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讓屋裏靜若寒蟬，顧寧洛眼淚都快要落下來，她委屈至極的看著男人，一雙眸子含著水光，可憐異常。
    顧南衣自然不想認下這樁婚事，她認為，這樁婚事還是退了最好。
    她知道自己這性子，安分做一個後宅的女人？那不可能！那怕是每天都要想著爬牆的。
    “這……王爺有所不知，南衣自幼在鄉下裏長大，半路上又遇了土匪，臉上……有些疤痕……“顧太醫萬萬沒想到楚王竟是如此迂腐之人，放著嬌滴滴的顧寧洛不要，反而看上了顧南衣？
    顧南衣一個白眼翻到天上去，心底冷笑。顧太醫就差沒明說她又醜又粗俗了！
    楚王冷著臉，砰的一下將杯子放在桌上，冷冰冰撂下四個字：“本王重諾。”
    這四個字便將顧太醫所有的說辭都給賭了回去，他深深看了顧南衣一眼，隻得唯唯諾諾的應下。
    此女一臉傷疤，貌若夜叉，當了楚王妃，隻怕也守不住楚王的心，真是白白浪費！
    “本王還有要事，告辭。”
    楚王過來，壓根一口菜都沒吃，隻喝了口酒，便帶著人離開。
    顧太醫送走人，再回來的時候，便是長籲短歎的。
    朱氏和顧寧洛都在等著他的消息，見人來了，忙不迭過來問：“老爺，這婚事……”
    “殿下都這麼說了，還能如何？”顧太醫板著臉，訓斥朱氏：“這件事情不要再提，把東邊那間院子騰出來，讓南衣住進去，日後吃穿用度，和寧洛一樣。”
    朱氏抹著眼淚，“寧洛樣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嫁到楚王府，多少對老爺也有些助力，可那顧南衣，天生反骨，嫁了人，定是不受老爺掌控的！”
    顧太醫本就心裏煩著，聽見這話，更不耐煩的一揮手，說：“別胡說，南衣也是我女兒！”
    ****
    顧南衣這邊卻是不知道，一頓飯的功夫她就麻雀上了天，搬到了亮堂堂的大院子裏，還撥了四個丫鬟來伺候她。
    說這些丫鬟都是她的陪嫁丫鬟。
    隻是她看著這些個丫鬟一個比一個妖嬈多姿，若真是陪嫁，隻怕是鬧亂子的。
    王嬤嬤還渾然不知，笑眯眯地說：“小姐，太好了！老爺到底還是顧著小姐的……”
    顧南衣冷嗤：“他是顧著自己的榮華富貴呢！”
    王嬤嬤震驚地瞪大眼睛，“小姐，這話可不能胡說！”
    顧南衣眉眼一冷：“不然，我娘是怎麼死的？”
    王嬤嬤大驚失色，麵上表情不停變換，她糾結掙紮了很久，再去看顧南衣，顧南衣卻靠在軟塌上睡著了。
    她歎著氣，拿來蠶絲被，輕輕給顧南衣蓋上。
    卻不知道，在她走後，顧南衣卻睜開了眼，那雙眸子燦若星辰，唇角勾起玩味的笑。
    本來隻是隨口那麼一說，看來，她親娘的死因，還真是可以好好思量一二呢。
    她伸了個懶腰，將情緒斂入心底，悄無聲息往外走，卻忽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嚼舌根的聲音。
    “我聽說啊，咱們姑娘要和楚王殿下定親了！”
    “真的假的？上回楚王殿下倒是來了一回，但是自此之後，便再無消息。而且……楚王殿下那樣風姿綽約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裏頭那位？”
    這人言語之間，多有鄙夷。
    顧南衣停住腳步，理直氣壯聽牆角。
    “你說的是。而且，我聽說……”那侍女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小姐在回府之前，路上遇見山匪，雖然是平安回來了，但是……臉花了不說，這清白都沒了……”
    “哪裏來的騷蹄子在這裏胡說八道！”
    王嬤嬤從外麵回來，正好聽見這話，怒從心起，揮舞著笤帚，狠狠的往那些個嘴碎的丫鬟們身上打了過去。
    丫鬟們驚聲尖叫，四散開來，一眼就看見不知道看她們看了多久的顧南衣。
    顧南衣準確抓住方才說話的丫鬟，將人拎起來，問道：“繼續說。”
    那丫鬟渾身抖若篩糠，不敢和顧南衣直視，結結巴巴地說：“小姐，奴婢……奴婢知錯……”
    “何錯之有？我讓你接著說。”顧南衣神色不變，聲音卻極冷。
    “奴婢……奴婢也隻是聽說……聽說小姐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山匪，被……被劫持了，一晚上都沒歸家，所以……所以……”
    “所以沒了清白？”
    丫鬟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用力給顧南衣磕頭，幾乎要哭出來：“奴婢也隻是聽他人說的，奴婢再也不敢了，小姐饒命……”
    顧南衣聳聳肩，一臉無辜：“本小姐也沒說要你性命。告訴我，你聽誰說的？”
    “聽……”
    丫鬟眼神閃躲，一個字也說不出。
    顧南衣冷笑一聲，捏緊了她的下巴，“看來，不是聽別人說的，是你自己胡編亂造。來人，把這背後嚼舌根的丫頭給我拖出去，發賣了！”
    卻沒人敢動。
    顧南衣淩厲的眼神環顧一圈：“怎麼？我是顧家嫡小姐，還使喚不動你們了？無妨，一會兒我將今日之事告訴父親，讓父親定奪便是了。”
    那丫鬟不敢再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都說了清楚：“奴婢確實是聽春杏說的，她說京中都已經傳遍了，四小姐恕罪啊！”
    “春杏是誰？”
    幾個丫鬟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回答。
    還是一旁王嬤嬤上前說：“春杏……是夫人院子裏的丫鬟……”
    顧南衣恍然大悟。
    上回楚王來，沒看中顧寧洛，反而看中了她這麼個鄉野丫頭，朱氏心裏憋著氣呢，所以才想了這麼個陰損的法子。
    京城都知道她顧南衣是個沒了清白的女子，楚王還敢娶？
    顧南衣瞬間明白了朱氏的想法，她眼睛一轉，拉著王嬤嬤，往裏走進去，嘀嘀咕咕一陣。
    於是，京中的流言風向再一次改變，從顧家四小姐清白被毀，變成了顧家主母心狠手辣不喜嫡女買凶殺人。
    更有甚者，還編了一出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說這朱氏貌美動人，擔心嫡女壞了自己的位置，色誘山匪，讓人殺之。而顧四小姐有膽有謀，躲開山匪，回府之後，寬宏大量，對嫡母孝敬有加。
    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這事兒誇大成分很多，但是但凡沾惹上一點桃色新聞，便一發不可收拾，有顧南衣在背後幫忙推動，這事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京城，甚至有人用化名，將這件事情編了一出戲，在各處上演著。
    顧南衣聽著王嬤嬤的彙報，開心得今天多吃了碗飯。
    她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