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原本是想吃頓飯慶祝我倆成為同事的，結果……”趙安年與章雎看著警方將一群人羈押著從麵前走過，周圍早已聚集了大量圍觀的人群，竊竊地私語聲不絕於耳。
    “沒什麼，這種事情誰能想到。”趙安年不甚在意地搖搖頭，然後不太好意思地摸著後頸說道：“而且，這可能還是我體質問題……我上一次去酒吧也出事了。嗯……碰到黑社會持械鬥毆。”
    “這算什麼體質問題啊。”章雎被趙安年一席話逗得發笑。“那你有沒有什麼事？”
    “啊……我倒沒有出什麼事啦，隻是同學被酒瓶砸到了。”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遠離人群往回去的路走去。
    喧囂聲漸漸遠離，路燈下數隻飛蟲做著撲燈的動作，耳邊是草叢中不知名的昆蟲的啼鳴。趙安年回頭望了眼已經有些遠的人群，有些差的視力隻能看得見模糊的人群。他有些無奈地說道：“好在都沒什麼事，去醫院包紮包紮就了，皮外傷。”
    “人沒事就好。隻不過我沒想到這個酒吧也會出事，還是出現搶劫犯。”馬睢點起一支煙，點點光芒在黑夜下有些羸弱的閃爍。“這家店我經常來，管理很好的。”
    “……也許真是我的人品問題。”
    “都說了不是啦！”都說一起經曆一些事情會拉近兩人的關係，章雎現在對此話深表讚同。雖然兩人也一起吃過飯，麵試等候時也坐一起聊天，但趙安年總是客客氣氣，絕不多說一句話，這種對待陌生人的態度讓章雎多少有些沮喪。雖然第一眼看重這小子連問個話都畏畏縮縮的，沒什麼骨氣的樣子，但相處下來章雎還是覺得人還是不錯的，他是真想交他這個朋友的。
    他看了眼走在旁的趙安年，章雎點點。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不過那種疏離的感覺他身上是消失了，還不賴！
    “我在這裏坐公交就可以了。”趙安年停下腳步，指了指旁邊的公交站牌。
    “我的車就在前麵，我送你啊。”酒吧地段有些偏僻，附近都是居民樓，通道狹窄，章雎隻能將車停在附近的商場。
    “這就不用了，我們住的地方相反，你送我回家再返回太麻煩了。”趙安年搖搖頭。“我並不是一個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
    “還有，謝謝章雎同誌請我白吃了這麼一頓好吃的晚餐。”趙安年回過頭，被燈光照得有些模糊的臉上，那張因為路燈而更加蒼白的唇彎著，笑意從鏡麵後麵的眼中流瀉，蔓延至嘴角。
    看著趙安年的表情，章雎也不再勉強。“說得什麼話，朋友一起吃飯謝個屁。行吧，你自己路上小心。”
    “我又不是女生小心什麼！”趙安年有些好笑。
    “不是女的更要小心，真以為是男的就安全。”馬睢一揚眉，促狹地說道。“走了，拜。”
    “嗯……拜拜。”望著章雎離開的背影，趙安年收起臉上的笑容，神色有些哀傷地低下頭，路燈從頭上直直落下來，身體被覆蓋在自身的巨大陰影裏，仿若深陷在方圓的黑洞中，墮落著而無法馳援。“朋友……嗎……”
    他抬頭望著被繁盛的梧桐樹遮住的路燈，昏黃的燈光在樹葉的縫隙間毫無保留地落下來，刺得趙安年的雙眼不受控製地落下眼淚。晚上的風夾帶著些微的涼意，吹動著身後梧桐樹上，留下莎莎地聲響，搖搖欲墜的葉片便悉數爭相落下，枯黃的葉片打著旋落下然後被飛馳而過的汽車帶起，舞動一地的倉皇，然後寂然絕望的落下，等待著下一場的往複。
    他倏然睜大雙眼望著從眼前劃掠而過的黑色汽車，汽車紅色的尾燈在有些空曠的道路上閃爍著驚懼的意味，帶著惑人的幽暗感，似是女人唇上的朱紅，淺嚐輒止間無限的沉淪。
    身體下意識地奔跑起來，將腳步跨到最大，希望追上前方飛馳的轎車。可惜人力又怎麼能夠與機器相比。他跑得心疲力竭，胸悶氣短，依然隻能無望地看著那輛在長長的馬路上的汽車閃著幽冷的光越行越遠，直至消失在橙黃光帶的遠方，成為天邊一刻猩紅的星子，點綴在黛藍的天鵝絨式的天空上。
    雙手撐著膝蓋，趙安年喘著粗氣看著已經看不見那輛黑色汽車的馬路，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汗水從額頭流下來順著下頜落入有些敞開的領口裏，滿是涼意的風吹在身上刺激著被汗水濡濕的後背，激起一陣陣戰栗感。他在秋日的涼風中入贅冰窖。
    抹掉臉上的汗水，他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劇烈運動的身體已經有些脫力，有些輕飄的語氣混在風中顯得那般無以名狀：“哈……像個傻瓜一樣。”
    引擎聲從後方傳來，發動機的低鳴聲落在耳邊如戰時的擂鼓，敲擊在心上落下轟隆的聲響，引起身體裏潛伏的獸意。車窗緩慢地降下來，一雙好似春意暈染的緋豔雙眼顯露出來，男人望著趙安年，上挑的眉眼裏俱是忍俊不禁地笑意：“誰像個傻瓜一樣？”
    心中的擂鼓敲得越發響徹，響得快聽不見自己心髒地跳動，那被自己一直囚禁的小獸終於在一次又一次的自甘沉淪下掙脫了早已鬆懈的枷鎖，在那雙含笑的雙眼下，鳴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