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後，兩人先在宿舍裏泡了幾天，商量著過年一起回家看看。都已經在雙方父母麵前公開出櫃了，去看看自己的丈人丈母娘或公公婆婆是起碼的禮貌。
    司無邪家親戚多，而且過節還有聚在他們家的習慣，而武以言家親戚相對少，還因為他爸媽經常到處飛，因此他們並沒有節假日必須團聚的習慣。於是定下來，節前去武以言家，春節時去司無邪家。
    給雙方父母打電話的時候，司無邪的爸媽還想邀請武氏夫婦去他家過年，武以言說他爸媽忙，司母於是掛斷電話，直接和武氏夫婦交涉去了。
    後來司母又打回來電話，好像武氏夫婦那邊確實忙，承諾不忙的時候一定去司家過年，司母才肯放棄。打電話給司無邪的目的，是交待他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能空手去，要盡心盡力挑好禮物帶過去，畢竟是第一次正式見對方家長，不要在人家還不說話……
    司無邪覺得自己聽得快睡著了，還沒法睡，每訓一段，司母就要問他“聽明白了嗎？”、“記住了嗎？”司無邪覺得他媽比老師上課點名還狠，一堂課點好幾回。
    好不容易放下電話，抬眼便看到武以言一臉希冀地看著他：“誒你說，我怎麼把買禮物這麼大的事給忘記了呢？你說我丈人丈母娘能喜歡什麼禮物？我給他們買什麼好呢？”
    司無邪被他媽嘮叨得快要睡著了，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武以言口中的丈人丈母娘指的就是他爸媽。
    不過是隨口改個稱呼，司無邪卻感覺心裏美滋滋的。
    “我也不知道買什麼，我爸媽什麼也不缺。你就隨便買吧。”
    “對，反正現在也不急，得回家以後再買。這段時間先好好想想。那也不行，總得在這兒先買點特產。”
    沒多久武以言也接到了他媽媽的電話，囑咐的內容和司無邪媽媽差不多。隻不過他媽說話簡明扼要，很快就掛斷電話了。
    武母比司母唯一多交待的就一件事：不要在司無邪家裏欺負司無邪。
    “不是，媽，這不用說吧，我能幹出那事來嗎？”武以言之前一直在“嗯，嗯”答應，聽到這事忍不住反駁。
    “你以為他媽什麼都不知道嗎？小邪做腸鏡的時候他媽可是在旁邊看著的，據說絕大多數傷都是舊傷。有些話我也說不出口，反正你別整個禽獸不如來就行。”
    武母打電話的時候，還特意吩咐武以言找個沒人的地方再聊。武以言本著和司無邪之間沒有秘密的原則，坐在司無邪旁邊開著外放和他媽聊天。
    聽到“禽獸不如”這四個字，武以言的臉瞬間就垮了。司無邪在旁邊聽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媽，我……”武以言對著電話，一時沒想好該怎麼解釋，“我”了一會兒，才胡亂地說了一句，“反正跟你們也說不明白，小邪喜歡就行了。”
    “小邪喜歡……算了，反正你心裏有數就行。”
    武母放下電話後，武以言還震驚於“禽獸不如”這四個血淋淋的大字，久久不能平靜。
    “我真的禽獸不如嗎？”武以言迷茫地問司無邪。
    司無邪已經笑出聲來，“哥，你不是禽獸。再說了，反正我喜歡。”
    “你真的喜歡？”
    司無邪聞言心裏警惕了一下，小心掂量著怎麼說能不刺激到他。
    “哥，我如果不喜歡，能和你在一起嗎？”
    武以言一時沒說話，看著司無邪眼睛亂轉了半天。
    司無邪心裏沒底，忍不住問他：“哥，你想什麼呢？”
    “我在想你會不會因為家暴沒法反抗……”
    司無邪又笑了，“沒法反抗？我嗎？”
    “哦，倒也是，不至於。”
    “如果我不想被家暴，你覺得後果是什麼？”
    也對，司無邪這小子狠著呢，武以言想，如果他不想被家暴，套一句老話，自己的下場會很慘，至於慘到什麼程度，武以言隻不過稍微想象了一下，就覺得自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而且，”司無邪繼續說，“我不覺得這是家暴，或者，”他看向武以言，“如果我喜歡被家暴呢？”
    司無邪此時眉梢眼角都微微上挑，嘴角一邊向上斜。說白了，他現在的表情，就是挑釁。
    直白的挑釁。
    武以言一把呼住他那充滿邪性的臉，按著他的腦袋往下壓，一邊氣呼呼地想：什麼無邪？世上你最邪！
    司無邪被他壓得跪在地上起不來，嘴裏塞得滿滿當當，才後悔起自己不該呈口舌之快。
    買雙方的禮物這事，全交給了武以言。
    學校和武以言家都靠海，隻不過一南一北，所以武以言決定給家裏買點他們那裏缺少的海貨。司無邪家靠山不靠海，所以還是決定買海貨。
    海鮮市場裏，司無邪心不在焉地在武以言身後溜達，看著他愁眉苦臉。“時候不好，要不買點大閘蟹。”
    “大閘蟹不是海蟹，是河蟹。”司無邪提醒他。
    “我知道，不過這也是地產特色。”
    過一會兒，武以言又開始叨叨：“要不買黑鯛？我們那邊黑鯛太小。”
    “要不買真鯛？不過真鯛這東西不好買。”
