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無邪被兩聲“大師兄”的喊聲叫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被武以言抱著，正走出宿舍樓的門口。
    他的兩個師弟慌慌張張圍過來，問：“你小師弟怎麼了？”
    司無邪意識到，因為他被抱出來的時候正在睡著，頭和四肢都了無生氣地耷拉著，所以那兩個師弟恐怕是誤會了吧。他想抬抬手證明自己沒事，但隻是動了動手指，他想罵一聲“滾”，但隻是張了張嘴。
    武以言輕笑一聲，“滾，什麼事都沒有，回你們的宿舍去吧。”
    那兩個師弟疑惑地看著司無邪，一個人忽然說：“脖子怎麼了？”另一個人立即露出了然的表情，推了一下旁邊的人，“沒事，走吧。”那個人先是愣一下，也很快露出了然的表情，和武以言說聲再見，笑嘻嘻地走回宿舍。
    武以言把司無邪放到車後座躺好，開車走了。
    司無邪想，他不累嗎？很快又睡著了。
    汽車時而平穩，時而顛簸，司無邪一會兒睡，一會兒醒。偶爾清醒時看著車窗外的燈越來越亮，車進了市區，之後又暗下來，發現車開到江邊，沿著江邊又開了很遠，終於停了。
    司無邪睜開眼睛，看武以言想幹什麼。
    武以言從後備箱裏捧出一個紙箱放到副駕駛上，從裏麵拿出個東西，使勁甩到江裏。
    他上了車，又向前開了一小段停下，下了車，扔第二個東西。
    再繼續向前開，扔第三個東西的時候，他忽然大喊起來：“我不會忘記你的，但我也不想記著你！”
    第四個東西時：“我現在即使想起你，也一定會想起小師弟！”
    他就這樣，每開一段路，就扔一個東西，就喊一句話：
    “我小師弟很好！”
    “我師弟無人能代替！”
    “你的記憶都被他覆蓋了！”
    “我喜歡小師弟！”
    “我愛小師弟！”
    司無邪被這突然的表白嚇得坐了起來，又跌了回去。聽著他繼續扔東西，繼續傻子一樣把自己誇的天花亂墜：
    “我師弟不會受傷！”
    “我師弟是個美女！”
    嗯？美女？
    “我師弟對我很好！”
    司無邪反思一下自己，心想自己做了什麼讓他自以為自己對他好？
    “我師弟救過我！兩次！”
    ……
    司無邪今天才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優秀的人。
    一箱又一箱被搬出來，武以言的嚎叫一次次打破深夜的沉寂。
    終於，扔完最後一樣東西，武以言大喊道：“你隻會把我拉向深淵，但小師弟絕對不會傷害我！”
    不會嗎？司無邪想，如果自己有一天離開了他，算不算傷害？可能傷他更重。
    武以言沒有立即返回來，司無邪撐起上身，借著車燈，看到他雙手扶著欄杆，肩膀顫抖。
    看來他哭了。
    司無邪等著他哭了一會兒，心想什麼時候結束，打開車門想要出去看看，結果一下跌到地上。
    真的站不起來了。
    武以言聽到聲音，看到他倒在車門外，跑過來抱起他。
    “哥，進去哭。”
    “嗯。”武以言把他放在車後座，趴在他身上，一邊吻他一邊接著哭。
    司無邪安撫地摟著他，心想：他媽的，該被安撫的人是我吧好不好。
    司無邪被哭得厭煩的時候，武以言忽然停止了哭泣，“哭完了。”他宣布。
    他下了車，把車門關好，繞到另一個車門進來，坐到座位上，讓司無邪枕著自己的大腿，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在他臉上嘴上摩挲。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給你講他的事吧。”
    “好。”
    武以言開始講起來。之前司無邪聽過很多武以言缺心眼的事，但都不涉及小玉，現在才知道，他和小玉在一起做的缺心眼的事更多。似乎小玉並不是白癡的性格，大概從一開始就喜歡武以言了，所以才會和他一起瘋。所以武以言才不忍心拒絕小玉，所以他才會不想忘記小玉吧。畢竟他們做過的很多事，如果是司無邪，幹脆連想都不想就拒絕。
    所以武以言才會說小玉是他的好兄弟，遺憾的是小玉不想做他的兄弟。
    說了很多，又是一陣沉默，大概說完了，武以言忽然說了一句：“謝謝。”
    “謝什麼？”司無邪想起來一句官方的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武以言哼哼地笑了，低頭想吻他，但是夠不到他。司無邪欠起上身迎了上去，隻吻了兩下，又跌回去。
    武以言又哼哼地笑了，“該回去了。”
    他倒回車，往市裏開去。一邊開一邊說：“看到哥的厲害吧，說讓你站不起來就讓你站不起來。”
    司無邪現在是真心服了，嘴上仍不服輸地調侃：“還不是借助道具。”
