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三十七章 心魔(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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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盼竹以為年氏會不顧一切地在此時此刻來發難,皇後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對年氏說:“年貴妃,讓本宮瞧瞧,看看是否如熹妃所說的那樣。”
    年氏望向皇後,滿眼都是疑問,可皇後的表情是那麼的坦然和從容,根本就沒有一點藏有秘密或者心虧的跡象,年氏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吊墜送到了皇後手上去,皇後接過後仔仔細細的察看著,然後才把吊墜遞到站在身後侍候著她的兩位公主說:“您們瞧瞧,說說像誰?”
    兩位公主畢竟進宮多年,又是寄養在皇後身邊,又怎會不懂得宮中的生存之道、又怎會揣摩不了皇後的心意,兩人同時說,“像極了皇上,沒一分不像呢!”;“像皇上,倒不像額娘,特別是那眼睛,就像皇上那樣睿智。”
    皇後也笑著說:“是啊,本宮瞧著也覺得像!”說完便示意她們把吊墜送回給盼竹,然後說道,“哎,本宮也累了,這就散了吧!”
    說完便在嬤嬤的扶持下站起來,熹妃張開嘴想說“皇……”,皇後卻視而不見對身後的太監吩咐道,“今天是皇上的壽誕,爾等定要恪守職責行事小心,切不可鬧出事來,那可是死罪!”
    在場的宮女太監等聞言,馬上全都下跪並口聲‘奴才(奴婢)謹記’,那怕熹妃不能十分肯定這番話是衝著她說的,可是也明白到她今天是不能再說些什麼了,於是隻能暫且作罷了。
    而年氏因熹妃的一番話引起了她一些懷疑,雖則聽到了皇後等三人的言辭稍稍衝淡了些懷疑,但是自從福惠被抱去祈福再回到她身邊後,她一直有種感覺,這孩子太強壯了,根本不像她之前所出的,可是因為皇後一直說這是祈福後得神靈庇佑,她才接受了這個說法。
    今天發生了這件事後,她的疑心再現,正想張嘴把熹妃留下卻被近身宮女翠兒不著痕跡的阻止了,翠兒等眾人都走遠了才輕聲的說:
    “娘娘,恕奴婢鬥膽,娘娘的身子因國舅爺的事憂慮過度而傷了身體,竟一病數月,至本月初才有些起色,於前幾天終於可以下床走動了,還有幾個月孝期將滿,今天是皇上的壽誕,娘娘現時下最重要的是把握今天來重新勾起皇上對娘娘的愛,千萬不要因為些莫須有的事情再傷了身體!”
    翠兒雖然說得直接粗俗,可是卻說到年氏心底裏去,是的,她好不容易才恢複過來,萬不可在這個關鍵時刻再病倒了!
    翠兒朝著漸行漸遠的盼竹陰笑著說:“今天傳進宮裏的羞聞,肯定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奴婢向娘娘保證,這羞聞到了她的耳朵時,定會是更加豐富的內容,正所謂人言可畏,難保不會有香消玉殞的一天。”
    翠兒為著安慰主子而說的這句話,想不到竟一語成讖!
    後宮一直都是個戰場,那怕你是否自願參戰,你都會成為某個人的敵人,假如你集皇帝的萬千寵愛於一身,那麼就是件既幸運但又不幸的事情,因為這樣一來你就會有無數個敵人,這些人唯一的目標就是利用一切辦法把你拉下馬來。
    而她們使用的武器則因人而異了,不損人隻利己的通常就是撒嬌擊獻媚;想損人但又不甚聰明讓自己暴露於敵人前的,通常會滿足於耍嘴皮子、挑撥離間、造謠中傷;那些最懂得戰術的則隱藏敵意,玩陰謀攻心計、兩麵三刀。
    十四歲就入了胤禛藩邸的熹妃鈕祜祿氏,因其資質有限一直未受胤禛注意,後得益於胤禛和盼竹間產生誤會才受胤禛寵幸,可惜也好景不長,自懷孕後就不再和胤禛行周公之禮、不再受胤禛關注,所以她更加忌恨每一個受胤禛寵受的女子。
