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內憂
    待夏啟自寺內出，眾人便看見一頭毛發濕透的黑色巨犬躲在水牢角落瑟瑟發抖。
    他們皆看到夏啟入寺後，紅牆灰瓦之頂忽然爆燃出一股絕塵殺氣，與之前凶猛詭戾絞纏一道。
    而後結界忽然巨震，大片大片由元氣幻化而成的牆麵剝落斑駁，守護之族人頓時東倒西歪七竅流血。
    還未等他們找人填補缺口，那肆虐之意登時泯滅，可見內部隻片刻即分出勝負。
    想夏啟平日冰冷無情，法術尚未全開竟是如此天崩地裂之勢！
    在場之人不禁於心中忌憚。
    夏啟果是第一代君王之首，其人便似山峰冰雪常年不化，雖看似安詳寧靜，一旦崩塌，卻足以抹殺萬世一切生靈，寸草不生。
    激怒夏啟，後果不堪設想。
    再看水牢中物，頭如虎，身壯如牛，膽小卻似鼠一般，見人一多，便將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一起。
    關天流之前與關天航說了些話，扭頭就見夏啟已經入內，便在門口等待，如今對方還帶出了一頭獸，不禁上前：“這是什麼？”
    “禍鬥。”
    好奇如關天流沒見過活物，全神貫注的盯著，隻是禍鬥此時全然失了鬥氣，像條落水狗，關天流隻稍一看便覺得無趣：“帝啟，那書……”
    夏啟搖搖頭。
    關天流頓時心頭一沉。
    “郎園。”夏啟將人招至跟前，將之前所見說了。
    朗園神色一凜，趕忙找信得過的部下將整個牢籠搬走，便是要去拷問。
    書冊已丟，愛新覺羅王爺的性命便岌岌可危，如若身死，所守護一方勢力平衡也將失去。
    未免夜長夢多，郎叔即刻派出關家人手前去通知防備。
    因關天流留在夏啟身側，便著關天航前去通報消息。現代通訊十分發達，但未免竊聽等科技手段的侵蝕，他們仍選用古老的書信方式。
    所幸關家皆為能人，派出去的更是鳳毛菱角，路途雖遠，一來一去腳程不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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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夏啟兩人已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帝啟。”關天流一邊走一邊說，“兩位王爺情況太過凶險，我是否過去幫忙。”
    “你們四方分守，實力如何？”夏啟卻不立刻回答。
    關天流略一考量：“基本均勻，其中鎮東王爺實力較強。”
    “你可不去。”
    “聽小羽的口氣，那九嬰恐怕難纏。說句不好聽的，憑鎮東王爺一方之力可能並不能討得好。”關天流言語之間，眼眸裏閃著躍躍欲試的光。
    夏啟微微皺眉：“白雲山地處中原，並沒有世族守護，你應該去那裏。”
    “白雲山取屍雖危險重重，然而無人守護所以九嬰不會親自去！”關天流聞言有些忿忿。
    “雖九嬰不會前去，然此妖疑心極重，為確保萬無一失，定會派手中精銳，也是一場惡戰。”
    “小王爺貴為龍嗣，還有唐候青相助，想必沒事。”
    看著對方絲毫不退讓的眼，夏啟眉宇微動：“鎮東王爺何在？”
    “江南。”關天流見對方疑惑，補充道，“據此約兩天行程。”
    夏啟聞言果斷拒絕：“不行。”
    夏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關天流的決定他也一直支持。此刻一再反對，使關天流有些窩火：“為什麼不行？”
    “成功絕無可能。”
    “你認為我打不過九嬰？！”
    夏啟斜眼昵他，態度十分明顯。
    他爭鋒相對道：“我願意一試！”
    “可我不願意。”
    “你……”
    關天流看向夏啟的眼，其中幽深如古井，似要將他整個人都吸引入內。關天流張了張嘴，之後的所有話都被壓抑在咽喉處，怎樣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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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題不了了之，一直走到出租屋門外，兩人都沒有再交流。
    屋內，光線暖黃，小羽正在廚房忙碌，食物的芳香撲麵而來，中和了關天流欲發不發的火氣。
    “帝啟、小哥哥回來了？”小羽扭頭看他們，笑得一臉神秘，“坐一下，馬上可以吃飯了。”
    忙碌半天，關天流也餓了，便懶得再去和夏啟置氣。
    唐候青一族被滅時他雖心驚，卻實在是隔得久遠無法感同身受，現下書冊被盜取，一想到這種毀滅式的災難隨時可能發生在自己同輩身上，就讓他難以平心靜氣。
    約莫一刻鍾，小羽端著餐盤擺上桌。
    果蔬新鮮，肉質鮮美，關天流看了看，驚訝道：“這是？”
    主廚沙律，秘製豬手，三杯銀鱈魚，介苗四季豆，爐煮老豆腐和羊排。是關天流於小樓點單卻沒有吃到的一桌菜。
    想不到小羽如此有心，倒還記得。
    “上次欠小哥哥的。”小羽微笑的時候會露出一顆犬牙，可愛的緊。
    關天流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堵在胸口的氣總算是有了消緩的跡象，小羽得了表揚，開心的嘶鳴出聲。
    飯桌間隻餘下咀嚼的聲響，關天流的手機突然亮起，他瞥了一眼，放下碗筷，仔細閱讀，麵色有些嚴肅。
    片刻，他對夏啟說道：“剛得報，失蹤之人並不是一個生日的，五花八門，並不相同。”
    “哦？”夏啟聞言停筷，有些訝異。
    “我聽過之後也不信，還特意去翻了他們留底的照片，千真萬確。”
    “有沒有再多失蹤人員？”
