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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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著力
第二日清晨,霧氣尚未褪去,整個出租屋內都是安謐的,室內室外昏暗一片。
關天流還在昏睡,夏啟卻一夜未眠——他預感的情況出現了。
現下已是五更天,朗園卻至今未到此處彙報情況,說明鎮東鎮西兩處至此都沒有消息傳來。
昨日之事發生的太快,讓他來不及整合,現下想來,有諸多遺點。
夏啟起身,穿了玄青色係帶長袍——關天流的衣物被扯爛已不能穿,是故他將自己的一套衣服留了下來。
一邊穿著裏衣,夏啟一邊梳理思緒:
從整件事的發展脈絡而言,對方已經等不了要對金寧宇一脈下手。
如此一石三鳥借刀殺人之策,恐怕也是知道唐候青與金寧宇結盟之事後方出。
相較之前的冷靜,此次計劃惡毒而充滿情緒。
不是複仇便是對方計劃即將完成而臨時露了馬腳。
現下雖然中了計,還好隻關天流與郎園生了齟齬,並未牽涉到金寧宇與夏啟。
“小羽。”夏啟無聲呼喚,屋外小羽耳廓一動,醒了。
夏啟套好長靴,長發也來不及束。
他立於窗前,打開窗戶:“我出去一趟,等會兒有人來,帶他進來。至於小流……”
小羽還未聽清,夏啟身影一晃已躍出屋外。
光線之下,隻覺得有陰影掠過,便消失無蹤。
半睡半醒的小羽感覺事態嚴重,他將夏啟所托又在心中默念一遍,隨即就在臥室門前嚴守。
又過了兩小時……被盼了許久的人總算到了。
“罪人郎園,求見帝啟!”
屋外聲音洪亮,語氣悲切。
屋內安安靜靜,無人回應。
“罪人郎園,求見帝啟!!”
見屋內悄無聲息,對方提高音量,再次說道:
“罪人……”
小羽對此人十分不喜,他“謔”的拉開了房門,打斷郎園的話,將跪在一米開外的人像拽拖把一般帶入屋內。
郎園瞬間將嘴巴抿緊。倒不是怕小羽那一臂神力……
而是小羽喜歡裸睡,此時怒氣衝衝的衝出來未著片縷。
郎園被對方側拽著後衣領往前拖,正對麵赫然是,小羽因走路而帶動自由飛翔的小鳥。
郎園十分擔心自己一張嘴,那玩意兒就意外的飛進自己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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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人拖進室內,小羽就甩手不理他了,徒留下郎園委身於地,暗自愣神。
被強行帶著觀看了一段遛鳥神跡,郎園心中的自責與懊悔的情緒再也組織不起來,隻是被獨自一人留在暗處,不知該做何反應。
時間又是靜悄悄的滴答而過,總算熬到裏屋有了動靜。
隻聽悉悉索索一陣穿衣服的聲響,關天流麵無表情的走了出來,他穿著夏啟的玄黃裏衣與黑色長衫龍紋暗繡,腰間配了塊溫潤玉環。
因夏啟與其身形有異,關天流穿著寬大些,如此更覺他黑衣瘦頸,細腰窄臀。
昏黑的室內,已可模糊凸顯得他少年初成般,白的白,黑的黑,竟有些明豔慵懶。
隻是這雙眸,太過淩厲,一抬眼就直至郎園心底,郎園莫名的寒了寒。
恍惚間竟像極了夏啟。
關天流望了他一眼,隨即笑了笑:“你來了。”
郎園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找帝啟?”關天流自餐桌椅邊坐下,眉頭微微一皺,道,“他還睡著,你有事可以直說。”
“……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關天流又笑了笑,“來這裏道歉?那枉死之人不是在你那裏麼。”
關天流從未如此刻薄的對他說話過,饒是他誣陷了關玲瓏,他也隻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童。而如今……
“天流……郎叔知道對你不起。”朗園重重的歎了口氣,“我也不想說我是中毒了才做了這樣的錯事,我做的錯事實在太多了……”
兩人相顧無言,關天流也沒想著給他台階下。
“隻是現在我還不能死,在這些事結束之後,我一定以死謝罪好嗎?”朗園情真意切的望著他,聲音都帶著顫意,“好嗎?”
關天流聞言,生硬的將視線投向別處。
朗園也不著急,隻是站著等他的回答。
整個空間又靜了下來,房間裏有一隻鍾,時針秒針一刻一刻的劃走於鍾麵,逼迫關天流將視線又轉了回來。
朗園還是站著,隻是腰已經立不直了,他已經老了,關天流印象中寬厚挺拔的背已然佝僂下去,不知道從何時起,對方精神的眼眶都凹陷了進去。
“你……”關天流不由得出聲,卻驚醒了彼此,他趕忙轉換話題,“那茶,誰給你的。”
朗園斟酌了片刻,道:“天航。”
“……”關天流已經疲於玩文字遊戲,“說實話。”
“郎叔雖然會隱瞞,但是這種人命關天的話,什麼時候是假的了?”
