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敬晨不明其意，垂首思索了許久。沒思索出什麼名堂來，卻冒冒失失的撞上了人。撞在右肩，生疼。他尚未回過神，又遭對方將手鉗在後頸似拎小雞一般的提溜了起來。當即雙腳騰空，四肢亦不著力。他疑惑揚臉向上望了去。
    “父親？！”
    秉元春滿麵怒色，橫眉冷對。“你這混賬小子！亂跑什麼？我一刻不盯緊你，你就盡給我闖出禍事。”
    “太子府的通道錯綜複雜，我走岔路也屬情有可原。”
    “狡辯！”秉元春稍微平息了憤怒，臉色也溫和了些，但說話時的語氣裏仍不乏嚴厲。“幸蒙殿下寬宏大量，未曾降罪於你。你若再敢有失禮節，回到家我絕不輕饒。”
    “是是是，我謹記在心，謹記在心。”秉敬晨連連應了好幾聲。
    秉元春雖對他敷衍的態度有所不滿，卻也隻是狠瞪了一眼他，未再多言深究。
    兩人自穿堂而過，匆匆行至前院。在離會客廳門約摸五步的時候秉元春驀地停住了。他打理了番衣服，餘光見秉敬晨無動於衷似木棍杵在一旁，便抬起一腳踢了上去。秉元春腳上的力道並不大，但因秉敬晨心不在焉，突然腿彎吃了一痛，他不由得身子打了個趔趄。胳膊肘蹭在廊壁上，磨破了皮，滲出些血來，隱隱作痛。他重新站穩後側目瞄了眼，將高綰起的袖子拉拽下來，順勢也抹去了血。漫不經心的扯了把衣襟，卻是把原本平整的衣服變得淩亂了。緊接著他又取出腰間衣帶裏的兩把紫檀扇別在了背後。待做完這一切，他再度仰頭看向了秉元春。
    “你給我安分些！”
    “遵命～”秉敬晨也模仿著他的聲調，並故意拖了嗓子應道。
    秉元春快步走上前去，邁過門檻後立在客廳的中央，參手對向堂上的人恭敬道，“稟太子殿下，小兒怯生走丟了路，現已找回。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李循旭觀了觀秉敬晨。“你便就是秉先生的長子了？”
    頗久，不見秉敬晨應答。
    秉元春見他目若懸空，疑似在發愣。暗看了眼李循旭，強忍著腹中的怒火，咬緊牙關低聲提醒道，“你還不快些給太子殿下和三皇孫行禮！”
    秉敬晨依然思緒神遊。儼然秉元春的話他沒有聽進去。
    “敬晨！”
    秉敬晨懵然抬起頭，正對上李循旭的目光。他愣了一愣，隨後不慌不忙的行過一禮。“秉敬晨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李循旭放下手中的茶盞，揮手示意他走近些。
    秉敬晨稍許往前挪了兩幾步，手指慣常攥緊了袖子。袖口處空空蕩蕩，不複冰涼。兀的想起適才自己將石梳送給疆兒的情景，心中不免懊悔。
    ——怨我一時大意。我尋常分明是不喜歡孩童的。
    可是看到疆兒笑的模樣，哭鬧的模樣，又覺……
    ——興許也會有例外。疆兒並不全然使人生厭。
    “秉敬晨！”
    秉敬晨吃了一驚，眨了下眼，茫然側揚起頭看向了秉元春。
    秉元春的慍怒已赫然寫在了臉上。
    “殿下與你問話，你發什麼愣。”
    “秉先生，無妨。我可再問他一遍。”李循旭對此頻繁出神的少年產生了幾分興致。“秉先生曾是我府中的三大賢客之一，最善於謀略，常替我分憂解難，是我最為得力的奇才。但先生未至不惑年，便匆忙向我請辭了。我實覺心中有憾，難以填補。奈何先生去意已決，我隻得允了他。後來聽聞先生長子文才武略聰慧過人，分毫不失先生當年的風采。”他頓了下，正色問道，“敬晨，你可願效仿秉先生，護隴嶽周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