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收手吧……你不是很疼你妹妹嗎？再這樣下去…你妹妹他――”
    “你閉嘴！”
    李沁流下淚來，舉在半空的槍還是朝著文祈指去，寂靜的地下室隻有兩人的聲音，悠悠靜靜到不出其他任何聲響。
    『怎麼會這麼安靜？』文祈捂著肚子上的傷口，希望多少能止上一點兒血，同時也注意著哪裏可以躲過李沁的射程範圍，畢竟現在自己這樣，要逃跑也有些難，隻能躲了！
    “李沁哥…我知道你很氣陳家他們做的事情，可是說到底，陳奕不是也對你挺好的？在你喝醉的時候特地去載你回家，你生病時也直接讓你在家休有薪假，你工作犯錯，他也隻是說要開除你…可是說到如今！他不把你當作家人！當作哥哥嗎！”
    “那是他偽裝出來的！他根本就不幫我當人看！才叫我做一堆不可理喻的事！”
    李沁怒吼著，眼淚也宣泄而出，他憤恨著這世界的不公，憤恨陳奕在看到他最需要幫助時選擇忽視，可是同時他也慶幸，“也是…他就是那種到手後玩玩就膩的人，就像現在為了你他拚上性命隻為了找到你，帶你走，可是呢？真的到手後了，不就又像我一樣！丟到一邊！之前說著他永遠隻有我一個秘書！然後翡夏呢！你呢！他就是個騙子！見一個愛一個！”
    如此怨天怨地的文祈聽的也火大起來，他忍著腹部的疼痛，駁斥，“你為什麼隻記得這些事！他對你的好你根本一個都沒說！你難道不才是忘恩負義嗎！”
    “我……？你說我忘恩負義！”
    文祈冷笑著，“是啊，我就是說你！你不僅忘恩負義！你還挑撥陳奕和翡夏之間的關係，甚至，翡夏會死，也和你脫不了關係吧？”
    “欸……為什麼？他死了關我什麼事？我隻不過是告訴他，他這一生，這一輩子，都還不起陳家給他的東西！我叫他去死了嗎！？沒有！我沒有！”
    “我看你真的是病了……”
    “我病了？哈啊…這就是你得出的結論？所以你真覺得陳奕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的問題他自己得解決，我也會要他說明白，可是，李沁哥，你自己的問題也請你正視！”
    『不妙…開始失溫了……再不想個辦法逃離這裏……』文祈心想，好不容易才發現某處視角有輛車可供躲藏，便立刻趁李沁還恍神時轉身跑開，而李沁也是當下即刻反應舉起槍往文祈方向再度射去。
    鳴響一起，文祈踉蹌的跌落在地，轉頭看過去，原來是有人躲在他處！
    而那陣鳴響正是那人所開槍的聲音。
    也是因為這樣文祈才躲過了李沁的那一槍，此時便是逃跑的最佳機會！
    感覺體力已經漸漸使不上，文祈還是盡力逃到了可以躲臧的地方。
    蹲下身，他朝某處陰暗處走去，正鬆口氣，一個熟悉的聲音開口道，“文文在這，難不成也是來堵我的？”
    “哥！？”
    周千辰伸手捂住文祈的嘴，黑暗裏微弱到燈光照著周千辰的臉更顯陰沈，伸手想拉下周千辰到手，一陣濕黏的觸感便令文祈感到詭異及噁心。
    那是血的觸感，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上也留著鮮血，文祈聞不太出來，可是這觸感，文祈不會認錯。
    是周千辰受傷了？可是這個血量…若是他受傷怎麼可能還能話說的如此中氣十足？
    “安靜的待一下吧？你也受傷了，我覺得別掙紮比較好。”
    說實話，文祈心裏是想掙紮也不見得能掙紮到了，他感覺體溫逐漸流逝，意識可能是因為腎上腺素而亢奮的不覺得暈眩，隻是在不過多久，他也大概撐不了了。