    ……
    武以言叨叨了一路，都已經開車回家了還沒結束，“要是你，你打算買什麼回去？”
    “倆蘋果。”
    “靠！”武以言一拳砸在司無邪腿上，砸得司無邪又疼又麻，都不敢揉。“那你打算買什麼去我家？”
    司無邪略一思索，“人參，燕窩，冬蟲夏草？”
    武以言滿意於司無邪對自己爸媽和他的爸媽明顯不合理的區別對待，嘿嘿笑了半天。
    晚上兩個人正在被翻紅浪，有人給司無邪打電話。打得還執著，不接就一遍遍打。武以言好不容易抽個空，一看來電顯示，不由驚出一層薄汗，“你媽。”
    司無邪倒了一會兒氣，才把電話撥回去，“媽，我剛才洗澡呢。什麼事？”
    “我就是跟你們說一聲，你倆先別急著回去，我給你們郵了點快遞。”
    “啊，行。我還沒洗完，先掛了。”司無邪簡潔地製止了他媽掰開了揉碎了進一步解釋的打算。
    武以言問：“咱媽找你什麼事？”
    這個“咱媽”讓司無邪樂兩聲，才說：“說讓我們別急著走，等快遞。你說他這時候郵什麼快遞，火車票都買完了。。。。。。”
    兩個人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抓緊時間繼續翻滾。
    快遞果然兩天就到了，很沉的一大箱。
    司無邪一邊和媽媽通電話，一邊看著一箱山貨。有的有包裝，有的隻是拿塑料袋裝起來，一看就是他媽親自去挑選的。品種齊全，大概把南北山上能產的東西都塞了進去。
    “嗯，收到了。”
    “嗯，好。謝謝媽。我還在發愁買什麼呢。”
    “知道，不郵回去，拿回去。不差那點超重的錢。我們坐火車。”
    ……
    眼看通話時長過了半小時，司無邪趕緊找個借口把電話掛了，看著箱子裏的東西，一時五味陳雜。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一想到拜見武以言父母，就有點緊張，一想到不知該買什麼禮物，就有點失眠。
    所以才讓武以言負責買，反正好與壞都可以推在武以言身上。
    還好他媽幫他解決了問題，這下可以推在他媽身上。
    司無邪滿意地躺在床上，看武以言又把那一箱子山貨裝箱封好。
    出發那天早上，兩人的東西幾乎堆滿出租車，尤其是那些海貨，還得用保溫箱裝得嚴嚴實實，很占地方。
    火車上，兩個人聞著一車廂時強時弱的海鮮味，心想幸好包裝還算好，隻要到家不化得太厲害就行。
    臥鋪沒法選票，有人來和武以言換下鋪，被司無邪直接拒絕了。那個裝柔弱的年輕女性看著司無邪冷酷的臉，都沒敢多墨跡，直接慫了。
    在那個女性跟另一個不肯跟她換鋪的小夥子爭吵的時候，武以言已經把下鋪換給了一個老大爺。旁邊坐的老大娘一邊非要給他補差價，一邊把吃的東西往他手裏塞：“我兒子給買的票，非說隻能買著一個下鋪。這錢你拿著。還有雞蛋，蘋果。薯片。”
    “大娘，您還愛吃薯片呢？”
    “老了，吃什麼都覺得沒味，總想換換口味。”
    “別。這是給您孫子買的吧？別到時候他追著我來要。”
    大娘和大爺都笑了，“那還用千裏買薯片給他帶回去？到家再給他買不就成了。給你吃。”
    “還是你們吃吧。”
    ……
    司無邪躺在上鋪，一邊玩遊戲，一邊聽武以言和那兩個大爺大娘聊著重複了很多遍的內容，直到吃午飯時下來。
    “誒呦你倆是一起的呀，你也太不愛說話了，我都沒看出來。來，給你吃山楂片。”大娘又熱情起來，“還有雞蛋。誒，老頭子，你是不是把火腿腸吃了，我怎麼找不著了？”
    司無邪沒有武以言那抵禦熱情的功力，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拒絕，“不吃。”
    武以言連忙接過話茬：“大娘，我們自己還帶了很多東西呢，得多吃點，要不還得拿回去，太沉。”
    大娘看了一眼他拿下來的巨大的購物袋，終於不再推銷自己的食物了。
    他們確實買了很多吃的喝的。司無邪本來不打算帶，想吃什麼在火車上買就行了。但武以言覺得自帶食品是火車旅遊特色，亂七八糟買了好多，都夠推個小車在火車上賣了。
    後來武以言還給大爺大娘和其他人以及路過的小孩分了一些，購物袋裏還剩下不少。
    司無邪吃著麵包，粽子，包子，八寶粥，自熱火鍋，茶蛋，午餐肉，鹹菜，沙拉，可樂，奶茶，果汁，葡萄，薯片……覺得這頓胡亂搭配，還不如吃餐車裏的炒菜。
    不過，還挺開心。
    等司無邪在上鋪睡午覺的時候，武以言已經和大爺及另兩個人打起了撲克。
    老人睡得早，晚飯後他們又打了一會兒撲克，就各回各鋪躺著了。
    即使是臥鋪，坐火車也是怎麼睡也睡不實。司無邪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於是親回去，“早點睡。”
    “嗯。晚安。”武以言輕聲說。
    司無邪連句“晚安”都沒來得及回，就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