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二之欲無渡(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8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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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將軍,快,快起來,有人劫營!”
    “什麼!”肖瀟立馬抽出枕下的刀,一躍而起。
    剛衝出賬外,隻見一道火光照亮漆黑的夜,四麵金鏘鐵馬,喊殺聲四起。
    “將軍,我們,被包圍了!”
    “混賬,本是我們想要包抄敵人的,怎的反而被他們劫營了!”肖瀟一邊說一邊劈向朝他跑來的西樂國士兵。
    與他對話的那名官兵持一銀槍,一挺一收,也利落的解決一個。可是敵人來的太多太猛,好些士兵連兵器都還沒著手,便被敵人斬於刀下。肖瀟見敵人來勢洶洶,恨得咬牙切齒,再欲上前拚殺,卻被剛才那人一把攔住。
    “少主人,不,將軍,這敵人數量太多,不宜再戰,你還是快逃吧!”
    “逃,逃什麼,李素,你讓我當逃兵嗎!”
    “不是的,將軍,你是肖家唯一的繼承人,我受老爺囑托一定要保你性命,我來掩護你,你快逃吧!”
    “滾開,我不會當逃兵的!”兩人對話之際,又有數名西樂國士兵持彎刀襲來,兩人身手了得,左右開弓消滅了這一波,卻吸引了前方敵人的注意。
    肖瀟原本計劃帶一支精兵強將去包抄敵人後方,可無奈這幾百人的隊伍哪裏敵得過幾倍於他們數量的敵人。那些斬殺了手無寸鐵的西樂國士兵大概覺著殺得不過癮,看著這邊打得熱鬧,便紛紛朝這邊奔來。
    李素見大勢已去,一個箭步衝上去擋在肖瀟前麵,喊道:“少主人,你想想,那西樂軍已被我方擊潰數次,眼看著就要被攻破,我們把大隊伍留給那參謀劉亥在前麵做障眼法,將軍率人從後麵襲擊,照理說這計劃天衣無縫,可我們連行三日,正值人困馬乏時被劫營,恰恰讓敵人給打了個翻身仗,將軍不覺得蹊蹺嗎!”
    肖瀟聽得一怔,手上力道一懈,立馬被人劈著了手臂,“啊”的大叫一聲!李素聽了,連忙側身挺殺,將敵人刺於槍下。
    李素說:“將軍忠義之士,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數百人今日斃命於此,是不是有冤屈,日後能不能昭雪,就指望你了!”
    “那…那你呢!”肖瀟捂著受傷的臂膀,見跟隨自己多年的侍從李素替他擋在前麵奮勇殺敵,隻為爭取時間讓自己逃跑,心如刀鋸。
    “少主人,你活下來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快走吧,回去時,記得幫我…看下我家應娘……她剛生…”話還沒說完,背後兩道彎刀呼呼齊下,李素一轉身銀槍一擋,再一腳一蹬,兩人重重跌倒在地,李素上前一槍一個,結果了他們。
    李素沒有再回頭,直接迎上了下一波敵人。肖瀟見著他漸去的背影,咬著牙,一低頭,鑽進了旁邊的樹林……
    肖瀟簡單的包紮了傷口,想到肖氏三代赫赫軍攻從此因自己當了逃兵而毀於一旦,無顏見列祖列宗,恨不得拔刀自刎,但轉念一想李素囑托,隻得將這念頭化作長長一聲歎息。
    肖瀟悵然若失的走在山道間,見前方一座酒肆,便想著進去略坐一下做下盤算。剛走近,忽見店家幾個推搡著一個人出來,嘴裏嚷嚷著:“沒錢,沒錢吃什麼酒啊!找死!”那人被推得用力,腳下沒穩,一下子摔在地上。
    肖瀟見他長發淩亂,一身破舊道袍,不知是醉了還是怎的,兀自抱著頭任他幾人拳腳交加,也不吭聲。肖瀟自是見不得以多欺少,一個箭步衝上去,掣住了當首一人拳,喝道:“以多欺少,你們可真英雄啊!”