    她現時下唯一的願望就是胤禛把盼竹打入冷宮,隻是她不甚聰明又無心計,所以她一向能做到的也就是耍嘴皮子、挑撥離間而已。當今天聽到了那個關於盼竹的羞聞時,她感到時來運轉了,她相信隻要雍正聽到這些流言緋語,麵子上肯定大受打擊以致不想再見盼竹,所以她努力的想把這羞聞渲染得更不堪,可是卻屢屢被皇後阻止了。
    隻是想不到這樣一來,竟產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讓她忽然茅塞頓開,醒悟到她既利用這個羞聞產生一箭雙雕的效果,而且自己還不應暴露於人前,要借他人之口來揭露這個羞聞以製造事端。
    在她苦思冥想之下,終於讓她想到了一個人選,那就是一直被胤禛厭煩的三阿哥弘時。弘時因為幼時所從的師傅不是一位良師,這人除了不學無術外等惡行外,更教會弘時種種下流勾當,當時因為胤禛經常為康熙治理黃河等要務,很小時間留在府內,所以當胤禛發現這位先生是一位品行欠佳的人、而弘時已經深受其害時已經太遲了。
    雖然後來胤禛再覓得良師,可是弘時積習難改,再加上當其時胤禛隻有弘時一個兒子,弘時可能因此侍寵生驕,越發的不長進,最重要的是弘時不知為什麼,年幼時十分喜愛胤禩,因此更招胤禛厭惡了。
    現在胤禛當上了皇帝,弘曆弘晝也漸長,弘時已經看出父皇對自己的厭惡,知道自己繼位無望,於是越發的自暴自棄了。
    熹妃想到這樣,不禁露出陰險的笑容,是了,假如借此人出口,到時胤禛要處罰起來,弘時也逃不掉,這樣一來也為自己的兒子除去一個障礙。一想到弘曆,熹妃的決心更加堅定了,作為一個女人她可以輸,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她一定會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兒子。
    也合該有事,因為雍正下旨晚宴還是設在圓明園裏,因此皇後及幾宮妃嬪就沒有回宮,都在自己原來的寢宮裏休息(盼竹則上了中秋節渡過的小島上去)。圓明園畢竟不是皇宮,有些規矩就可以不用嚴禁執行了,這樣一來就方便了熹妃。
    她在自己的近身嬤嬤耳邊如是這般的說了一番,等確保嬤嬤一字不漏的記下了才說:“正正是上天注定的,本宮的侄媳前些天誕下麟兒,爾代替本宮去送賀禮,然後就在那些嬤嬤麵前不著痕跡的把這些話說出來,記住,一定要確保能傳到禮郡王妃的嬤嬤那裏去,她的女兒可是弘時的庶福晉。”
    那嬤嬤得意的笑笑說:“奴婢明白了,娘娘,隻是這個羞聞是從宮外傳進來的,而且聽說在皇族裏已經傳了有好些天,都成了皇族裏暗地裏的笑話了,想必三阿哥已經有所聽聞,但他今天中午也沒有……”
    熹妃似笑非笑的瞪著嬤嬤說:“隻要弘時今天晚上喝醉了,那麼什麼事情也有可能發生,至於如何能確保他會喝醉,這一點,相信不用本宮開口,你也明白該怎麼做。”
    嬤嬤福了福身說:“奴婢明白,那麼奴婢先行告退,娘娘就等著看戲吧!”
    本來熹妃是等著晚宴時看好戲,可是或者是因為上天覺得冷落她太久了,決定要作出補償,所以她要的結果竟然在晚宴前就到來了。
    盼竹因為郞世寧的油畫,重新勾起了畫油畫的興致,於是讓寶兒拿了畫具對著湖江山色揮筆起來,直到太監總管蘇培盛前來求見,她才停下筆來。
    太監總管求見是想向她稟告,因為圓明園一直派駐的禁軍不多,今天是皇上壽辰,怡親王允祥雖然已經想辦法加派人手護衛,可是因為圓明園南麵正在擴建宮殿衙署,,為了以防萬一所以那邊加重了人手在護衛,變得人手有些緊了,所以如果寧妃娘娘現在可以起行的,他想把這裏的護軍和太監也帶走,因為設宴的地方還欠人護衛和使用。
    盼竹聽了才發現快到晚宴的時候了,正當她要答應時發現自己身上染了不少顏料,於是決定梳洗完才出發,可是想到晚宴地點還需人手,於是便讓蘇培盛先把這裏的護軍和太監都帶走,留下些宮女侍候著就行了。
    蘇培盛聽了連忙說不敢,皇上吩咐一定要有人護送,盼竹便說:“皇上的安危重要還是本宮的安危重要?況且這裏是個孤島,還能發生些什麼事?本宮現在梳洗,爾等帶了這些人過去後,一會再派兩個侍衛來接本宮不就妥了?”
