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落下，一個老頭抓住了周也的左手手腕，空氣都冷了下來。
這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周也後退一步，使了些力氣想甩開對方，結果居然動不了。厲害的老頭，周也沒打量身邊的人，隻是感歎人外有人。
右手迅速附在老頭手背上，冰冷粗糙的觸覺讓周也有些不舒服，他果斷把老人的手從自己手腕推開。
月光冷冷的打在地上，馬路亮的似乎還能反光。
周也與老人對望，久久不語，想了想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大概是子女比自己先離開人世的老人，他們死後有一種執念，這種執念會讓他們留在世間一段時間。
他們也並非惡鬼，也不欲害人，隻是在夜裏拉住年輕人，這時他們也不記得自己孩子的長相，遇見個年輕人便跟著纏著。除了會讓人覺得冷遇到些麻煩身體略有損傷外，也沒有其他的危害。
而且，他們也隻能在夜間活動，剛剛那個老頭身上有股子煞氣，多半年輕時沒少幹混蛋事兒。
周也想著去離翟門的這條路有不少髒東西，挺頭疼的。
“何來無知小兒，還不速速離去。”一個陰狠可怕的聲音突然蹦出來。
“我可好久沒吃人了，你別嚇走我的晚飯。”另一個聲音說完就嘿嘿的笑，笑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離翟門與百鬼門素有恩怨，百鬼門是將冤死枉死之人煉成惡鬼加以驅使的門派。
說實話，他們挺厲害的，老跟鬼打交道，也不怕濕了鞋。周也兩百年前就跟他們打過交道，是真狠啊，不擇手段，陰死我了。
是的，第一代鬧得不好便是因為百鬼門派惡鬼襲擊蒼梧山，一把鬼火燒死了周也的師父。周也的本事不算是他師傅教的，他是在山上看到了先人留下的遺跡，然後自己參透的。
周也趕到後，山上一切被燒得差不多了，師父為了箬水承受了惡鬼所有的攻擊，然後被鬼火活活燒死了。周也一路劈火落雨，動作間電閃雷鳴，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瑟瑟發抖淚流滿麵的箬水。
這是箬水第二次看見周也使用法術，符紙閃著金光飛來飛去的清除惡鬼。
“沒事了，我來了，不用害怕了。”
往事都過去了，周也黝黑的瞳仁裏閃著殺氣，上一次沒能全解決，留下了幾個小蝦米，生存力真旺盛，這又興盛起來跟離翟門爭地位。
素白無塵的指尖灑出黑氣，眼裏蓄著風暴，吸引著所有鬼的視線。
箬水有一雙和周也妹妹一樣幹淨純粹的眼睛，他一直把她當做自己妹妹看待，雖然總是嫌她蠢，也不怎麼正經說過話，但還是很在意的。
“聽說是你們前門主把我徒兒的魂魄煉成惡鬼，屍體給了感染者基地做了研究。”周也的手摸過雙眼，“你們，好大的膽子！”
周也抽出短笛，吹了一首肅殺的滅靈曲，“我沒有辦法任意傷害人，但是身上有人命官司的惡鬼還是可以殺的。”
“住手，你是哪家的門生？看在小老兒的麵子上，放了這些靈。”
“老先生，我是周也，你可能不知道我。”周也微微一笑，“也是，我和你祖父有過交集，可那會兒你還沒出生呢。”
“周也？你這魔頭還沒死？！”
“我沒用你那些醃攢手段延長手段。”周也冷笑，“死在你們家手裏無辜的人，甚至你們為了養惡鬼把人活活折磨死小姑娘。”
“既然你沒死，那就留下來陪陪我，說不定用你煉藥我能再多活一百年。”
“你們一家人，都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兒。”每個人都在拚命活著，人啊，本來就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尊重他人的生命。
周也倒不是不敢對上百鬼門的那個門主，他隻是不想對上法則，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秩序，不允許破壞。周也有很多事不能做，但幸好，他是個“送葬人”，收厲鬼是本分。