    “有的，前前後後，全國統共大概少了七八十人吧。”
    “那便不是普通失蹤了……”夏啟問道，“如此人數，沒有引起懷疑嗎？”
    “有些失蹤的時間久了，有的不滿幾日，相隔時間長，也就沒那麼引人注意。”
    夏啟思索了片刻，點點頭。
    關天流忍不住道：“帝啟你會不會想錯了方向，其實這隻是普通失蹤？”
    “不會。”夏啟答得很堅定。
    “……若是要祭祀，不應該用生日相同的人類麼？”
    夏啟一頓：“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你所說的生日與我所指的生辰恐怕不同。”
    這確實是關天流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點，他愣了愣：“我竟沒有發現！”
    “越是簡單的邏輯越容易混雜線索。”夏啟道，“吃完後你將時日換算一下，看看具體是哪一天。”
    關天流是一個典型的急性子，他根本等不到飯後，即刻扒拉了幾口飯就入屋內打開筆記本電腦，錄入信息並作比對。
    小羽見他如此認真，叼著羊排想等他完成後一起吃。
    夏啟食指蜷起敲了敲小羽麵前的桌麵，問道：“之前於樓內，那個召喚圈，是你做的？”
    小羽拘謹的將羊排放下：“是的，召喚距離超不過十公裏，並且需要依靠九嬰大人的力量。”
    “沒有他的力量便不成了？”
    “也可以的，但也需要力量。”
    “我給你，將我傳到金寧宇宅邸處。”
    小羽點點頭，便開始解紐扣。
    夏啟見他話說的好好的突然脫衣服，皺起眉頭：“做什麼？”
    小羽眨巴眨巴眼睛，滿臉無辜：“借力量啊。”
    夏啟這才發現兩人對這三個字的理解有所不同：“如何借？”
    “需要大人將體液注入我的體內。”小羽說的一本正經。
    “……”
    夏啟有一絲無奈，隨後問道：“血液是否也算是體液。”
    小羽怔愣的點點頭。血液不僅屬於並且是十分正統的召喚必需品。
    然而上位者的鮮血十分珍貴，非輕易不得展露，隻小小一個陣圈，根本不可能選擇血液召喚，更何況……有更好更舒適的方式。
    夏啟道：“張嘴。”
    小羽乖乖張開嘴巴，粉色舌頭不自覺的吐出，似乎想要隨時舔來。
    ……
    夏啟見狀簡直無語，他自指尖逼出一滴血液，彈至小羽舌尖，不碰觸其絲毫。
    得了血液，感受到精純的力量源泉，小羽舌頭一卷，急忙咽下。
    片刻間，它暗紅色的瞳孔散發出一道亮光：“需要開至何處？”
    夏啟將朗園的外貌簡略的描述了一遍。
    小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雙臂一張，憑空打開一道虛無的空間。空間內朗園正坐在踏上看書信。
    夏啟五指一抓，連人帶信將他整個兒拎了過來。
    朗園隻覺得背後空穴來風，陰氣四起。
    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拽到半空。他駭得驚呼出聲，呼聲還未停止，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便砸在地上，五髒六腑都險些移了位。
    他趕緊動了動手腳，確認四肢是否全在，鼻尖就嗅到一股菜香，隨後一雙宛若小鹿的眸子出現在他眼前，他還在感慨時，隻聽那人小聲嘀咕道：“果然不像好人喔？”
    宛若一盆冷水迎麵澆上，朗園的七魂六魄瞬間歸位，他一躍而起，戒備的看著眼前的事物。
    卻見夏啟坐在他麵前，身邊還跟著個陌生少年，他下意識的找關天流的身影，見對方躲在裏屋，隻露出半張臉，似乎想笑而憋著沒笑。
    饒是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朗園被如此戲弄也是有些暗惱，他跪下行禮之後，問道：“不知帝啟何意？”
    夏啟似笑非笑：“試試召喚陣是否好用。”
    “召喚陣？”郎園準確找到關鍵，“如何召喚？”
    他老奸巨猾，一雙眼銳利的一掃之下就鎖定了小羽。
    還未等夏啟開口，小羽就被走出來的關天流一把推到裏間。
    “我查到了。”關天流道，“是二月二十八。”
    郎園滿臉疑惑，不知道麵前兩人究竟在說什麼暗語。
    夏啟細想之下一時間也找不到對的上的妖獸，對郎園道：“你去查查，究竟哪些妖獸神仙是這個生辰。”
    郎園領命卻仍是跪著不走。
    關天流見對方麵色蒼白，雙目血絲隱約可見，隻道：“我們家出了內鬼，如此傳信可以避免對方起疑。”
    “內鬼？”郎園遲疑著重複了這兩個字，似在斟酌這兩個字的可信度。
    “想必你也聽說我換房子的事了。”關天流繼續道，“不論對方意圖如何，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除了是給我族下馬威之外，也是他們對於實施計劃的極度自信。”
    郎園思忖片刻，卻是另起由頭：“有一事需向帝啟稟報。”
    “嗯。”
    “小王爺與唐候青已提前完成修煉，目前正在白雲山部署兵力。”
    “好。”夏啟提醒，“調兵遣將寧缺毋濫，也不要大張旗鼓。”
    “是。”
    “這是唯一一次主動，自此之後對方就會知道我方已有察覺，尋找蚩尤之勢便不會隱蔽，雙方之戰事預計甚囂塵上。”
    郎園頓了頓，仍似不信，他揣測道：“是否會是巧合。”
    “巧合多了就是預謀。”夏啟瞥了他一眼，“想你機警，應當知道其中利害。”
    雖一直提防，但郎園君為天的思想根深蒂固，他實在難以想象那些妖邪奸詐之輩膽敢如此：“難道他們真想造反？”
    “造反？”夏啟聞言諷刺一笑，“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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