關天流昨夜打擊實在太大,現在對於所有的事物都是淡淡的,連聽聞僅剩好友竟是嫌疑之人都沒有什麼表態。
“他人呢?”
“在鎮東王爺那處。”朗園道,“他替王爺與我之間傳遞消息。”
“現在呢?”
“仍在那裏。”
關天流總算有所波動:“你既然認為他有可能是內鬼,為何還不派人去將他帶回來?”
“已經在路上了。”郎叔坦言道,“現在鎮東王爺那裏風平浪靜,就算他是內鬼,憑一己之力如何翻得起浪,應當出不了差錯。”
“……風平浪靜?”,關天流直覺之間有些未知的不安,“誰提供的消息?”
朗園有些吃力的回想了一陣,當即愣怔在場。
見他表情不對,關天流難以置信道:“莫非是天航?”
朗園點點頭,他不知道為什麼之前心裏會有一種安心的錯覺,現在突然被點破,猶如大廈傾倒般駭人心肺。
“郡主那兒呢?”
“來信說妖邪數量眾多,但仍可以抵擋一陣,我已經派了人前去增員,也著鎮東將軍那邊接應……”朗園覺得那碗茶除了左右其心緒之外,竟有意破壞了他的記憶,昨夜之事浮沉縹緲,若沒有根據點,很難一一記起。
恐怕這便是他們埋下的後手——萬一此計不得,也可損壞朗園的大腦,迫其無法正常思考部署。
戰時所有情況千變萬化,根本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滯後。
此時已然晌午,如若關天航不是內鬼倒也罷了,萬一真的是……關天流根本難以想象現場的慘象。
朗園昨夜著對方前去支援關玲瓏,最壞的打算是鎮東王爺處已被攻陷,此時關天航企圖以朗園之信為誘餌打破關玲瓏的防禦之陣!
“是否請帝啟……”
關天流打斷他:“他一早就去了!”
朗園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裏,當即打算回金寧宇處,將剩餘人員補充給鎮西關玲瓏處。
“不可。”關天流轉念一想,出聲阻攔,“我猜帝啟一定去了鎮西王爺那兒,他一人去就可以抵千軍萬馬了,現在我認為,應該兵分為三,一路去鎮東王爺,一路呆在老宅,一路去幫小王爺。”
“小王爺處的兵力我是按富餘的配的,斷然不用了。”連朗園都說不用,不知他為金寧宇調派了多少能人巧匠。
關天流冷冷一笑:“速戰速決,並且我希望他不是守衛,而是將物品帶回。”
郡王指派王爺,真是算是大不敬以極,也虧得關天流敢說。
可惜他如今已非以前誰人可欺、孤獨無援的關天流了,言語間有一種自信似就從他尾閭直衝頂門。
朗園不由得將口氣由不滿轉為了商量:“此地距離白雲山三四天腳程,一路上變數太多,是否還是讓小王爺堅守於白雲山?”
“不。”關天流摸了摸餐桌上的空茶盞,“小王爺依舊守在那裏,隻著靠得住的人送回來即可。”
“這太危險了!”朗園沉聲道。
“鎮東鎮西離那裏太近了,都是中原地區,一旦得到了那五體之一,相互呼應的力量將會更強。”關天流深知這屍體累積的戾氣深重幾何,“如果成功帶回來,給帝啟與小王爺的壓力能減輕,左不過是拖延些時間多斬些頭顱,如果沒有成功,最壞也不過是我死守唐府!”
“……不與帝啟商量?”
“什麼時候了,還有時間與他商量?”關天流斜膩了他一眼,瞳孔之中皆是不滿。
朗園深深的望了關天流一眼,幾個月不見,他真的成長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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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將朗園送走,關天流總算是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整個脊背都放鬆下來,他撫摸著那個茶盞,喃喃道:“老狐狸。”
“誰?”小羽又回來了,剛好聽到這一句,“哥哥說誰?”
“沒有誰。”關天流摸了摸小羽柔順的頭發,“他什麼時候走的?”
小羽眯著眼睛,仔細算了算:“五點多。”
“這麼早……”關天流嘿的一聲,之前嚴肅的臉上總算有點笑意,“他倒是算的好。”
“哥哥,那我們怎麼辦呢?”
“他將最後一處留給我,就是算好我投鼠忌器,不敢亂跑了。”
“什麼最後一處?”小羽愣了愣。
關天流衝他眨眨眼:“小羽,能不能幫哥哥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