“你比我心狠的多，但你卻是沒能利用心狠更強。”周也看了看月光，“我不喜歡太陽，炙熱的光下見不到你們。”周圍的鬼越來越多，一個個的嚎叫著撲向周也。
空氣依舊那麼涼，遠處的湖水泛著泠泠的光影。
百鬼門今日怕是不肯輕易放人了。
“你說出你長生不老的秘訣，我就給你個痛快，不然，我有的是辦法折磨你。”
“淩雲，出來，吸了這些鬼魂。”
淩雲幽幽的從銅牌裏爬了出來，這真的是師祖他老人家，雖然看著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但卻是個不知年齡的老怪物啊！師傅，感覺師祖好凶殘啊！
“是，師祖。”可是，我不敢反抗呐。
“我幫你把他們煉化成你的力量，這樣你就不需要用我的力量維持形態了。”本來想著幫著自家後輩投胎轉世，結果發現做不到。沒法子，離了黃泉路，周也隻能用自己身上那些惡鬼之力給淩雲提供力量。
當時，周也聽見淩雲十分驚奇的問，“師祖，你一個活人，怎麼會有惡鬼的感覺？”
周也慈愛的笑著，內心卻是要扭曲了，想著，這老小子再問就直接把他練成藥，省得自己再次脫力。活的久了，自己的身體明顯有些不太好。為了不讓自己被幹掉，他也隻好找些方子製藥。前些日子，吸收了百鬼門的一隻惡鬼，整個人都舒暢了，有使不完的力氣，但也暴虐了許多。周也想，自家徒孫是鬼魂一隻，讓他吸收這些惡鬼，然後自己幫他煉化，順便也吸收一些力量。
做好人的代價是不能傷害任何一個正麵人物和無辜群眾，在某些小人眼中你幫他們是應該的，不幫就是欠他們的。周也算不上好人，也懶得做好人，可身邊的人總愛給他發個評論“你是個好人”。嗬嗬，一旦不滿意，一些人就事兒事兒的，煩都要煩死了。
“周也，你好歹是名門正道，居然養鬼！還縱容你的鬼吸食別的鬼，你這種行為應該被逐出離翟門。”
“離翟門是我一手創建的，一開始所圖也不過是為了錢。所謂的名門正派不過是我後來的那些繼承者硬頒給自己的虛名罷了。從過去到現在，我還一直不是個好人，為什麼總是覺得我是好人呢？”
淩雲感覺自己很脹，快喘不上氣來了，當然，他死很久了，早就不喘氣了。
“師祖，救救我。我快不行了，沒法繼續吸收了……”
周也有些失望，但也是意料中的事兒，他向前一步走，生生接下百鬼門門主的一掌，抱住老頭向前跑了幾步摔向玻璃門，然後掐住對方的脖子，直至沒氣了才放鬼火燒了屍體，“這還是你祖父用一場大火教會我的。”那場大火使我與十來歲的箬水分開，我一直在尋找她，直到前些日子我給友人夏宇浩送葬時她襲擊了我，我撕下了她的頭固然狠了一些，但隻有那樣的殘忍她才可以安心投胎。至於那個靈魂煉成的惡鬼，被我吸收了所有的力量和怨氣，淨化後送去投胎了。
“師祖，他死了？”
“壞事做盡，早該死了。”
“可是您這麼做萬一被百鬼門盯上怎麼辦？門主死了，底下的小鬼兒肯定找您麻煩。”不過，門主都死了，底下的小兵估計也翻不起什麼花浪，還怕師祖對付不了嗎？但是，難保那些小人不會使陰招兒。
“淩雲，你得知道，你師父被百鬼門害得很慘，屠了他滿門也不為過。”周也此時沒有多少憤怒，相反他輕鬆的很。清心咒心底念一遍，靜心訣也念一遍，周也剩的隻是過往的回憶，沒有怒火或者不甘。
“師祖，就是他的畜生父親捉了我師父，我都還記得。那會兒我還小，也打不過他們，師父就送我離開，還告訴我她存下的寶藏地點。我……我很傷心，我就是個廢物，什麼也做不了！活該晚年被那幫小兔崽子暗算。師祖，我好憤怒，想殺人，好像有魔化的跡象。”
“嗯，不用怕，我故意刺激你的。”周也手指翻飛，紙符圍繞著淩雲，將怒火轉化為力量，“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感覺很精神，以前我總是很虛弱。師祖，你做了什麼？我現在感覺特別好，心裏好像也沒那麼多怨氣了。”
“那就好。”希望我這麼做能合箬水她的心意吧，周也摸了摸尾戒，他的手指很好看，一枚碧玉製的尾戒平添幾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