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楊恪看著付燃的樣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你”了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他腦子已經徹底亂了，意識層瞬間飄過太多訊息，諸如小姑娘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故事一一略過。他當年還很是不屑，懷疑那姑娘長得是有多慘扮成男的還沒有人認出來。如今他徹底服了，他認識付燃三年了，甚至還一起同吃同睡過，居然都沒發現他是個女的。女的，是不是就可以……
    楊恪正要往好事上想，理智突然就找回來了，不是他自己打自己的臉，隻是他和付燃同吃同住，一起洗澡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他親眼見過的事實，付燃怎麼可能是個女的。
    楊恪把視線從付燃的臉上挪開，放在了他的胸上。
    哦，不怎麼凸。
    然後他就看見那胸往上挺了挺，耳邊傳來付燃似笑非笑的聲音：“在找什麼？我的奶？那恐怕要讓殿下您失望了。”付燃說完就鬆了鬆腰帶，一陣可怕的骨節摩擦的聲音結束後，曼妙的女子形態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前胸更是變得一片平坦。
    琢磨著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付燃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幹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
    “縮骨術而已，孤陋寡聞的二位這是從未見過？”
    縮骨術，是江湖上易容中很難練的一種功夫，據說練起來還十分痛苦。不過這本事對於宗師境界的人來說就是輕而易舉。付燃雖然還沒有宗師的境界，不過他功法特殊，擅長醫術和邪門左道，會個縮骨術也並不是太稀奇的事情。
    “咳，你在這裏想做什麼？”楊恪收回落在他前胸的視線，有點不自然的問道。
    “這個暫且不提，來，偉大的恪王殿下，能先給我解解惑嗎？您老怎麼會我家房頂？可別拿什麼剛好路過的理由敷衍我，你倆在房頂上貓了半個多時辰，當我不知道？怎麼，路邊的鶯鶯燕燕已經滿足不了您的口味，現在打算嚐試一下人妻了？”
    “人妻？”留影意味不明的驚呼一聲，看看楊恪，正碰上他家主子冷冷瞥過來的一眼，又立馬低下了頭。
    “什麼人妻！我去圍觀婚禮，正巧看到新娘子，感覺和你很像，怕你別是路上被人擄了，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人給強行娶了，擔心之下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這麼不識好歹。”楊恪肅著臉，說的一本正經，道貌岸然。
    “圍觀婚禮？這熱鬧王爺也願意湊啊，要說不是衝著人家的媳婦，那估摸也是衝著人家的酒來。嘿，堂堂王爺想吃喜酒卻沒有帖子，隻得半夜來偷。”
    “酒？我什麼酒沒喝過，不就是個一品醉，那檔次的我還不放在眼裏。再說我這點小嗜好跟你比可差的遠了，”楊恪說著又故意的看了一眼付燃的喜服，嘖嘖兩聲，“真是沒想到啊！”
    眼看著兩人越吵越烈，馬上就要由精神對撞上升到肢體相殘的層次，完全插不上話的留影在一旁幹著急。幸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把兩人的注意力分散過去，否則後果真是不敢設想。
    “那邊咋了？”
    “好像是著火了，是不是付公子你婚房那邊？”
    “我去，差點把正事忘了，姓楊的，今天我要壞事了以後跟你沒完。”付燃把紅蓋頭重新一披，火急火燎的施展輕功朝著那邊飛奔。
    留下主仆二人麵麵相覷，不知所以。
    楊恪正想說些什麼，一陣危險的預感卻突然傳來。留影顯然也察覺到了，正要拔劍，卻被楊恪按住了。
    身邊掠來七八個黑衣人，皆是包頭捂麵，整的隻留兩隻眼睛在外，和楊恪二人的行頭意外的相似。當然還是有些許不同，若是挑個白天他們走近看看，立馬就能察覺出來這兩個人衣服麵料比他們好多了。但此時對麵的黑衣人顯然沒有這個眼力。
    “你倆怎麼回事？搞完了沒有？”
    “搞完了，讓我們過來。”楊恪回答的模棱兩可。
    “那快點跟上，這批新人就是不行，手法差遠了。”黑衣人小頭領點了點頭，還跟旁邊一人抱怨了一句。