    文祈看著地下室光亮處的方向，李沁此時麵孔已經全然沒有剛才的癡狂，反而是極為恐懼，還便
    邊揮著手大聲喊道。
    “別過來！”
    他怎麼會如此害怕？
    文祈又繼續看下去，這時到畫麵也令文祈忍不住有些想吐。
    “那個人…是東湖海……嗎？”
    要說是人，還真是認不太出來，現在的東湖海，滿身都是血，臉部五官也被那豔紅染的看不清眼睛鼻子嘴巴，或者是說，還有沒有那些東西都還是個謎。
    被拎著的東湖海被那隻手一扔，就扔到了李沁跟前。
    周千辰此時卻自言自語，“真的很可惜，差一點就能得手了……差一點就能幫你報仇了……”
    『是在說翡夏嗎？”文祈猜測，而說不定那東湖海會變那麼慘，應該是周千辰也下了不少功夫。
    可是李沁不曉得，他還是對那個文祈視線外的人道，“你想要威脅我什麼！你做的事還不夠多嗎！”
    而那個聲音終於開口了，文祈也豎耳傾聽。
    “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誤會我誤會的那麼深，深的我好像無論做什麼，你都再也聽不進去。”
    “你自己做的你還會不明白嗎！？你還想把所有事情都歸咎在你隻是聽命行事嗎！”
    “看來李沁你真的很討厭我，如果我說我做的這些有一部分也都是為了你，你也不會信，對吧？”
    “你要是真心想幫我，就不該答應你父母也去做那什麼狗屁藥物試驗！就是你做了那個試驗！事情才會變得那麼複雜！要是你拒絕了你父母還會勉強你嗎！”
    “………”
    文祈緊張的豎耳傾聽，他也很好奇陳奕的回答會是什麼，可身後的周千辰卻忽然問道。
    “我其實知道，這麼做他也不會高興。”
    『什麼意思？』文祈納悶，仔細聽，那傳來的嘀嘀聲？
    “可是本來活著就很無聊了，沒了他，好像就更沒意義了，那幹脆就把我們這些壞人都一起陪葬吧。”
    “！周千辰！”
    爆炸聲從飯店中斷開始爆炸，文祈立刻想拽周千辰跑，但才拽沒幾步，文祈發現原來周千辰也受傷了！他不過是用僅存的一點氣，閉眼輕語，“終於…可以見到你了……”
    自己也沒力氣再去拽個半死不活的人，文祈隻能說了聲抱歉，趕緊去靶那些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出聲驅離。
    “快跑！樓上爆炸了！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陳奕一看到文祈，立刻就衝了上去，擔心的看他有沒有哪裏受傷，文祈故作沒事的搖搖頭，腹部的傷給遮擋了起來。
    他擔心，若是他發現了這傷，會不會李沁真的就別想活著出去了，雖然文祈不相信陳奕會把李沁給殺了，但現在都這種情況了，能少點兒事就少點吧…。
    “先出去再說吧！現在在飯店裏的人應該也不多了！”
    “嗯，你先走！我去帶李沁！”
    撐著傷，文祈笑著點頭，“那我在外麵等你。”
    話說的是很好聽，可實際上就是一點走的力氣文祈都沒有了，他拖著疲憊的步伐，總算是走到了地下停車場的某個出口，可不幸那鐵卷門確早已被拉下，文祈也試圖按按鈕將其打開，可是按鈕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很近的一聲爆炸又接連從樓上傳來，文祈在逐漸鄰近的爆炸聲也先沒了意識………。
    *
    “嘿！這裏！PASS!”
