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成為一個優秀幕僚的道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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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名冊,幾十萬個名字,付燃找了很久。看到了田滄的名字被劃到了烈士一欄,看到周建忠的名字屬於留守守備軍,看到劉三福的名字後麵被畫了個處境不明的符號,以及,他一直在找的:
守禦營副將江魚寬:落入華湄江,戰亡,屍骨無存。
這裏營副將以上級別會細致的寫上死亡原因,江魚寬剛剛夠格,可是付燃卻有些痛恨這點了,他手指有些微微顫抖,摸上那幾個墨字,深吸了一口氣。
吊鍾走到門口,門半掩著,付燃側對著他,頭微低,一隻手搭在書頁上。
“先生,太子殿下正在議事廳,說要見您呢。”吊鍾不由放輕了聲音,生怕打擾到什麼。
付燃點點頭,合上了冊子,提著盲拐起身往外走去,雖是閉著眼睛,卻依舊能準確無誤的邁過門檻,方向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吊鍾見怪不怪,等付燃走遠,才入內收拾桌上雜亂的東西,看到了付燃剛才翻開的那本書。
“邊防將士名錄。”吊鍾好奇下就翻開了,密密麻麻的印刷小黑字看的人眼花繚亂。他閉上眼睛用手在紙頁上摸了兩把,一點沒有感覺到紙上有字的地方和空白處有任何的凸凹差別。
吊鍾對著自己的手嘖嘖兩聲,不知是感歎自己勞苦的糙手,還是感歎付燃的神奇。
付燃七拐八拐走近了議事廳,感知一下,裏麵有三人。其中一個是普通人的氣息,另兩道則淩厲許多,一個九級武士,一個七級。無非就是太子和他的保鏢。;
魏百梢顯然正和太子說些什麼,甚至到了快吵起來的地步,隻是看到了付燃,才強行冷靜下來,憤然甩袖離去。他路過付燃的身邊,帶來一陣草木的清香。
付燃猜測魏百梢走時或許曾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惜他要裝瞎子閉上了眼睛,看不到。心裏倒是感慨這一幕與十年前在三皇子府上何其相似。
“太子殿下。”付燃上前老老實實的作了一揖,然後施施然的立在那裏,不卑不亢,無聲間就透出一派風華。
這是太子第一次見到付燃,之前總是從別人那裏聽說的這個人如何如何。長得如何如何,性格如何如何,手段如何如何。等見到了真人,才發覺那些如何如何都不足以形容其萬分之一。
付燃身上還是早上的那件雪紋幽蠶衣,一直未換。這是他認為最好看的一件衣服,正式又不失隨性。他本來就是特意打扮了一番,雖然沒有讓他想對著顯擺的那人看見,但是此時穿來麵試卻很得印象分。
“先生快請坐。早就聽聞先生大名,孤也多次得先生相助,可惜父皇病重,宮裏事情脫不開身,此次大軍回城才得了緣由過來見先生一麵,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先生風度令人傾倒。”太子魏詢四十多歲,但是外表上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英俊挺拔,可見七級的武功貨真價實。他語氣熱情誠懇,語調溫和,緩慢適中,雖然知道付燃看不見,可是臉上的表情卻都展現的仔仔細細,沒有一絲不妥,可見是個優秀的合格政客。他習慣性的將手伸向對麵的座位,請付燃坐下。做完了這個動作,才恍然記起付燃眼睛不好使,正想著要不要讓人扶他過去,卻看到付燃穩穩的走到他剛才指著的位置甩袍落座,沒有一點偏差,眼裏頓時一閃不知名的光芒。
“謝殿下。”付燃拱手,將盲拐放到桌子一旁依著,低頭閉眼,纖長的睫毛落下一片淡影。
太子殿下自顧自的哈哈笑了幾聲,吩咐身邊的侍衛道:“巴魯,你先出去吧,我和先生有些話講。”
“是。”
付燃聽見門“啪”的一聲合上,知道正戲要來了,但他還是那幅無所謂的形態,一身沒有骨頭似的靠在椅子上,等著太子的下文。
“付先生博學多才,又如此年輕,實乃孤平生僅見,方才聽聞先生還曾在紀營大軍擔過軍醫,於箭術一技上拔過頭籌。可是現在先生的眼睛卻……哎,天妒英才,真是令人痛惜。”
“都是以前的事了。眼睛也不打緊,習慣了也就好了。”
“先生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名貴藥材,千萬不要吝惜。皇庫裏有一株冰絲蓮,可解百毒,先生若是需要直言便是。對了,聽說那隻傳言中的‘鬼蝶’正在先生身邊?‘鬼蝶’毒性極強,聽說幾年前在江湖上還令一個九級的高手喪過命,先生能活下來還收服了它,以後有它護身,也算因禍得福了。”
太子言辭切切,付燃卻在心裏冷笑一聲,他本來心情就陰沉,此時胸中更是升起一股煩躁。有什麼話不能明明白白的說嗎,偏要打這些機鋒,真不嫌累。虧他這些日子在官場混了些門道,能聽出他言語背後的意思,要是換作幾個月前的他,恐怕太子的一番機智就作廢了。
如果能這個樣子:我剛才聽魏百梢說你在紀營咋地咋地,已經知道了你原本的名姓,後來大軍來襲時不明蹤影,中了毒,瞎了眼,對此你有什麼解釋。哦,你還收了一隻厲害蝴蝶,我對那蝴蝶很好奇,可否拿來一觀?