    那店家回頭,見一八尺大漢,又做官兵打扮,忙堆臉笑道:“哎喲,這位官爺,不敢不敢,我們店小利薄,賺得幸苦,這道士身無分文卻在我們這裏喝得酩酊大醉,……我們這,也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而已……”
    “他欠了多少酒錢!?”
    “不多不少,正好一兩銀子。”肖瀟從兜裏一摸,發現身上隻有這一兩銀子,若給了自己便兩手空空了,猶豫了一下,見那道人躺在地上一幅死皮賴臉的模樣,搖了搖頭,說:“拿去!”
    那店家連忙接過銀子道謝。
    店家幾人得錢便回去了,肖瀟轉過身,用腳尖踹了踹地上那人:“喂,死了沒啊,沒死快起來,我可再沒錢給你收屍了啊!”
    道人聽了,用手撥了撥擋在臉上的亂發,露出臉上半個鐵皮麵具,朝肖瀟伸出一隻手:“拉我起來!”
    肖瀟見他口齒清晰,才知他剛才是佯醉賴賬,心裏又好氣又好笑:“你被打殘了嗎!自己不會起!”那人依舊伸著手說:“英雄好人做到底,都幫我給了酒錢了,為何不再拉貧道一把!”說完露出一個微笑,雖隻有半邊臉露在外麵,可那半邊臉盡是比女人還嫵媚,肖瀟看得一怔,不自覺的握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來。
    那道人拍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衣冠,忽見肖瀟兀自轉身走了,連忙喊到:“英雄慢些,貧道還未道謝哩!”
    肖瀟邊走邊朝身後揮了揮手,頭也不回說道:“不用了!”話音剛落,那道人便掠至麵前,笑著說:“貧道還欠英雄一兩銀子呢,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怎能這般不知事理!”
    肖瀟一驚,敢情這人武功不弱啊,自己人高步寬,本又走得快,他竟然一句話的功夫便能追上,那他剛才被人打恁的不還手?!肖瀟心裏納悶,故意一提氣,使出輕功,瞬間加快了步伐。
    “英雄,英雄,咱們萍水相逢,貧道還未知你姓名!”
    他居然還可以跟肖瀟頭肩相並著對話,而且神定氣若,看來是頗有修為之人。
    肖瀟見甩不開他,走了兩裏,因徹夜逃亡滴水未進,自己都有些累了,隻得停下。瞧那道人仍然氣息均勻,心下一驚,說:“你跟著我幹嘛,我說了不用道謝!”
    “英雄自是寬厚,但貧道卻不能知恩不圖報!”
    肖瀟聽他一口一個英雄的叫,想到自己本是靠著隨從李素犧牲才從戰場上脫逃,哪裏稱得上是英雄,心中如有萬根芒刺,黯然道:“我姓肖,單名一個瀟字,英雄不敢當,你自去別處,我還要趕路!”
    那道士卻說,“肖大俠,我見你眉目之間神憂情傷,定是有什麼難事,不如說出來讓貧道替你分分憂,也算是報答大俠慷慨解囊相助之情了。”
    肖瀟聽了心裏苦笑,我的難事,你一個酒錢都付不起的道士如何相助?便隻是對他搖了搖頭、擺了擺手。
    那道士還不死心,依然追在後麵說:“貧道道號截虹,無門無派,散人一個,雲遊四海,若大俠不棄,便一道同行罷,說不定有需要貧道的時候呢。”
    肖瀟心裏想,這人難道沒姓沒名,隻說個道號與我什麼意思?算了,看來一時半會兒也甩不掉他,讓他跟一段時間,他覺著無聊了便會自行離開。想著便也沒回他,兀自朝前走了。截虹見肖瀟不置可否,連忙跟在身後,也不管肖瀟愛不愛聽,絮絮叨叨的開始扯東扯西,肖瀟隻當作蠅蚊嗡嗡作響。
    肖氏三代為將,戰功彪炳,身邊不乏有些的臉朋友,肖瀟尋思著,想起附近城鎮一位王姓官人是當初同僚,因戰場上受了殘,辭官在家,有良田商鋪,生活還算富足,便萌生了投奔之意。
    肖瀟尋得王氏後敘述了自己戰場失意之事,王氏亦是扼腕歎息,但也勸道:“你說有人泄露軍情置你於死地,無憑無據的哪裏去查,何況你現在是個逃兵,回去後怕是要軍法處置,不如我與你一些錢財,找個清靜僻遠之處安生度日罷,你家裏我會找人傳話,讓他們放心。”
    肖瀟心裏一聽,知道王氏是個安穩之徒,斷不能與之計較,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要去調查這事,少不了使金銀錢財,便順口答應了王氏的建議。
    肖瀟收拾了包袱,與王氏道別後再次啟程,截虹問:“肖大俠接下作何打算?”
