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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李然接他去考試,被同學們匆匆地關心一下,考完試司無邪自己再打車回醫院。一周的考試周就這樣平淡平靜表麵平和地過去了。
    司無邪考完試,醫生也決定讓武以言出院了,因為武以言現在在醫院除了吃藥,也沒有別的什麼特殊辦法。醫生想和他談談,但是他很抵觸。
    雖然他對司無邪還是那種愛理不理的樣子,但還是想司無邪陪在他身邊,所以醫生最終決定讓他出院了。
    出院前,醫生和司無邪又很認真談了一下,告訴他不要讓武以言的情緒過分波動,同時也要爭取武以言配合治療。這種配合不是單純的按時吃藥,而是要讓武以言從內心深處建立戰勝抑鬱症的勇氣和信心。
    還有一點非常重要,就是要讓武以言找到快樂的因素。每天一點點積累,會逐漸改變武以言消極的思維定式。
    司無邪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些理論的東西付諸實踐。
    李然把他們送到宿舍就走了,隻留司無邪和武以言互相擁抱著。
    這是司無邪最近養成的習慣。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但至少,他要讓武以言知道,自己是真真切切地陪在他身邊,是真的想幫助他。
    今天,他打算和武以言好好談談。也許會造成武以言情緒的波動,但司無邪如果再這樣悶著,他覺得自己會被憋死。他從來不認為事情放著不管,單靠時間的流逝就會解決問題。那樣之後在心裏埋下不平的種子,一旦發芽,可能就會造成兩個人無法彌補的裂痕。
    而武以言大概是存在愧疚心理吧,或者不敢有所行動,反而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武以言性感裏的優柔寡斷,例如當初與小玉當斷不斷,例如對老板的決定當拒不拒,發現楊毅晶偷數據發論文又當說不說,隻能拖得自己越來越苦悶。
    武以言得抑鬱症,有小玉自殺作為引子,但根兒還在他自己身上。
    如果是司無邪,大概會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連他爸媽都不能例外。
    除了武以言,這是唯一一個他不想辜負的人。
    他卻綠了他。
    司無邪覺得這已經不是靠談談就能夠被原諒的錯誤了,他跪在了武以言的麵前。
    “我們談談吧。”他說。
    武以言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要去拉他起來。司無邪不肯起來,武以言也沒再堅持。
    “我和楊毅瑩那會兒,其實也並不是什麼都沒做,但是沒有到最後一步。”話一旦開了頭,說下去就容易了。“接吻有過,他也用手用嘴幫助過我。之所以沒到最後一步,是因為他是個鋼鐵直男,所以沒做下去。
    “我承認,我喜歡他那個溫柔的調調,但我也喜歡你狂暴的調調,所以偶爾,我想腳踏兩條船。
    “隻是偶爾,後來我懷疑他是要對你不利,所以不想了。
    “我這個人,挺沒心沒肺的,也挺以自我為中心的,腳踏兩條船這事,那時候並沒有讓我覺得什麼不對。其實現在也是這麼想,這要擱古代,我大概得有三妻四妾,不對,三四個丈夫。”
    武以言的手微微蜷起,這大概是他傷心的反應。司無邪抓住他兩隻手,反複地捏著。
    “但是我現在特別難受,特別後悔。我就是個渣人,但卻不想讓你知道,渣誰也不想渣到你身上。
    “我發現了,我就是想霸著你,就算有別的想法,也不想讓你離開我。”司無邪又有點要流淚的意思,說話聲音裏有了哭腔。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接著說道:
    “但是你那段時,全校都知道了,你卻裝不知道,我就有點賭氣了,也有點故意和他在一起的想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看看你是不是會吃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司無邪終於又忍不住哭出來,一邊哭一邊鄙視自己比個娘們兒還不如。
    武以言抽出一隻手,慢慢地幫司無邪擦眼淚。他擦得慢,眼淚流得快,他還擋著司無邪的手讓他沒法自己擦,算是越幫越忙。
    司無邪幹脆自己把臉往他手上蹭。
    冷靜了一下,司無邪接著說:“當然這些不過是我渣的借口。可是我喜歡你,”剛忍住的眼淚又流出來,司無邪不管了,“我就是喜歡你,不管我自己怎麼渣,我都喜歡你。這段日子,我就怕你不要我了。啊——”
    司無邪哭喊出生來,把這段時間的委屈不安都哭了出來,逼得武以言終於說話了:“別哭,別哭。我也喜歡你,我愛你,我就怕你不要我。畢竟,”武以言罕見出現了個冷漠以外的表情,他咬了咬下嘴唇,“我有病。”
    司無邪哭不下去了,他隻在“我愛你”上欣喜了幾秒鍾,就迫不得已轉到“我有病”上。
    “這都是我的錯。我明明說過要幫你,可是什麼都沒做到。我沒有好好關心你,所以你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情緒不對,明明是不用想就能發現你有事……我就是太懶了,可是我不該對你懶。我知道,你發病,是被我氣得,傷心了吧?”