    手法，什麼手法？這批人怎麼回事，付燃的屬下嗎？
    “嗖”的一聲，天上亮起一叢煙火。
    “這是什麼信號？”黑衣小隊紛紛抬頭看
    “好像不是咱們的。”
    “要不要先撤？”
    “撤，”小頭領當機立斷，“按計劃去東門會合。”
    整個周莊都開始蔓延起滔天的大火，府內上上下下卻好似陷入了昏迷，反抗的聲音雖有，卻微弱的可憐，這是一場屠殺。楊恪跟著這七人小分隊往東門跑去。
    轉過拐角是一個偏僻的院落，雜草叢生，楊恪一刀劃過，解決掉了身前的一個黑衣人，旁邊留影動作也不慢，將一個人一劍穿心。四周突然圍上來十數個黑衣人，但顯然和中間這五個可憐的家夥不是一夥的。
    一番打鬥，刺客不敵楊恪的暗衛，紛紛自盡，幹脆利落的讓人無話可說。
    “看起來不像是四楓的人。”留影翻了翻這幾具屍體，說道。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隸屬於海山巡防軍。”
    “巡防軍？來他們上司家裏放火？”留影驚了。
    四楓是燕國有名的暗黑組織，據說是脫身於前朝專門為皇帝效力的錦衣衛，專門幫皇帝解決他自己明麵上不好意思幹的事。
    自前朝滅亡後，這些過去將人都得罪光的錦衣衛就沒有了容身之處，即便是去社會上混他們除了殺人放火也不會其它的本領，好一段時間這群人都過的十分淒慘。後來其中一人見狀不好，就出來組織一下，將這些人都籠絡到一起，成立了個殺手集團，號為四楓。四楓遊離於國家機器之外，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也算是混口飯吃。
    當然這可憐巴巴的理由並不能磨滅人們對這個組織的痛恨與恐懼，更遷怒的是，一見到這種全身上下一道黑的標誌性服飾，就一率習慣性的歸為四楓背鍋……哦，也就是楊恪一行人和如今躺在地上的假冒刺客的服飾，從這個撞衫率就可以看出四楓在暗中躺了多少次槍。
    “要換了別人恐怕真的以為是四楓的人，畢竟巡防軍的套路和風格不是軍中的人是看不出來的。”留影很快明白的了楊恪的意思，“那少主，我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誰人能在巡撫大人之上調動巡防軍？”
    “少主你是說？”
    “暗地裏都說周懍是楊珺的人，可事實上呢？楊烈作為一個皇帝，怎麼可能讓其他人的黨羽管著富饒的海山城。想來楊珺對於他的這個幕僚也是心知肚明，現在是有所動作了。”
    燕國奪位之爭由來已久，可是老皇帝的突然逝世打破了這一平衡，太子楊烈登上了皇位，不過他這皇位繼承極其順利，順利的讓人匪夷所思。
    可是這太平又能存在多久呢？楊珺的母妃是李將軍的嫡親妹妹，手握兵馬大全。如今周氏在大喜之日滅門，是一個警告更是昭示，無知的百姓會以為這是新皇帝為了排除異己而做下的大孽，留下烈帝不仁的印象，而懂得內情的派係也會被其鐵血手段震懾的不敢妄動。內憂外患，燕國的處境堪憂。
    管它倒底是什麼人要殺周氏一族，反正跟他這個姥姥不親舅舅不愛，還天天被人追殺的恪王沒有關係，相反這混亂的局麵對於楊恪來說大大的有利，越亂越好，不亂不快活。
    “靜觀其變，巡防軍估計也是第一次幹這種活計，難免有所疏漏，有幾個漏網之魚，去幫一下，別的不管，周懍和周尚學一定不能漏下。”
    “是！”
    “留影，你陪我去看看阿然在那耍什麼玩意兒。”
    留影看了看周莊越來越大的火和熊熊的濃煙，勸道：“少主，您身體還未康複，讓屬下一個人去吧。而且付公子武功高強，不過區區大火，定能無恙。”
    楊恪思索了一下，點頭應了：“見到他打暈了也要帶回來，我回客棧等你們。”
    屬下也很想有那個本事把付公子打暈帶回去，可事實上屬下沒有啊！自個還能好好活著就不錯了。
    留影聞言想要淚流，他靠什麼讓付燃跟他回去？口才嗎？估計楊恪要是聽到這三個字都要嗬嗬一下。
    精美的樓台，價值千金的名畫，百年傳承的經史古籍都在這紅色的烈焰中一點點湮滅。白天還讓來訪賓客嘖嘖讚歎的園林湖墅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團焦黑。貼著喜字的大紅燈籠被匆忙逃命的人們一腳踩碎，支離破碎的骨架在高溫下發出噼啪噼啪的脆響。
    留影找到付燃的時候，付燃那身華麗的喜服已經變得烏漆嘛黑，燒焦一半的紅蓋頭搖搖墜墜的蓋在他的頭上，一點也沒有昨日新娘子的體麵。
    當是時，一身破爛的付燃守在西門口和一群黑衣人對峙，身後一批受困人士正合力破門。留影定神細看，黑衣人裏好幾個赫然就是他自家夥伴，正混在裏麵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