    “那是因為要把工具利用上。下次單憑哥一己之力，讓你好好見識哥的厲害。”
    “吹吧你。”
    “是不是吹，試試就知道了。你先把身體養好。我他媽也累，也得養一養。”
    兩個一起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武以言說：“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不會怎麼樣？”
    “會幹你，但不會虐你。”
    司無邪看著武以言的後腦勺，慢慢地說：“我雖然不挑食，但偶爾會很想吃點什麼。比如說突然想吃火鍋了，就使勁吃，吃得都惡心了，大概一個月都不想再看火鍋一眼。但是一個月之後再看到火鍋，就又想吃了。”
    武以言又開了一段，忽然把車停下，把頭扭到後麵，狠狠地盯著司無邪，盯了好一會兒。司無邪也定定地看著他。
    武以言又把頭轉過，接著開車。一邊開一邊問：“你喜歡什麼道具？”
    “你隨意。”
    “我喜歡的可能都比較狠哦。”
    “你隨意。”
    “我對你也會很狠的哦。”
    “你隨意。”
    武以言大笑起來，是真正開心地笑了起來。
    司無邪對能夠讓武以言這樣笑的自己，既滿意，又頭疼，“我真是個傻逼，”他想。
    司無邪覺得自己被他笑得臉有點發燒，罵他：“笑夠了沒有？傻逼。”
    “你現在叫我傻逼。之前叫我什麼記不記得？第一波叫哥，第二波叫哥哥，第三波叫好哥哥。叫得那個甜，我骨頭都酥了。”
    “傻逼。”
    “還有沒有別的詞？”
    “白癡，變態，畜生。”
    “哈哈哈，隻要是你叫的，我都喜歡。”
    無藥可救，司無邪不理他了。
    隔了一會兒，武以言又說：“你很好。”
    “我知道。”
    “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求我。”
    “求求你。”
    “叫哥。”
    “哥。”
    這一聲“哥”，徹底把司無邪打敗了。他這個大他六歲的弟弟呀。
    “隻要你聽話，我就不會離開你。”
    “好的，哥，我聽話。”
    兩個人又一起笑起來。
    進了市區，兩個人找了個有舒適長座椅的飯店，武以言架著司無邪走向座位的時候，經理跑過來問用不用叫救護車。
    “沒事，”司無邪說，“就是累著了。”
    他們點了一碗蔬菜粥和一碗蔬菜麵，還有兩碟清淡的菜。
    武以言整整一天沒吃飯，司無邪整整兩天沒吃飯，隻喝飲料了，所以他們不敢多吃。
    武以言一碗麵轉眼吃完了。司無邪不敢快吃，也沒力氣快吃，吃幾口躺一會。兩人東拉西扯地聊天，不時就親一下，一碗粥吃了將近兩小時。
    之後他們又打包了點心，怕萬一半夜餓了。
    回到宿舍已經是後半夜，武以言抱著司無邪上樓，兩人更衣，更下來衣服，抱在一起隨便親了兩口，就沉沉入睡了。
    這一夜司無邪睡得極不舒服，周身痛還不說，沒多久武以言就又纏上了他，可他連甩開的力氣也沒有。
    第二天司無邪醒來，已經是下午了，桌子上放著午飯，還有一張字條，寫著：“哥，今天別去上課了，我替你請假。晚上一起去練拳。”
    靠，叫哥還上癮了。
    司無邪去衝澡，沒幾步的路程走得磨磨蹭蹭，異常艱辛。
    這是兩天以來他第一次好好地照鏡子，雖然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但是實際看到，仍然覺得有點震撼。
    渾身幾乎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
    司無邪想像著愈合好了，如果以後再一次被破壞是什麼樣子？
    忽然又一驚，放下腿，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把腿還抬起來，在檢查那裏究竟傷得有多重。
    他看到鏡子中的自己臉，很紅。
    司無邪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樣的事，但卻有的控製不住，不僅臉發燙，連身上都覺得燙了。
    他甩甩頭，打開熱水器。
    淋浴的時候，司無邪控製不住地想象自己和武以言將來的樣子，想象自己被他養著，享受他的照顧，滿足他的欲望。
    淋浴結束的時候，司無邪得出一個結論：還不到四個月就已經這樣期待，發展有的太快了，自己得冷靜一下，慢慢來。
    換衣服的時候，看到露在高領外麵乍眼的青紫，沒注意嘴邊的一抹笑意，他把領子又往上拉了拉，心想如果是夏天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