    蘇培盛聽到她這樣說,一時間為難起來,盼竹說的沒錯,當然是皇上的安危重要,那邊現在的確是十分缺人用,但他也知道雍正對盼竹的寵愛,假如盼竹有什麼閃失,他是十條命都不夠丟。
    盼竹看到他在猶豫,於是輕喝道:“皇上責怪起來,自有本宮,爾就不需操心了,去吧,別在這裏磨磨蹭蹭的。”
    蘇培盛聽了,隻好領旨,於是把島上的護軍和太監都帶走了,盼竹於是吩咐寶兒備水洗澡,盼竹等了片刻,寶兒才張羅好,盼竹示意隻留下寶兒侍候就行了,讓其他宮女都退下以便她們收拾,然後快速的梳洗完穿好了肚兜和褻褲,看到寶兒遞過來的衣裳無奈的笑著搖搖頭說:“你這丫頭,整天就想著讓本宮穿得如何美麗,換一件吧!”
    寶兒放下衣服吐了吐舌頭,“那也是,娘娘那怕穿得再難看,皇上的眼睛也隻地停在娘娘身上!”
    “還在這裏貧嘴,還不去!”
    “喳!”寶兒答應著往放衣服的地方走去,就在這時兩人聽到門被用力的推開的聲音,然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映入兩人眼瞼是的滿臉通紅似是醉得不行的弘時!兩人皆不由自主的尖叫一聲,寶兒首先反應過來,走上前要攔著弘時。
    “三阿哥,這裏是寧妃娘娘的寢宮,請三阿哥快快退下!休得無禮!”
    “滾開!”弘時一手把寶兒推倒在地上,
    此處也要修改,大休就是三阿哥大逆不道。
    假如剛才盼竹是痛苦,那麼現在她感到的是恐慌,為什麼弘時會知道這件事,就在盼竹想不顧一切掙脫弘時的時候,忽然聽到蘇培盛的尖叫聲‘三阿哥……’,或許因為這聲音來得太突然了,弘時大吃一驚之下轉向聲音來處,看到蘇培盛像看見鬼一樣瞪著他,他一時心慌鬆開了抓著盼竹的手,然後想不想的就往門外衝去,蘇培盛因為太過驚訝也沒有阻止。
    盼竹重獲自由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寶兒,她馬上衝到寶兒麵前想扶起她,可是隻是移動了一點點寶兒已經痛得滿頭大汗,嚇得盼竹不敢再輕舉妄動,她心亂如麻的衝著蘇培盛叫,“快傳太醫,快,還有,不要讓三阿哥離開圓明園,快去!”
    “嗻!”蘇培盛正要走卻又被盼竹叫住。
    “要秘密行事,先不要讓皇上知道,就說……”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突然,所聽到的事情也實在太駭人聽聞,盼竹隻感到腦裏亂哄哄的、身冷冰冰的,她相信要不是寶兒受傷了,能讓她集中精神在這件事上,她可能已經崩潰了。
    她望了望寶兒強迫自己定下神來說:“找怡親王處理弘時,本宮不出席家宴了,就說本宮偶感風寒不便出席,記住,暫不能讓皇上知道,明白嗎?”
    蘇培盛點點頭馬上離去攔截弘時,隻可惜因為屋外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弘時借機逃脫了,蘇培盛隻好馬上帶上待衛追截,慶幸允祥兼管圓明園的事再加上今天是雍正的壽辰,所以他整天都在圓明園裏,蘇培盛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蘇培盛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告訴允祥,再把盼竹的吩咐告知,然後就回去向雍正複命了。
    允祥聽了大吃一驚,弘時荒唐他一向知道,可是萬萬想不到竟敢去招惹盼竹,而且還輕薄盼竹,他不由的皺起眉頭,他的王妃兆佳氏曾向他提過,說皇族裏近來在瘋傳著些什麼,但那些人一看到她都閉口不談,她曾讓府裏的側王妃去打探,可是或者因為任誰都知怡親王是雍正最信任最親近的親王,所以根本沒人願意在她們麵前透露一點點信息。
    倒是王府裏的嬤嬤們想盡辦法探聽了一點點回來,可也不詳盡,隻報告說是一些中傷寧妃娘娘的說話,說得十分難聽,似乎是事關貞節的事。看來那些謠言今天已經傳進宮裏了,而弘時喝了酒後就跑到盼竹處發瘋。