    肖瀟心想,若有人出賣軍情,致使將士冤屈,這地方上的官員都畏首畏尾,耽怕也如王氏一般隻求安穩,不如直接去京城打聽來得好。打定主意後便說:“去京城!”
    截虹也拍掌叫道:“好,京城人物繁博,是個好地方!”
    肖瀟無奈道:“怎的,你不回你哪座山哪座洞府修煉,還要跟我浪跡塵世?”
    “貧道自雲中來霧裏去,居無定所,衣不裹食,遭盡世間白眼,好不容易遇到肖大俠這般耿直善良之人,自是不忍離別。”肖瀟心裏苦道,敢情你是沒錢吃喝,反道賴上我了。
    果不其然,每到一處客棧,截虹總要喝得酩酊大醉,肖瀟想,此人底細不清,還是小心為妙,即便他無壞心隻是想蹭吃喝,但將無辜之人卷入自己紛爭也是不對。於是,一日趁其大醉在房間不省人事之時,肖瀟偷偷了了帳,租了一匹腳力,連夜走掉了。
    路上,肖瀟心裏得意,任憑這人輕功再好,醒了也不可能趕上自己了,這截虹一進飯店酒肆,就要最貴的酒菜,真真不是花的自己錢!我這錢是要留著去京城打點用的,豈能被你白白浪費了!還好總算甩脫了這包袱,這一想來覺著舒心,取下腰間一壺酒,咂了一口。
    突然後麵飄來一句,“肖大俠慢些,貧道快趕不上啦!”
    肖瀟“噗”的一聲,把酒噴了出來。
    話音還沒落,截虹已經飄到了馬前,肖瀟不得不勒馬,愕然道:“你,你到底是誰,怎麼,怎麼……”
    “肖大俠怎的連夜趕路也不與我說聲,讓我好等!”說完竟然翻身上馬,坐在了肖瀟身後,還說道:“租一匹腳力也好,省些力氣好在京城裏吃喝玩樂!”
    肖瀟覺得自己是遇上了鬼。
    兩人進了京城,果不能與地方城鎮相提並論,隻見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甚是繁華熱鬧。
    兩人找了落腳處,正飯桌上吃喝,那截虹又開始嘮嘮叨叨,肖瀟卻低頭不語,尋思著怎麼去尋京城裏的相識,截虹見他神情凝重,悄聲說:“肖大俠,你是不是想打聽些什麼,我知一處地方,是打聽各種消息的好去處,你想一同去不?”
    這一路上肖瀟見截虹並無二心,又覺得他身手不凡,慢慢對他放下了戒心,時不時的已將自己心事透露了八九分。看來截虹現在已經猜出他的顧慮,便問道:“什麼地方?”
    截虹見肖瀟有意,撇下滿桌酒菜,拉著他便起身,“你跟我來便是。”
    肖瀟跟著截虹在京城大街小巷竄來竄去,正當他耐心要磨盡時,截虹停住了,指了指前方,“到了”肖瀟抬頭一看,見前方華樓雕梁,明燈高掛,懸“宜春院”匾額,心下已猜到一二,問道:“這、這什麼地方?”
    “南院”
    肖瀟一聽,憋紅了臉怒道:“好你個牛鼻子老道,竟然攥我來這種地方,你,你一個修道之士,酒肉不忌也就算了,竟然寡廉鮮恥到如此地步,還有這等嗜好!真,氣煞我也!”