    朝著自己揮手的男孩穿著著與自己同樣的一身製服。
    彎下腰，“嘿咻…”，周舟撿起球朝著那個看起來一臉陽光多男孩喊道，“我丟囉！”
    “謝啦！”
    用力的一個拋物線，說實話周舟運動神經真的很差，連丟顆球都可以丟歪，讓那男孩還跑了幾步才接到球，不過男孩沒有介意，反而是又朝他投了個善意的笑容。
    “真好啊…反應真快。”周舟不由得輕歎，想著自己從前好像身體也沒這麼遲鈍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成這個樣子了，他把從肩膀滑落的背袋又整了整，這才又朝校門口走去。
    放學後的周舟一般都不會直接回家，他今天也是留在學校晃到了黃昏才想著家裏的小貓等著自己喂飯，他才姍姍收拾東西起身。
    他一般手機也很少滑，畢竟他也沒太多朋友，就是有他也稍微懶得去交際，不過說實話也是他交際能力沒有太好，說不了半句就句點人家，不然就是說話太直接，惹人厭，不過這麼喜好分明其實也不壞，雖然這話不是自己說的，可是從小到大，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這句吧，可能也是因為那個人從沒說過自己什麼優點，所以當他用類似讚賞的運氣說著自己的這種個性還不壞時，周舟其實也是稍微有些開心。
    “丹丹。”
    喊聲從不遠處傳來，周舟這才注意到今天罕見地那個人今天居然開車來學校接自己。
    “你怎麼…不對，應該說你公司呢？不是很忙？”
    “你這孩子一點也不可愛，虧你小時候我還真因為你想生一個。”紀元挑挑眉，捉弄的語氣令周舟忍不住的蹙起了眉頭。
    他雖然承認自己的確不是愛撒嬌的個性，也不覺得自己可愛，但不曉得為什麼被紀元這麼說就覺得不開心，他扭過頭就上了車，稍顯傲嬌的性格還真是幾分神似周千辰，隻不過這種想法隻在紀元心中浮現過，他從來沒有特別提起周千辰這三個字再周舟麵前。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小的時候還長吵著問爸爸去哪了？叔叔去哪了？但某天，他就不再問這個問題了，就像周千辰一樣，某天，就從這個世界蒸發了。
    “不是回家嗎？哥你要開去哪？”
    周舟頭抵著窗戶，抬眼看著紛飛的窗外景色，其實也不是真的很在意要去哪，純粹隻是有些無聊，也沒能傳訊息的朋友，唯一在意的可能就是……。
    輕聲“啊”的想起了原本要回家的原因，紀元就笑道，“你就記得那隻髒貓，我可還沒準你養啊。”
    “那你不也幫我喂了……”周舟小聲嘟囔幾句，結果就被紀元用幼稚的報複，一個顛簸撞上了玻璃的脆弱腦殼。
    “唔……好痛……”
    “我說過我討厭有人碎念，你自找的。”
    還哭喪著臉，周舟捂著撞疼的腦袋不平的道，“幼稚的大人！”
    “是啊，我是很幼稚。”
    “等你以後老了我開車載你也這樣對你！”
    “哇，好可怕喔。”
    自知鬥不過紀元，周舟隻能生氣的從副駕駛座爬到後座睡覺，車上也被周舟給踩的落下幾處腳印，紀元也懶得和那小屁孩爭，甚至還多了點風度。
    他道，“要睡的話我的外套拿去蓋，你感冒可麻煩死了，我可不想浪費黃金周末照顧你。”
    就是話說得難聽點兒。
    “小紀你就是嘴巴壞！難怪一輩子孤家寡人！”
    “喔？我可不想被一個乳臭未幹連戀愛都還沒談過的小屁孩說這種話。”
    “哼，起碼不像你就好。”
    “你這小屁孩真的很討厭啊。”
    說是這麼說，但是這幾年卻也是兩人相依為命，這鬥嘴的光景，在紀元第一次見到周舟可沒那麼順利，這孩子的戒心在最初真的重的可以，不過還好，沒有受到什麼傷，甚至因為他都沒說半句話對外人，別人還以為他是啞巴。
    好在自己曾在周家見過這孩子一麵，紀元才沒誤以為他真是個啞巴。
    車繼續緩緩駛向目的地，在後座的周舟依舊是縮成一團像個蟲一樣，也不曉得到底是睡沒睡，紀元才想趁著偷抽根煙。
    打火機剛點著，周舟就出聲，“我還沒睡。”
    “………。”
    這孩子有時候還挺壞心眼的，紀元其實經常這麼在心中想，雖然因為遠離了周家，這孩子相對也十分單純，可以說更是單純過頭，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壞，就是很容易被吃掉倒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可能畢竟也是靠自己養了幾十年，紀元想到哪天這小鬼會和自己說要搬出去那天，都覺得有些不舒心，明明以前是那樣的無拘無束，現在一切卻都不像從前了。