看,多清晰明了,怎麼,這樣說話很難?把侍衛叫出去,是打定我不敢對你怎麼樣麼?我是沒有殺你的必要,但是,你這一副信任我又愛自作聰明的性子實在不討人喜歡。
付燃輕笑了一聲,一揮袖子:“哦,殿下說的是我的香香嗎?”
一隻翅帶眼睛斑紋的黑色蝴蝶閃電般的就衝了出來,還不等人眨眼,就到了魏詢的跟前。七級武士的速度很快,五米的距離可以一躍而過,可是還是趕不及得天獨厚的一隻龍息蝶。
詭異的幽光漸漸散開,魏詢瞳孔都隨著蝴蝶的黑影擴散了。
“畜生,回來!”付燃一聲輕飄飄的嗬斥,蝴蝶將將停在魏詢眉間,又慢悠悠的飛回付燃的袖中。
魏詢臉色鐵青,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砰砰直跳,好久才重回了呼吸。冷汗濕透了裏衣,在那刹那間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付燃聽見魏詢急促的呼吸,十分滿意,臉上卻是一副做作的焦急樣兒。
“哎呀,殿下,微合剛剛隻是想叫殿下看個新鮮,誰知道這畜生嗜血,放了爪子就不聽管教了,沒有嚇到殿下吧?”
太子殿下到底也是見過世麵的,很快鎮靜下來,對破門而入的巴魯擺了擺手。
“孤無事。”
“唉,是在下疏忽了,殿下莫怪。殿下剛才還說在下是什麼平生僅見,真是抬舉了在下了。殿下如果想說什麼,不妨直說,總之我和殿下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殿下所言,在下必竭盡所能。”
魏詢勉強頷首,餘驚未息,艱難的與付燃周旋,之前想要在付燃這裏套的話,做的打算卻一個都沒有達成。最後借口事務繁忙,匆忙離開了。
付燃微笑著送別魏詢,回了屋,想著魏百梢大概還沒有把十年前他殺魏槐的功績彙報上去,當然,他不會說的,他還想和自己演一出從不認識的路人梗呢。
還沒推開門,付燃就感覺到屋裏多了一人,正坐在他平時最愛的椅子上。
就當沒發現,他像往常一樣,脫了外衫,摘了豎冠,坐到了魏百梢的對麵。
“魏大人一路上旅途辛苦。”
魏百梢從付燃進屋時就刻意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付燃也一直好像沒有發覺屋中多了一人,他這時候突然道破,倒是嚇了魏百梢一跳。
“你如何知道我在?”
“你知道的嘛,我原來是個大夫,對氣味比較敏感。”
魏百梢了然的點點頭:“怪不得,你在這裏混的可真是風生水起呢。就算眼睛看不見,也一點不妨礙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戶部的尚書大人多麼油滑的一人,我們費了多大的勁他都好端端的,你一來就給他發配礦山了。”
“怎麼是我呢,明明是那前尚書大人自己行為不端,中飽私囊,草菅人命,最後才咎由自取。我不過是使了點手段揭發他的醜行罷了。”
大家誰不知道他幹的那些破事,揭發有用不早揭發了?魏百梢搖了搖頭,不打算和他討論這個問題。
“戶部尚書克扣軍糧,又與二皇子狼狽為奸謀害紀大將軍,你曾為紀大將軍座下一員,如今費盡心思來到風京,是想給紀大將軍報仇?”
謀害紀大將軍的還有二皇子?還是魏百梢以此拿來試探他和魏仁還有無關聯。
紀霆真三朝元老,武力高強。最普通的百姓都知道:紀將軍在,魏國在。作為皇室子弟,怎麼會拿刀砍自己的腳?就算是想當皇帝也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國家都沒了,哪還有皇帝大位給你坐。而且紀霆真隻忠於魏國,對朝廷誰當皇帝一點興趣都沒有。朝廷中討厭紀大將軍,恨不得他死的人大有人在,可是這些人力不應該包括皇室子弟,因為那是他們的守護神。二皇子怎麼可能做出自掘墳墓的事情,與人合夥謀害紀將軍?
“也不盡然,我雖然敬重大將軍,報仇之餘,也想這個世界更美好一點。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難道不是大丈夫在世一生所追求的嗎?我自然也不例外,也想闖一闖這名利場,博一份後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