    說完便要憤然離去。截虹一把拉住他說:“肖大俠正人君子,可你要打探非凡之事,必得來非凡之地不是麼。這朝堂明文禁止狎妓,但這個地方卻是個例外,那些權貴出入南院卻無人幹涉,隻要你舍得花錢,不管你想聽還是不想聽,什麼醃臢交易都能打聽得到。”
    肖瀟將他手一甩,丟下一個“滾!”字,頭也不回就走了。
    截虹見他背影,歎了口氣:“難得進京一次,你不去,我去!”
    說著,用手掂了掂肖瀟的錢袋,暗自竊喜。
    肖瀟回到客棧,見飯菜已涼透,失了胃口,正想找店小二結算飯錢,一摸胸前,大叫不好!隻得先讓掛帳,一箭步衝了出去。
    肖瀟在宜春院門口徘徊半天,見截虹沒有出現,隻得鼓起十萬分的勇氣邁了進去。
    一進到裏麵,陣陣脂粉馨香撲鼻而來,蕩人心魄。環顧四周,裝飾淡靜素雅卻淨是名貴之物。裏麵的人各個香腮粉臉,外罩男服內著女衣,裙拖湘水,鬢聳巫山,儀態嬌媚,情聲偌偌,孰能辯得是雌雄。
    肖瀟本生得高大挺拔,氣宇軒昂,過往人都頻頻以秋波送之,肖瀟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走到裏麵,抬頭見一人坐在堂中,知是老鴇,便上前詢問:“可見一道人進來?”
    那老鴇掩嘴一笑說:“道士沒見,隻見著一位戴半邊麵具的俊俏公子,大人可是尋他?”
    “正是正是!”肖瀟急忙道。
    老鴇說:“虹公子知道大人會來尋,已做安排,大人請隨我來。”說著款款而下,徐步走向了樓梯。
    肖瀟趕緊跟上,心想,原來他是知道我要來尋他!他自稱虹公子,難道他還喬裝打扮了一番才進來,這又花了我多少錢……?一路目不敢斜視,來到二樓一處房間門口,老鴇推開門,說:“大人在此稍坐片刻,虹公子說他完事後自會來相見。”說完替他沏了一壺茶,便掩門離開了。
    肖瀟坐下見四下無人,門窗緊閉,稍稍舒了口氣,想起剛才老鴇說,等他”完事”,眼前立馬浮現出不堪入目的畫麵來,內心裏麵趕緊扇了自己一耳光。為了掩飾自己羞愧,雖然不渴,還是伸手倒了一杯茶。
    正在此時,隔壁傳來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還有隱隱約約的嬉笑玩鬧之音,肖瀟側耳一聽,可不就是截虹的聲音嘛,另外還有兩個,真是燕語鶯聲,嬌翠欲滴,這……死牛鼻子故意的吧?肖瀟端起茶杯的手不經停在了半空中……
    過了一會兒,傳來一陣欲求還羞的嬌笑聲,肖瀟端著茶杯的手不經捏緊了……
    又過了一會兒,“咚”的一聲,像是有人摔到在床上,伴著脫褂解衣的窸窣聲,肖瀟不經憋紅了臉……
    再過了一會兒,傳來聲抖氣微的嚶嚶聲,逐漸變成不堪入耳嬌喚,“怦”的一聲,肖瀟手上的茶杯被捏碎,茶葉水撒了一桌子……
    兩個時辰後,截虹推門進來,見肖瀟一手以拳觸額,另一隻手撐在膝蓋上,雙目緊閉劍眉緊擰,“噠噠噠”的腳下數著拍子,桌上一攤杯子碎片和茶葉水,像是剛跟什麼發過火。
    截虹坐到肖瀟對麵,隻見他一改道士裝扮,著一身白色銀線暗紋寬袖華服,垂下一邊頭發擋住那半邊麵具,螓首蛾眉,眼若秋水,果真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
    截虹兀自倒了杯茶,咂了一口,回味道:“哎呀,這兩人真養物也,肖兄當麵錯過真是太可惜了……”
    “砰!”肖瀟扶著額頭的拳重重砸下,桌子登時散了架,茶壺茶杯碎了一地……
    “你,跟!我!回!去!”肖瀟從牙齒縫裏蹦出幾個字……
    說完,一把抓住截虹的後衣領,拎起就往外走。
    截虹被肖瀟拖著,以腳蹬地,雙手在空中亂舞,嘴裏嚷著:“大俠,肖大俠慢些,留我點麵子啊,要不下次怎好再來!”