    “小紀…”
    “怎麼，不想睡了又？”不能抽煙令紀元更心煩氣躁，但他也不能把這股火發在這孩子身上，不然到時可難收拾，他隻能不耐煩的等著紅燈抖著腳，然後不爽的嘖著這紅燈的秒數讀太久之類的。
    所以當後座的周舟又問了個莫名奇妙的問題，他便是整個人蛤了聲，“你剛剛說什麼？”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隻是我前陣子又做了個夢，夢到一個男人一臉氣憤的和我抱怨著我老爸的事………”
    “…你很常做夢嗎？”
    周舟搖搖頭，“小的時候比較長…但大部分都不是什麼太好的夢，唯一記得的是個還不錯的夢，夢裏我好像和我爸一起去遊樂園玩了，可是很奇怪，除了我和我爸，好像還有一個人，但我卻記不得他是誰，然後…莫名就覺得有些難受……”
    紀元一手握著方向盤，有一下沒一下的像在猶豫點著手指，直到停手，他便道。
    “那是你媽。”
    周舟側過頭有些不相信的看著紀元，“你又知道了。”
    “不是你媽，不然你覺得是誰？”紀元隨口一問，周舟居然卻如此回答，“我覺得他好像就是那個叫feifei的男人。”
    紀元這下可笑了出來，綠燈了，他又繼續向前開去，順便故意再次抨擊那還彎曲著當一條蟲的周舟，“你意思是你爸喜歡男人是嗎？”
    “我，我重點又不是那個！”
    周舟立刻彈了起來，連忙解釋，但這反應卻令紀元覺得有趣極了，他又故意借題發揮，“不會…你一直沒交女朋友，是因為你喜歡――”
    “我不是！”
    “我什麼都還沒說呢，你不是什麼？”
    “我…我隻喜歡我自己！”
    這莫名奇妙狗急跳牆的答案，可讓紀元笑的哭了出來，還連連讚歎，“天啊，你這孩子真的很搞笑欸，我還以為你會說什麼更好的答案，沒想到……噗！哈哈哈哈哈哈！”
    “！”
    耳根立刻燒紅，周舟又當回他的蟲去了，但紀元卻有些在意剛剛周舟所說的夢。
    若那真的隻是一個夢就好了，可那夢境到底有些什麼，周舟也沒細說，若那是他潛意識喜歡男生而產生的夢，紀元真的不希望，因為不論是自己，還是身邊周遭的人，沒一個因為這種性向而嚐到甜頭，即使這並不是主要關鍵原因，但可以的話這孩子此生隻求平凡即可，就是必須這樣隱藏真實身分和自己一起到國外偏鄉生活，但起碼不用再受到如同他父親當年的對待，有著平凡的童年，青春期，那就很好了。
    這也是紀元自己所期望的，也是他自私的希望從前他所錯過的，這孩子能替他都補上。
    開了好一段路程的車，周舟好像真的睡著了，紀元等著把車停好，便轉身搖了搖熟睡的周舟。
    “丹丹，到了，先別睡了。”
    “唔…到哪了啊？”
    周舟揉了揉眼，睡眼惺忪的看了看目的地，結果以為沒睡醒的又眨了眨眼，“我們這是…到機場了嗎？”
    紀元點頭，“嗯，這次長假我們出國玩，你不是一直吵著要我帶你出國嗎？”
    “是沒錯…可，可是我後天才放假啊？”
    “喔？是嗎？那就翹課吧，反正你成績優異一兩天沒去也沒差。”
    可是學校老師會氣死周舟有這種家長倒是。
    “可是……”
    “沒什麼可不可是，我機票都訂了，你不跟那你自己開車回去啊。”
    『強人所難……』
    真是太過突然的令人措手不及，但周舟心裏還是挺興奮的，畢竟這次出國不是為了什麼正事，而是出去玩！
    “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帶你買幾件衣服，你穿著製服坐在我旁邊讓我怪不自在。”
    “誰叫你不給我帶的，活該花錢。”
    這麼說，周舟表情倒挺明媚。
    “別廢話，外套借你，先穿上。”
    還勉強算合身的外套周舟還是折了幾折袖子，紀元也是莫名感歎，“你爸那麼高，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小矮冬瓜？”
    “又沒占著你家基因！管得著！哼！”
    “好啦好啦，怎麼老這麼愛蹙眉？小老頭一個。”
    “還不是你老逗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打是情罵是愛，你那麼愛我我也就默默承受啦。”
    “自作多情。”
    吵吵鬧鬧的兩人，終於登機後，兩人也才暫時休戰。
    看著又犯困的周舟打了個哈欠，自己喬了個還算勉強舒適的姿勢睡去，十年前的那些事又慢慢席上了紀元的腦海中。

    作者閑話：

    在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