信十幾年的感情就這麼結束了。正想著當年的你儂我儂的時候,忽然聽得一陣均勻的鼾聲傳來,肖瀟回頭一看,隻見截虹坐在床邊,一手撐在肖天宇的小床欄杆邊上,支著腦袋,已經睡著。
他定是哄肖天宇睡覺把自己也哄睡著了。
肖瀟笑著搖了搖頭,走過來將他扶起,平放在床上。
“嗚…”隻聽截虹哼了一聲,肖瀟以為自己手腳太重將他弄醒了,連忙住了手,再看他時卻還是睡著的。
看來今天確實是累壞了。肖瀟見幾縷長發擋住了他的鼻息,便輕輕的將之撥開。那半張絕美的臉在燭光的搖映下更是動人心魄,肖瀟呆呆的看著,一時淨忘了他是男子,不經然間用手拂上他的嘴唇。
此時,一個危險的想法在肖瀟腦子中閃出:這片唇的味道會不會跟它的樣子一樣好呢?心念未已,他埋下身子輕輕的將它含住。忽然間,隻覺肩頭兩道重力壓上,身下的人猛的將他摟住,並且還死死的將他往自己身上壓。
肖瀟頓時幡悟過來截虹是在裝睡,他掙紮著想起身訓喝,卻敵不過截虹的力道,四片唇還是緊緊的貼在一起。肖瀟急的發出“嗚嗚”的抗議聲,一條溫軟濕熱的東西卻趁著這開啟的細縫滑進他的口腔,在裏麵肆意翻攪掠奪,等他戲弄夠了,才放開這個滿臉通紅,額上冒汗的莽直大漢。
肖瀟看著捂嘴狂笑不已的截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剛想破口大罵,截虹指了指正在睡覺的天宇,肖瀟不得不把聲音壓道最低,喝道:“你這個不要臉的死斷袖!竟然誆我!”
截虹美目眯成一條線,風情萬種的撩了撩眼前長發的調笑道:“喲,剛才是誰先主動來著……?”肖瀟頓時語塞,念起剛才的不自覺,真想打個地洞鑽下去。
隻見截虹起身,開始脫衣服……
“你,你幹什麼!”肖瀟喉頭一緊。
“幹什麼?脫衣服睡覺啊!”
“哦……那我也,也回房了……”肖瀟起身說道
“嗯,不急,肖幫主若是哪日想通了,貧道再奉陪!”
看著截虹一臉的戲虐,肖瀟趕忙扭轉了頭朝門口走去,跨出門一刹那,竟然有那麼一絲不舍。
轉眼間三年過去了,肖瀟在截虹的幫助下成為詭影派的幫主,加之自己又愛專研武學,豪情仗義,不久就將詭影派發展成江湖第一大暗殺組織,從此仗劍江湖、快意恩仇。
他和截虹之間,也是一直維持著這麼微妙的關係,直到……
一日兩日遊山玩水至烏青山下,見路邊一群道人正圍坐在一起,中間有兩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臉色蒼白,其餘人正焦急的輪番給這兩人輸送靈力。
見那幾人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還是初出茅廬的小道士,肖瀟走過去,問:“幾位小兄弟,你們朋友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幾人見肖瀟聲音哄亮,知是內力渾厚之人,便說:“我們是這烏青山腳下道觀修煉的道士。我們每日都去山上采藥,可這幾日山上來了一隻蚺陵,專擅勾引修道之士采我們的靈力,我們修為淺薄,這不,兩位道友都遭了他的道,雖無性命之憂,但一朝修行卻毀於一旦,現在還在昏迷中。我們隻得救醒他倆後再做商議。”
肖瀟說:“嗬!一隻小小的蛇妖何足掛齒,小兄弟莫急,待我去把它抓了給你們煉丹!”
“咳,咳…”截虹輕咳兩聲打斷肖瀟的話。
肖瀟轉過頭來瞪著他:“怎麼了,虹老道?”
“肖大幫主,那蚺陵專以靈力為食,你一個武修者靈力甚微,在樹林裏麵就算逛上十年也遇不到它!”
“那,那你去勾引蚺陵,我做你的後援?”肖瀟頓了頓,突然想起以截虹的身手,似乎不需要自己幫忙,“……還是,你自己一人就行?”
那小道士開口:“蚺陵善用幻術,無論道法高低,隻要心中情根未盡,都有可能遭它的道。不過蚺陵一般也隻攻擊落單的人,這位大俠,如果你們一起去,恐怕它也不會現身。”
“嗯,看來隻有我一個人去試試了!”截虹摸摸下巴,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
肖瀟見他麵有猶豫之色,心道,截虹啊截虹,看你一副平日裏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莫不是心中也有所執念?難不成是……肖瀟忽然想起如果看到蚺陵在截虹麵前幻化成了自己的模樣,會是怎樣一種心情?解氣?好笑?還是……開心?肖瀟想著想著兀自露出一副神往的癡笑,若是這樣,那等他回來,我就要當麵跟他”對峙”,看他以後還敢戲虐我!一想到自己將截虹壓在身下欺負的場景,臉上竟然浮出一陣紅暈……
那幾個小道士見這大漢在一旁眼眺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嗔一會兒喜……
“這位大俠,大俠!喂,喂!!”一人用手在肖瀟眼前晃了兩晃。
“啊,啊!”肖瀟猛的回轉頭,發現截虹已經不見了。
“大俠,你那位好友已經進山了,他見你沒理睬他,就讓我們代為傳話,說讓你先回家,他傍晚就會回來。”
“啊,都走了!”肖瀟一跺腳,不行,我得悄悄的跟上去,我要看看截虹跟幻成我模樣的蚺陵,若被我抓住,哼哼……一起身,使出輕功,追了上去。
肖瀟在山裏逛了一個多時辰也沒瞧見人,隻得招出烏金鵸鷋尋問。他得知截虹的位置後,更加小心的移動腳步,深怕行動的聲音驚動了截虹,自己想看的好戲,或者說自己計劃將要演的一出好戲,就沒有了。
但是……
當他透過樹枝看到截虹對麵的那個人時,他笑不出來了……那個是魔是妖,是鬼是神,都不重要了,反正不是他自己。
肖瀟一瞬間感覺心裏很不是滋味,無趣?失望?還是……憤怒?