    “敢情你還想有下次!!”
    肖瀟把截虹拖回客棧外麵,把他提到麵前,當麵一拳打過去,截虹以腳跟為軸,側身一轉,避過了肖瀟的一拳,拍著胸脯說:“哎呀呀,好險好險!”肖瀟又準備出一拳,這會截虹學乖,彎下身子在肖瀟手下一轉,來了一個金蟬脫殼,把那外套旋脫了下來,肖瀟手中隻抓了件空衣服。
    截虹笑著說:“肖大俠勿要輕薄貧道,什麼事咱們好商量!”
    肖瀟怒道:“看我把你那張嘴撕下來!”說完又是呼呼呼三掌拍去,一掌直取麵門,另外兩掌直擊胸腹,截虹氣定神閑,身子一屈一側,不費吹灰之力避過了三掌,肖瀟見左右打不著他,怒火更熾,大喝一聲,運力朝截虹撲將過來,眼見馬上要擊中截虹,隻見他身形一閃,閃到肖瀟身側,輕輕一碰他出拳的手臂,拳的方向驟變,竟衝著一顆樹上而去,“砰”的一聲,樹上出現了一個深深的五掌印,肖瀟也被自己的掌力震的倒退兩步,掌心沁出血絲。
    肖瀟吃了痛,怒氣反而減了幾分,捂著手掌說:“死牛鼻子,快把錢還給我!”
    截虹一摸身上,甩給肖瀟一個袋子,肖瀟一捏,居然是空的,問道:“錢呢?”截虹兩手一攤:“花完了!”
    “花完了?那可是王兄給我購置家產的錢哪,那麼多,你都用來,用來…那個什麼了?”
    “可不是麼,你以為宜春院很容易進麼?”
    “你…!”
    “哦,對了,還有個這個還給你,摸你的錢袋時順道帶出來的。”截虹一揚手,一個花花綠綠的東西飛到了肖瀟手上。
    肖瀟接住,低頭一看,一個淡綠色的香囊,配著金色吊穗,上麵繡著雨打梨花圖樣,旁邊還繡有一句:“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截虹見肖瀟握著香囊悵然若失的神情,歪著頭若有所思的說:“看樣子是心上人給的,但這人怕是一時半會兒見不著了?”
    肖瀟歎了口氣,把香囊放進了懷裏,說:“是啊,我四處征戰,已經離開家鄉快十年了,也不知道她如今狀況,當初說好我功成名就歸來,風風光光的迎娶她過門,可如今……罷了罷了”說完無奈的搖了搖頭。
    截虹:“唔……看這繡功,應該是個女孩子。”
    肖瀟恨他一眼:“我與你不同!”
    截虹笑道:“那是那是!”
    肖瀟見他不知悔過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問:“你花光了我的錢,結果打聽到了什麼?”
    截虹說:“打聽到了,那闔魂珠就在九霄城霞雲殿內的觀音像手上!”
    “什麼,什麼珠?”
    “闔魂珠,那可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珍寶!”
    “你,你敢情是拿我的錢打聽你的消息!”
    “咳咳,要不,咱們可以一同潛入九霄城,說不定你能打聽到你的消息呢,順便,再盜點值錢的東西,咱們不是沒錢了嗎。”截虹說得輕巧,出入皇城如同出入酒肆飯館一樣。
    “你先把你這身衣服給當了,我們還要付店錢。”
    “那我穿什麼?”
    “什麼也別穿!”肖瀟惡狠狠的說。
    兩人趁夜潛入皇城,萬籟俱寂的黑夜,皇宮依然燈火通明。兩人悄聲如貓一般走在屋頂上,隨時顧著底下往來的侍衛和宮人。
    肖瀟跟在截虹的身後,暗自納悶,他怎的知道這諾大皇城往哪裏走,便悄悄追上問:“喂喂,你怎知道你那什麼霞雲殿在什麼地方?”
    “啊?我不知道啊。”
    “那怎麼找你說的東西在何處?”
