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軍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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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人的隊伍,像一條流向邊界的小河,沿途搜刮了無數溪流淺水,到了華湄河的盡頭,已經壯大到六百餘人。馬不夠糧不夠就向路過的農莊征收一番,所過之處雞叫狗吠,堂堂正規軍整的跟土匪下山似的。
    付燃勢必要和他人共騎,因為他……不會騎馬。
    載著他一起的那位仁兄我們姑且稱之為路人小甲。小甲沉默寡言,黑黑瘦瘦(行伍之人大抵都是這個膚色),像頭勤懇的老牛就知道駕著馬低頭往前趕路,全然不懂體恤後麵都快被顛下去的付燃。
    付燃首次上馬時,還頗有些趣味,隻過不得半個時辰,便苦不堪言,再往後幹脆掏出銀針,給自己紮上,切斷感覺神經。好不容易休息會兒,揉揉剛恢複知覺的腿,身邊就來了個哭哭啼啼的劉三福。付燃心裏不大耐煩,但依照他現在扮演的純良性子,喝罵強硬的將其趕走不符合他的人設。而且之前也是付燃去劉三福的家裏威逼利誘著他促成了這樁買賣,如今出了問題,自己這老板也不好太過苛刻,省的傳出去以後生意不好做。
    好在很快那邊統領就下了上路的命令,劉三福回到他該呆的地方,付燃也轉頭找尋他的搭檔小甲。
    正值午時,一陣嘈雜傳來,付燃仔細一聽,噼裏啪啦一陣刀劍相交,又夾雜著兵士的嘶吼。付燃心中驚疑不定,於是往周圍瞥去,小甲麵色一如既往的堅毅,左右的兄弟也仿佛什麼也沒聽到,他這才後知後覺的記起自己耳聰目明的不比常人,這傳來的聲音隔得太遠,除了他別人聽不到。
    又跑了一會兒,聲音越來越大,前麵的統領才察覺,一邊吩咐後邊的隊伍減速慢行,一邊派遣斥候前去打探。
    斥候很快回來,在統領那不知說了什麼。統領沉寂了一會,粗粗的眉毛一挑,回過頭,舉著槍大聲吼道:“兄弟們,前麵是賊人逃亡散兵,我們乘勝追擊,打他們個片甲不留,跟我衝啊……”喊完話,提著他的那柄紅纓槍當先衝了上去。
    付燃尚未反應過來,就聽見耳邊一片震耳欲聾的呐喊。
    “殺……”
    平時安安靜靜的小甲也瞬間爆發了,喊得青筋暴突,麵目猙獰,好像前麵是他殺父仇人,拔出腰間鋼刀就隨著大隊伍開始奔騰,讓人刮目相看。
    付燃想說:兄弟,慢點,你忘了你背後還有我,要保護好後勤人員啊!
    付燃想說:兄弟,前方那可是戰場不是妓院,你這麼著急作甚哪!
    付燃想說:兄弟,生命隻有一次,玩完就沒有啦,你不在乎不要緊,可是我在乎啊,我活下來多麼不容易你知道嗎?
    可惜他說什麼人家也聽不見,馬蹄騰挪間沙塵翻飛,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這呐喊聲填滿了。他隻能使勁的抓緊小甲的鐵鎧,抽出隨身的匕首防衛著。
    不經意間看到了也跟著一塊向前衝的劉三福,那家夥不久前還在他麵前哭呢,現在居然也男人了一把。他姿勢生澀的舉著剛配發的鋼刀,黑皮膚很好的和周圍士兵保持一致,氣勢洶洶的隨著大隊伍往前衝,看起來血性十足。
    戰鬥來得突如其來,六百騎兵勢如破竹的衝入峽穀戰場,如一隊天降奇兵,橫掃了高地埋伏的敵軍,又順著斜坡向下,解救了山溝裏被圍困的參將黃晉。
    黃晉是紀大將軍座下一員悍將,此次奉命取道華榮,與大部隊形成夾擊之勢攻打敵軍,不料卻半路中了齊軍埋伏,被逼入峽穀,幸得這批後援來得及時。
    當時是,四周殺聲震天,鮮血遍地,四肢齊飛。付燃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血腥場麵,但確是第一次感受這疆場的震撼和威嚴。
    付燃看著小甲駕著馬踏過幾個敵人的身體,衝入人群,大刀砍得敵人腦漿崩裂,他自身卻空門打開,毫不防守,是不要命的打法。
    一把槍向身後的付燃捅來,付燃正要格擋,小甲卻好似背後也長了眼睛一般,回身長刀一揮,砍斷了槍的木柄,又戳進了那人胸膛,蹦了付燃一臉的血。
    血色、黃沙,一片混亂,付燃握著搶來的刀,與小甲背對而坐,精準的割了對麵人的動脈。臀下的駿馬不知何時被人攔腰刺穿,馬痛的低聲死後,行步不穩。感受到坐騎的異樣,他回頭一看,小甲還在那忘我搏鬥呢,完全沒有下馬的意思。
    嘿,這小子。付燃拽著他的後領,提氣而起,踩著幾人頭頂借力落到一塊稀疏的地方。往手裏人身上一瞅,小甲紅著眼睛,左臂不自然的扭曲著,腿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大口正突突的往外冒血,地上很快就彙聚了一小攤。看樣子,流血流的都快神智不清了。