    武以言看了他有一會兒,才問:“你不嫌棄我有病?”
    “嫌棄,當然嫌棄。我喜歡你傻逼的樣子,也喜歡你狂暴的樣子,更喜歡你寵我的樣子。可是你發病也是因為我。就算不為你自己,為了我,你要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可是我,控製不住。我不怪你,還是我有病,才發生這些事。但是我現在已經沒心情了,做什麼都沒心情。愛你也沒心情,幹你也沒心情。我如果這樣一輩子,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會的。雖然我現在不敢說愛你,但我也沒想到這麼喜歡你。你一定會好的,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你不會的,”武以言把手從司無邪手裏抽出來,“你不會的,”他躺倒床上,臉衝著牆,“你那懶勁兒我也挺喜歡的,可你終於有一天會累的,等你累了再離開我,就不知道耽誤多少年了。所以我們不如早點分手吧。我等你回來,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些。”
    分手?這天聊的方向,完全超乎了司無邪的想象。
    “就是為了和我說分手?那之前我們在一起一周了,你怎麼不說?”
    之前與武以言擁抱了一周,他都沒說,今天才說,是真心的嗎?該不會是賭氣吧?
    “我怕影響你考試。”
    看似是個理由,但對學霸司無邪並不適用,司無邪瞬間煩躁得很,“我不相信,你想分手?你是生氣了吧。好了,別生氣了,我都跪著給你賠罪了……”
    司無邪從沒有這樣語無倫次地說著軟話,他也不會說什麼,翻來覆去“對不起,我錯了,你別生氣”,再就說不出什麼花樣了。沒病的人,他都不會逗人樂,更何況是個抑鬱症。
    武以言麵對牆壁躺著,仿佛司無邪不存在。
    司無邪漸漸從煩躁變成憤怒。
    他也有委屈,如果不是武以言當初對他不聞不問,他也不會不由自主讓楊毅瑩接近,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以致被拘留。
    他還沒提分手,武以言卻提了?
    可是這事他也不敢提,武以言肯定會說:“你走吧,我不能再害你。”
    要分手,也得先把自己揍一頓再分手吧?也得先把自己吊房梁上幹到快死再分手吧?
    怎麼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就要分手了呢?
    司無邪從來都不是脾氣好的人,從來都不是有耐心的人,他提高了嗓門,“我跪也跪了,道歉也道歉了,你還要分手?你真的想好了?”
    “嗯。”
    武以言的話音未落,司無邪已經摔門走了出去。
    可是剛一出門,眼淚就流了出來。司無邪胡亂擦著,一直走出實驗樓大門,眼淚才止住。
    他茫然了,不知該往哪兒去。他連宿舍都沒有,也不知道該問誰。
    榜眼寢的人,他倒是差不多記全了,但是他們未必知道哪兒有空床。
    他能夠記住班長的名字,司無邪翻開手機通訊錄,還好有他電話,存的名字是班長兩個字,班長大概知道哪個寢室有空床吧?
    “喂,司無邪?你怎麼給我打電話,出什麼事嗎?”司無邪給別人打電話,隻要這個人不是武以言,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司無邪深吸一口氣,才說出來,“班長,你知道哪個寢室有空床嗎?”心裏的委屈又翻湧著,差點又把眼淚帶出來。
    “空床?誰住?”
    “我。”
    “你?你和武以……”班長頓了一下,選擇不問,“有,我知道,就是不是咱們係的。我帶你過去。”
    居然是數學係的。武以言和他提分手,他的怒氣無處發泄,已經不再把楊毅瑩當做朋友,聽到和數學有關的就煩。
    但他現在卻要住在數學係的宿舍?
    剛考完試,著急的已經趕火車回家了,屋裏還剩兩個人,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所以屋裏有點亂。
    即使不是這樣,那個空床也已經被人當了貨架,桌上床上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除此以外隻有床墊,沒有鋪蓋。
    “我倆沒法幫你收拾了,我倆都趕火車。雷子去買東西了,他明天走,晚上回寢室,你讓他幫你收拾吧。東西先扔我們床上就像,等我們開學回來再收拾。”
    班長也說:“那我也先走了。我火車晚上,但我媽讓我買點東西回去。”
    司無邪默默地站在床前,看著那個又空又滿的床鋪,心裏就像被挖掘機一下下地刨,越來越空,越來越疼。
    他舍不得。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我舍不得,舍不得。
    他轉身走出宿舍,走向實驗樓,越走越快,後來幹脆跑上樓。他用鑰匙打開門,手哆嗦著,開門都開不利索。
    他進了屋,武以言正坐在窗前往外瞧,一定看到了司無邪往回趕。
    司無邪走到他身邊,跪下,摸著他的腿說:“我舍不得。”隻一句,他便大聲嚎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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