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何當共剪西窗燭 】 玉娉婷 無邊落木蕭蕭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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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搬到京城來,自然來得勤了。”淺畫應道,“妹妹來見姐姐,很正常,你別老是大驚小怪的。”
珠瓔眼見引線走近了,嘀咕一聲:“就怕她給娘娘惹點麻煩。”
心裏雖是這麼想,還是迎著引線進了側殿。
裏麵的穿針正替琬玉繡著銀紅色織錦梅花錦衣,看見引線過來很高興,喚淺畫多添了副碗筷,姐妹倆合坐一桌吃起飯來。
“姐,難得肖彥把景辛宮送給你,你真的想死心塌地跟著他了?”引線邊吃邊問。
穿針淡笑道:“你呀,腦袋瓜裏盡是想法,偏又忍不住,姐以後告訴你。”
“我隻是替姐在想,這一來,姐不是離正妃的位置不遠了?”
穿針搖頭輕笑,不回答。引線倒沒刨根問底,埋頭不吱聲了。
見引線變得比以往乖巧,穿針心裏寬慰許多,便關照道:“今日來別到處閑逛,陪姐說說家裏的事。”
引線聽話的應了,一個下午呆在裏麵陪穿針嘮家事,將近黃昏時告辭回家去了。第二日又過來,還是在房裏,黃昏時離開。繼接的幾日天天如此,連茱櫻也大為驚訝,看娘娘臉上一團喜色,中午時分要是引線來得稍晚,還著上淺畫去府門探個究竟。心裏替娘娘高興,對引線放鬆了警備心裏。
這日引線來得稍早,剛走到玉池邊,見淺畫獨自提了一木桶的水走台階,便飛跑著過去幫忙。兩人一直進了冷霜兒的寢殿方停手。
“這屋子真漂亮!”引線環視周圍,驚歎道,“我姐怎麼不住在這裏?”
淺畫善意的回答:“那是以前晉王妃的寢殿,娘娘哪舍得住,天天讓我進來打掃幹淨,要是有一粒灰塵,娘娘就會生氣。”
“晉王妃怎麼就死了呢?真可惜。”引線漫不經心道。
“誰知道?聽說在後麵西院子裏上吊自盡的。”淺畫壓低聲音,“王爺砌牆將西院隔了大半,不然景辛宮還要大。”
“王爺是不是不來景辛宮了?”引線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麼多日總不見肖彥的身影,自己這幾日的努力豈不付之東流了?
“聽娘娘說,王爺是不會來的。”
引線悵悵地站了一會,在冷霜兒的寢殿裏呆了片刻,才離開。第二日,對冷霜兒的好奇心開始作怪,尋了個穿針打瞌睡的機會,重新來到冷霜兒的寢殿外。
她在銀杉樹下沉思半晌,方轉過東麵的屏門,見是與外麵高牆相隔的花園。園中古木掩映,清雅幽靜。正值陽光燦爛的晴日,一波水池天光雲影,周邊植有荷花菰蒲,水動風涼,年歲已高的桂花樹在陽光下送來陣陣幽香。
南望可見池邊有湖石假山,假山巔上藤蘿蔓掛,蒼苔橫生,蔥蘢的參天大樹延伸至牆外。引線走得順當,攀過藤蘿就上了假山,隱約已見外麵的風景,順著粗大的樹枝爬了幾尺,牆外的景致盡收眼底。
那片林子看起來陳舊蕭索,地上綠草萋萋,估計被荒廢有一段日子了。引線俯瞰了半個時辰,找不到任何有趣之處,心裏有隱隱的失望,想順著樹枝爬回去。這時她聽得林子裏有輕柔的踏草聲,轉回頭去看。
梨樹附近的樹蔭下佇立著一女子,素淨的衣裙,瘦削的身材,麵色皎白如月,神情卻宛若一江秋水,有一種嬌柔的病態之美。周圍煙靄紛紛,她就是在秋水中浮動的一片雜花,讓引線也隱隱感知到她身上寂寞的香氣,頭不禁發起暈來。
這不是那個叫琬玉的雯妃嗎?
琬玉在那裏徘徊走了幾步,又是一片沙沙踏草聲,林子裏出現一個青色長袍的身影。那男子,儀容整秀,又非宮人打扮。引線睜大了眼睛,頓感熱血沸騰,一顆心緊張得急跳不定。
琬玉迎上去,斑駁的樹葉將他們遮掩住了,引線卻見那男子的一隻手直勾勾地上了琬玉的肩。兩人廝磨到煙靄淡盡,引線的脖子歪了,酸了,才閃現兩人的身影。但見琬玉已是烏雲半掩,雪膚花容上盡是一片嬌媚。
男子先往外走,琬玉癡癡地望著,突然喚道:“長壽!”男人駐足回望,琬玉走到他身邊,伸出手輕輕撫摸麵前男人的胸口,男人警覺地回頭張望著,不知輕聲勸慰了一句什麼,琬玉依依放了手,男人迅速地離開了林子。琬玉又佇立片刻,理了理衣鬢,踩著青草慢慢地消失在引線的視線中。
引線哼著曲出了院子,滿臉盡是切切的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