    允祥不由的擔心,到底是些什麼謠言,而盼竹聽到後會產生怎樣的反應,雍正聽到又會有什麼反應!看來想知道得一清二楚,還是要找到弘時,他馬上調度自己的親信來揖拿弘時,囑咐著要隱秘行事。
    雖然允祥吩咐秘密行事,可是弘時馬上就察覺到有人要來捉拿他,他唯一想到的是雍正知道了這件事,為了盼竹而不顧父子之情要處置他,一想到這,還被酒意控製著的他,不禁又悲又憤又痛,更大受刺激,心裏燃起了一股熊熊烈火。
    弘時打消了要逃跑的念頭,反而直直的往宴席上走去,宴席已經開始了,眾人正在用膳,雍正看到滿臉酒意紅了雙眼像一頭瘋了的牛般的弘時,語帶不滿的說:“爾這個不孝……”
    弘時以為雍正是為了剛才的事罵他,便發瘋般打斷雍正道,“皇阿瑪不用找借口來處置兒臣了,隻是假如皇阿瑪為了那個淫賤狠毒的女人而處死兒臣的,皇阿瑪將永遠被人嘲笑恥罵……”
    弘時的說話讓雍正摸不著頭腦,他怒喝道:“朕為了那一個淫賤狠毒的女人而要處死你?!簡直是胡言亂語,人來……”
    弘時快速的說著,“難道她不是嗎?現在皇族裏都說她當初勾引八皇叔,為此始終耿耿於懷,所以現在在皇阿瑪耳邊吹風,讓皇阿瑪想盡一切辦法處置八皇叔……”
    聽到這裏,雍正終於聽出不對勁,也聽出弘時指的是誰,他勃然大怒,以一種讓人驚心悼膽的聲調說道,“放肆……”
    “皇阿瑪又何必這樣虛偽,既然要處死兒臣,又何必假惺惺來掩人耳目,或者為的又是那個狠毒的賤女人!”
    雍正馬上下旨讓禁衛軍把弘時抓下帶走,弘時卻變得更加不顧一切了,在禁衛軍強行要拉走他時他一邊掙紮一邊大喊到,“她不單止勾三搭四、淫賤無恥,更把年貴妃的兒子弄死了,讓福惠來頂替……皇阿瑪,睜睜眼睛吧,福惠還不一定是……”
    ‘皇阿瑪的兒子’幾個字沒來得及喊出來,弘時的嘴巴已經被趕到來的允祥捂住了,可是已經太遲了,雖然弘時已經被拉離宴席,可是他的聲音喊得非常高,年氏等人根本不可能聽不到。
    在座的除了一早知情的皇後、還有中午添加這段謠言的熹妃外,年氏和清怡皆因為這個信息而變得呆若木雞。
    皇後也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情景,假若平時因為忌諱她已經帶著其他妃嬪離席,可是今天是雍正壽辰,她又不敢冒然離席,於是以詢問的目光望向雍正,雍正看了看弘曆弘晝,不由的想幸好今天隻是家宴,他沉吟半響才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此事如再有傳言或泄露,則殺無赦!爾等告退吧!”
    允祥這時已經用布團塞住了弘時的嘴巴,並示意禁軍暫且關押,然後急急的走到雍正麵前跪下,“奴才死罪,讓皇上受驚!”
    雍正等皇後帶著所有人離去後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否和寧妃娘娘有關?”
    剛才蘇培盛回報說盼竹因感風寒不能出席宴席,他已經覺得奇怪,盼竹假如真的有病也絕不會缺席他的壽宴,於是他讓蘇培盛務必要接盼竹回來,想必現在已經到了。
    允祥點點頭又搖搖頭,“是寧妃娘娘讓蘇公公囑咐的,讓奴才秘密行事,隻說不能讓三阿哥離開圓明園,至於所為何事,詳細情況奴才不得而知。”
    雍正聞言不禁皺起眉頭,憂心忡忡,允祥看到事情已經至此,應該瞞不住了,於是說,“啟稟皇上,近日來,皇族裏傳著一些關於中傷寧妃娘娘的謠言,詳情奴才不清楚,隻是知道說的是娘娘的貞節!”
    雍正勃然變色、劍眉怒豎,然後用一種像來自地獄的聲音說,“徹底清查這件事,內容是什麼、源頭是那裏!”
    “嗻!”
    就在這時,有太監來報蘇公公正陪著寧妃娘娘前往雍正的寢宮,雍正聽了便準備離去,待走了幾步才回過頭來說,“允祥,好好的處理剛才發生的事情,不能讓其成為皇室的醜聞。”
    “奴才明白!奴才恭送皇上!”
    雍正聽了便急急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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