    “哦,我們可以一間殿一間殿的找,今天找不完,明天晚上又來唄!”
    “你!”
    “噓噓,肖大俠小聲些,要不你往那邊找,我往這邊找,兩個時辰後在這裏彙合!”說完往一邊遠處指了指。肖瀟隻得答應。
    見截虹遠去,自己提了口氣,一步一飛,腳下掠過一座座房頂。正當他想俯下身去查看宮殿匾額時,發現遠處走來兩女子,一個穿著雍容華貴,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悉悉作響,另一個人像是宮人打扮,在旁邊打著燈籠。隻聽那人說,“貴妃娘娘慢些,夜黑霜重,仔細腳下。”
    那華貴女子說:“不妨,現在這個時辰,正是曇花盛放的時候,我見書上說曇花熬湯對皇上哮疾有效,剛開的曇花效果更勝,我須得親自動手才顯我誠意。”
    “娘娘這般體恤,皇上自然恩待,倘若再懷上了龍種,那娘娘封後指日可待。”
    “萍兒,這些話自己心裏有數便,休得說出口,讓爬牆根的聽了去,落人口實!”雖然話語盡是責備之詞,但語氣卻是歡喜。
    “是是是,娘娘說得是,萍兒記住了!”肖瀟趴在屋簷上,將兩人的話聽得真切,肖瀟暗自吃驚,這兩人的話音,怎的如此熟悉。剛才又聽見她喚“萍兒”,心弦觸動,不禁失聲喚出:“婉兒?”
    那兩人聽見,止住了腳步,華貴的女子一轉身,向上一望,肖瀟的心立即停止了跳動。
    “婉兒,真的是你!”肖瀟一個翻身躍下,站在那女子麵前,那女子見一黑衣蒙麵男子突然出現,不禁往後退了兩步,肖瀟連忙扯下了麵罩,露出臉龐,欣喜的喚著:“婉兒,是我,你的肖郎啊!”
    那女子一聽,不禁渾身一顫,臉上盡顯驚恐之色,一旁的侍女眼神慌亂的看看那女子又看看肖瀟。肖瀟見她沒有動彈,又從懷裏掏出那隻香囊,說:“婉兒,這是我出怔時你送我的,十年了,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你看看!”說著,便將香囊伸過去。那女子兩眼移向那隻香囊,瞪著它一動不動,臉色慘白。一旁的侍女反而覺悟過來了,一躍而起擋在了那女子的前麵,輕喝道:“站住,休要對貴妃娘娘無禮!”肖瀟一聽“貴妃娘娘”四個字,才反應過來,那朝思暮想的人,那曾經許下山盟海誓的人,竟然已經成了眼前的……貴妃娘娘!
    肖瀟握著香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心中的千言萬語說不出口,堵在胸口苦澀不堪。半晌,他才意識到,自己拿著當初的定情信物給皇帝的女人看是多麼的可笑。他收回手,獨自喃喃道:“原來,你竟是貴妃娘娘……”
    那女子也回過神來,迅速換了副從容不迫的姿態,說:“你怎會在此?你也看見了,我們現在已經不似從前了,你速速離開吧!不然我可就叫侍衛了”
    肖瀟聽了這番冷如冰霜的話,顫聲道:“婉兒,你竟然不給我一個解釋嗎?你是被逼的,還是…?”
    “被逼?嗬嗬,肖瀟,你太小看我了,自小到大誰敢逼我做任何事情!這是我自己選的路。”
    “你,你自己選的?為什麼,不是說好了等我回來我們就…”
    “肖瀟,你住口!你聽著,我們宋家也是三代老臣,無奈家道中落,以前指望與你們肖家結親,恢複我們宋家昔日榮耀,可你一走就是十年,音訊全無!十年啊,一個女人有幾個十年!我不想再為你擔驚受怕,不想再等你遙遙無期的載譽而歸,不想靠你們肖家光耀門楣……我宋婉黎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等待上,浪費在指望別人上!”說到情動之處,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肖瀟竟無法反駁。
    他不死心,又將希望寄托在那個侍女身上,問:“萍兒,你跟隨你家小姐那麼多年,她說的…可都是真的?”