更重要的是……截虹明明知道麵前這個是個妖怪幻化的,他居然還“來者不拒”!
肖瀟看不下去了,他此刻心底湧現了一個人,宋婉黎……
傍晚,截虹哼著歌回到家裏,卻沒聽見肖天宇的嬉笑聲。屋裏冷冷清清也不點燈,就像沒有人在一樣。肖瀟帶天宇去哪裏了?截虹心下納悶。剛推開門,一個碩大的黑影驀地映入眼簾,“哎!”截虹嚇得叫出了聲!定睛一看,“肖瀟!”截虹驚呼道。
“誒呀,你想嚇死我!你怎麼不點燈?天宇呢?”說著便去摸油燈。剛走到木櫃前,忽然感覺身後一陣勁風,截虹下意識頭一偏避過了。正想問,後麵又緊接著呼呼呼的出了三掌,而且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截虹本在牆角木櫃麵前,沒有退路,根本不能左右閃避,而這三招顯然還未完盡,隻待他撞上身後櫃子再變招製敵。誰知截虹身子一縮,飄到了木櫃之上,忽然又貼著牆壁向一旁滑溜了出去,一個空翻站到了肖瀟背後。
肖瀟轉身一個橫掃腿,踏步上前又是蓬蓬兩掌,截虹輕跳一下,急忙左躲右閃,閃避過程中撞倒了不少家什,摔得四下乒呤乓啷。
肖瀟劈麵一拳,被截虹接住,截虹喝道:“你鬧夠了沒有!”
肖瀟大喝一聲,另一隻拳也打來,“砰”的一聲,也被截虹握住,兩人相互運力,誰都想壓製住對方。
截虹見肖瀟不鬆手,問:“你今天怎麼回事!天宇呢?”
肖瀟咬牙切齒的說:“讓手下帶出去了!”
“你幹嘛發這麼大火!?”說完,眼裏一股森寒之意,一使力,隻聽骨骼碎斷的咯咯聲,肖瀟疼的大叫一聲“啊!”,不得不起開身子。
截虹冷笑一聲。
肖瀟聽得心裏一緊,怒道:“那個人是誰!”話音裏麵似有悲憤交加之意。
截虹一愣,問:“誰?”
“那隻……蚺陵化成的人!”
“……!”截虹沒有說話,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砰!”一聲,截虹被肖瀟使勁一推,撞在後麵的桌子上,連同桌上的茶具一同摔在地上。
肖瀟跨在他身上,掰著他的臉低喝道:“說,那人是誰……!”
截虹一改往日嬉皮笑臉,斷斷續續的說:“你……看見了……”
“是的,我看見了!你跟那宋婉黎一樣!都是背叛者!”
“背叛者!?”截虹突然眼睛一瞪,哈哈笑起來。
截虹發出淒涼而又刺耳的聲音:“我又沒和你情定終身,何來的背叛!肖幫主,你還真是自作多情!”
一字一句如刀割在心,難道,曾經的種種舉動,都是他在玩弄我於鼓掌之間?肖瀟痛苦的想著。
肖瀟俯下身說道:“好,以前的事情是不清不楚,那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你若要留下,便要全身心的屬於我,不然,你就給我,滾!!!”
截虹瞪著眼望著肖瀟,眼角忽然淌下一滴淚來,他一用力,推開壓在他身上的肖瀟。肖瀟看著跪坐在地上的截虹,淩亂的黑絲遮住了他的臉。
“嗬嗬,嘿嘿嘿……哈哈哈”截虹雙肩不住的顫動著,他狂笑起來,笑的肖瀟一陣膽戰心驚。
“屬於你……?”截虹發出了鬼魅一般森然的聲音。
肖瀟第一次聽到截虹發出如此的聲音,就像另外一個人從這具軀體裏麵發聲一般。
“若我,不能呢……”
說著,他的手緩慢的爬上他的臉龐,將那半邊麵具摘了下來。
“你,你的臉!”肖瀟的驚愕不已的同時也明白過來,他和截虹的緣分,到此為止了……
“肖瀟,你就當當初我倆是孤苦無依,相互取暖才在一起的罷,現在你有了自己的幫派,有了天宇,也不再需要我了。病生複,欲無渡,妄心償,鏡之鑒,真空罰,骨催融,苦海盡……肖瀟,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一劫呐……”截虹淒婉的長笑一聲,轉身離開,竟再也沒回過頭。
幾日之後,是時新雨霽,一道彩虹掛於溪澗上,天宇拍著小手高興的指著彩虹嚷著:“虹,虹”
肖瀟走來,摸著他的腦袋,望著那道日影中的彩虹,心歎道,截雨見虹垂,截虹,雨從何來,誰又是你的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