    付燃砍昏了他,“哢嚓”一聲扭正了橈骨,點了止血的穴位,又撕下一段前襟給他綁好。戰場上零星的敵軍很快被消滅掉,大局已定,人似乎卻還沉浸在剛才的驚心動魄之中。付燃撩起額間碎發,眯著眼睛看向那邊,濃烈的血腥氣混著沙塵填堵著整顆肺,整顆心。
    “軍醫,軍醫……”屍堆中有人大吼著。
    付燃愣了一下,看了眼已無大礙的小甲,不自主的奔了過去。
    “我是大夫。”付燃聽見自己嘶啞著聲音說,人群聞聲迅速閃開一條道。
    “快救將軍!將軍啊!”剛才喊大夫的那人跪伏著,渾身汙濁,眼淚鼻涕混著血啥啥分不清楚,以身扶著一個胸口中劍的人,周圍還圍著一圈將士。付燃掃了一圈,看見了一臉焦急的熟麵孔——土匪統領大人。
    躺著的這位官職不小啊。付燃打量著氣息奄奄一臉髒汙的將軍,完全看不出長什麼樣子。又瞄了一眼中箭的位置,箭穿過的肌肉骨骼,在其內部的情形就大致浮現在腦中,箭與心髒隻一膜之隔,十分凶險。出手迅速的點了止血的穴位,付燃說道:“必須盡快把箭取出來,有火折和清水嗎?”
    旁邊一人立馬遞來他需要的東西。
    嘴裏喂了那將軍一粒丹藥,以銀針再次封住其周身大穴,付燃開始清理外圍傷口,和將各種特製小刀在火間消毒。
    纖瘦的指尖刀刃翻飛,將連著血肉的箭取出,熟練的縫合、包紮,完成了一樁拯救將軍的外科手術。
    手術是做完了,可惜完全沒有貫徹無菌的原則,在這沙塵遍天的地方做的簡陋手術,能不能活還真得看命:“這帖藥抓來給他喝下,晚上如果不發燒,熬過這一周,就沒有大礙了。”
    親衛招呼了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將軍抬上一輛簡陋馬車,緩緩挪走,而剩下的人則繼續打掃戰場,搜尋傷員。
    留下來的付燃化身一塊革命的磚,哪裏需要哪裏搬。來來回回的忙碌在戰場上,將斷了的腿接上去,將流出來的腸子塞進去。
    當年彭後進行活體實驗草菅人命時,他還曾訝異於人性的黑暗和生命的脆弱,如今在這煞氣衝天的修羅場麵前,一切俱都微不足道了。
    好不容易一切結束,付燃疲遝的累成一條狗,隨著大隊伍進到了紀軍大本營,有幸分到了大通鋪的一角。他仰身一躺就趴在了上麵,再也起不來了。
    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饑腸軲轆的睜開眼睛,付燃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有了單間的待遇,十幾米長的大通鋪就剩他一個人。他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坐了好一會,才想起來今夕何夕。
    出得營帳,就看見一個小兵立在門口。
    “先生醒啦?我帶先生先去收拾一番,再去見黃將軍吧。”
    付燃看看身上那件已經黑黑黃黃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服,深以為然。另一邊又在想這個黃將軍是個什麼將軍。
    在紀軍大營裏,除了紀霆真紀大將軍的名號實在太過如雷貫耳他聽說過外,其他人物他一無所知。
    換了一件白色的軍醫特用製服,再去夥夫那兒就著鹹菜吃了倆個饅頭一大碗米粥,吃飽喝足後跟著小兵去到所謂的黃將軍帳,隔得遠遠的就察覺到裏麵呆著不下十人。
    門衛稟告後,回道:“你進去吧。”
    付燃心下好奇,但走進去的步伐依然淡定。
    入眼十幾人或站或坐,唯一的床上躺著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雖說如今臉洗幹淨了,整個人也利利索索,但是付燃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昨天胸口中箭的將軍。
    這將軍不但沒死,還活的好好地,大夫我還沒起床呢,昨天傷成那樣的人還能早早起床,這恢複能力實在讓人咋舌。
    十幾個人中,有倆個是和他一樣的白衣裝束,應該是大夫郎中之流,剩下的人則都是全身鎧甲。正中坐著的一位四十多歲,兩道眉毛斜飛入鬢,五官淩厲又不失英俊,氣勢非凡。再聽其呼吸綿長,壯碩的身體像座小山似的紮在那,不動聲色的展示著力量與美,威懾難當,閃瞎人眼。付燃一曬,這麼張揚的宗師級高手,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紀大將軍吧!
    艱難的轉移視線,正對上那個半路綁他來的土匪統領,統領一臉戰戰兢兢的表情,鵪鶉一樣全無之前的囂張。付燃心下暗暗猜測這是個什麼情況,卻不得要領。
    

    作者閑話:

    主角受就是個慫貨小可憐,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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