    那侍女張皇失措的眼神又在兩人之間徘徊,見宋婉黎閉口不語,便吞吞吐吐的說道:“肖大人,小姐已不似從前,她現在是貴妃娘娘,請你,念在各自體麵的份上,就,就不要再逼問娘娘了。”說完深深揖了一恭。
    肖瀟一聽,忽然失聲笑道:“哈,哈哈,”各自體麵”,說得好,說得好!”
    宋婉黎見肖瀟大笑起來,唯恐驚了侍衛,警覺的看了看四周,慌忙喝道:“肖瀟,你住嘴,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喊人?你喊啊,我倒要見識見識貴妃娘娘的威勢!”
    “你!!來,來人啊…”宋婉黎呼出聲的同時,一個黑影落在肖瀟身後,說:“肖大俠,闔魂珠已到手,咱們走吧!”說完也不管肖瀟是否聽到,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飛向城牆之外。
    一隊禁衛軍趕到,見四處無異樣,問:“貴妃娘娘,刺客在哪裏?”
    宋婉黎道:“沒,沒什麼,可能是隻貓,我看錯了……”說完,眼角無聲的淌下一滴淚來。
    截虹望著腳邊十幾個空酒壇子和趴在桌子上爛醉如泥的肖瀟,搖了搖頭,歎氣道:“問事間情為何物,直叫人身死相許……肖大俠若不嫌棄,貧道願……”
    肖瀟含糊的喝道:“滾!老子沒你這個嗜好!”
    “……貧道隻是想說,願替你飲下這壇酒而已……”說完,搶過肖瀟手上的酒壇,嘩嘩的將酒倒進了自己嘴裏。
    肖瀟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隻是覺得頭痛欲裂,躺在床上渾身無力,他掙紮著張開雙眼,一張帶著麵具的半邊臉迎了過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肖瀟下意識的撩開被子看了一下,截虹笑道:“肖大俠放心,貧道從不趁人之危!”
    肖瀟:“咳咳,不是,我隻是看看這個被子怎麼這麼薄……”
    截虹轉過身去倒了一杯茶遞給肖瀟,說:“我說這趟皇宮之行很值吧,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也知道了你想知道的……”
    肖瀟接過茶杯,歎了口氣,說:“本是想打聽什麼人出賣了軍情,害我將士冤死,卻沒想,遇到了她……”
    “呃……這兩者其實就是一個問題……”
    “什麼意思?!”
    現在輪到截虹歎氣了,他說:“貴妃娘娘處心積慮想要封後,可她卻跟你之前私定終身,這位置爬得越高,越是要謹小慎微,以免落人把柄不是麼!?”
    “你,你的意思是,她為了她的後位,要將我除之而後快?!難怪她第一眼看到我就跟看到了鬼似的,原來那時候她以為我已經死了!可是,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狠毒的,那可是幾百將士的性命啊!”
    “她要除掉你是真,隻不過這出賣軍情的主意不一定是她想的,很有可能是想依附貴妃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嘛!你若是查查那劉參謀的底細,就知道他是宋大人的門生了。”
    “你似乎已經知道了?當時是你故意引我過去見她的?”
    “你終於明白過來了!為了套你的消息,我在宜春院可是使出了……”
    “打住!我可不想聽你描述,那晚上我已經聽得夠多了!話說回來,這個宋婉黎,如此薄情寡義,早已不是我當年認識的那個人了!”說完,把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擲。
    忽然間他想起了李素的囑托,“不行,我得去一趟李素家,替他看看應娘!”
    “她既然知道了你沒死,而你又在她麵前差點失控引她怨怒,恐怕她現在更是千方百計要至你於死地了,你還敢在外麵到處亂走?”
    “我答應了李素,他可是為了我才犧牲的,我必須去找應娘!再說了,我怎會怕她!這不……有你在麼!”
    “肖大俠不趕貧道走了?”
    “你欠我那麼多錢,你往哪裏走!”
    “誒……肖大俠,錢財乃身外之物,我這裏有本淨守心法,可助你武力精進,那可是無價之寶!你若能練到最高一層,就會像我一樣……”
    “有斷袖之癖?”
    “……一樣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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