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敬晨佯咳了聲，打斷了秉慕沄。“慕沄，你可知道，非是所有的不情願都能夠明明確確的不情願，也非是所有的不喜歡都能夠真真切切的不喜歡。楚青禾也好，阿展也好，皆比你年長，就都是你的姐姐。你不該有所偏見。”
    “噢。”秉慕沄嘀咕道，“可我更不想哥煩心……”
    秉敬晨聽到他碎碎念，看了一眼他，抬起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我帶你去八寶坊一事斷不可被父親知道。”
    “哥盡管放心。”秉慕沄信誓旦旦拍了一掌胸口。“我自然不出賣你。隻是現下離城門開放的時辰還早得很，我們如若繼續在街市裏漫無目的的亂走，難免不會再遇見巡邏的兵差。但若是投宿客棧，又你我身無分文。該如何是好呢？”
    “屋頂我也躺過，破廟我也睡過，然這些地方於你都是不能的。”秉敬晨稍作思量。“城內有一處不夜地，喧鬧非凡。你可想去？”
    “去。隻要哥肯帶著我，哪裏我都能去得。”
    殊橋西岸，孤燈冷清。
    餛飩鋪前，老康頭兒半醒半瞑，將手中的大鐵勺慢悠悠地攪著鍋裏的湯。他聽到動靜漸近，幽幽道了句，“混小子後麵跟了個小混小子。秉家那個，你怎的又返了回來？可是還我餛飩錢來的？”
    秉慕沄忽聞聲音，看將過去。見老康頭兒的樣貌醜陋又佝僂著背，下意識便往秉敬晨的身旁躲了躲，抱住了他的胳膊。
    幾乎同時地，秉敬晨慣常推開秉慕沄，笑著朝攤子走了近去。“康老頭兒，依你我的交情，但凡見麵就提錢，未免也太見外了些。”
    “混小子，誰與你有交情。怕不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老康頭兒不無擔憂急切瞅了眼案板上盛著炒花生米的小碗。
    “既然如此，您老何故又招惹我？”
    “我是催債。”老康頭兒用力攪了下鐵勺，濺出鍋裏的熱湯滴落在手背。他放下勺子，抓起搭掛在一旁的抹布胡亂抹了把。“小子，不早前我看到崇家的人了，你最好留點兒心。”
    “崇音音……”秉敬晨眉頭微皺，思量了片刻。“不遇見她便無礙。”
    老康頭兒神哉哉“哼”了一聲。
    “哥，崇音音是誰？”秉慕沄好奇，插嘴問道。
    “關你何事。”秉敬晨捏起顆花生米丟進嘴裏，頗顯無奈道，“一個蕭雲淵，一個崇音音。一個堵酒肆，一個截鬼市。”
    老康頭兒搭眼瞅了瞅他，嘿嘿笑了。
    “我是真愁。”
    “我看你是脾氣臭。”
    “脾氣不臭招人喜呐。”
    “嘁，我還就沒見過你這樣兒的。”老康頭兒嘲弄一笑，揮手道，“行了行了，麻利地走罷，別影響了我的生意。”
    進到南市。
    燭火輝煌，映照醜時之境，堪比酉時風景；人潮熙攘，南來北往之狀，不遜上元佳節。
    秉慕沄以往常聽阿展說起南市如何如何，現下得以一見，果真別有洞天。
    “長安城裏有這般好玩的地方，哥早該帶我來一觀究竟的。”
    “未至開市的時辰，我帶你來，你也隻會覺得我是在誆你。我何必去做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怎麼能質疑哥。向來都是哥說什麼，我就認定了什麼。我從來不覺得你會誆我。”
    秉敬晨勾起嘴角，假意笑了下。“南市魚目混雜。你切記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什麼是不該說的話？”
    “你若無法分辨，便一句話也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