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咋感覺一夜不見你小子哪裏不一樣了呢？”
    “啥，我看看，哎呦嘿，還真是，瞅瞅這小臉，皮膚跟剝皮的雞蛋似的。”
    付燃撫被同門圍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正巧管事又派人來叫他，才得以脫身。
    “你早上見過敏娘子了？”管事開門見山。
    付燃眯了下眼睛，道了聲“是”。
    “嗬，你小子倒是會鑽營，敏娘子說看中了你，以後你就是聚華院的人了。”管事陰陽怪氣的諷刺了一句，將聚華院的腰牌拍在了桌子上，“收拾好東西，你就可以喬遷了。”
    付燃又是弱弱的應了一聲，卻摸不著頭腦，隻是見了一麵，敏小娘就要把他收為門童，也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看中他了，難不成看中了他的好色相？他還不到十歲，那敏娘子表麵上人模狗樣兒，養蛇豢蟲，神秘兮兮一副高人做派，難不成私底下竟是個喪心病狂的？
    不說付燃心裏是多麼忐忑，反正這在外人看來卻是個天降餡餅的好事情，他在同門或嫉妒或疑惑的目光中搬出了堂子，住進了聚華院，與阿敏姑娘的閨房相隔不過十幾米。
    可是雖說隻隔了幾麵牆的距離，可這幾麵牆卻是把聚華院分成了兩半，從這半走到那半，要走不少的路程。付燃自那天起就連著好幾周再未見過那一身青衣的敏娘子，除了第一天敏姑娘的侍女過來吩咐了一聲讓他還像以前一樣好好學習，就再沒有別的了。日子除了去樂堂的路遠了點，與往日再無不同，甚至自由了不少，原先周圍不時監察他的人消失了。
    他不怕別人監察他，可原本監察的人卻突然消失了，這不得不讓人警惕。是感覺他已經是自己人了，沒有監察的必要？還是，料定他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仁春園，據說取自大魏二皇子魏仁的名字。園子表麵上的老板是孫會生，後麵的靠山則是那個魏仁。敏娘子明麵上是樂姬一名，私底下卻是二皇子的重要棋碼，替他在政客官員之間周旋，也怪不得其地位與那孫老板平起平坐。付燃知道的越多，越發現平靜下麵隱藏的浪湧非同小可。
    日子平平靜靜，熱熱鬧鬧的過了年。付燃和大家一起吃過年飯，獨自一人回了臥室，打坐到了天亮。
    側耳傾聽，隔壁的敏娘子一夜未歸。
    黑暗中，付燃想起了她那雙眼睛，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最近的夢裏時常會出現那雙眼睛，似有魔力，讓人無法自拔。那女人不過十七八歲，正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候，偏偏又擅長媚術，付燃還不到找對象的年紀，此時就被迷得七葷八素，若要以後那還了得。
    付燃仔細揣測那日見到敏娘子的每一個動作，又覺得似乎不是媚術。不知道是什麼術法，他到現在也隻能隱約記起一點她的樣貌。明擺著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催眠，就好像他曾經使用過的《掠神》，隻是他功夫不到家，才看不出敏娘子施術的苗頭。原先以為他的《掠神》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現在看來是他托大了。
    達到雲功第二層中階，他的五感強度都較以前提升了一大節，剛開始幾天還十分不適應，後來才漸漸能自如的屏蔽烏七八糟的聲音。當然，付燃至今也搞不明白怎麼就突破了，似乎是與古玉有關，但他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古玉有什麼不同。而在突破後，更證明了一件他原先不很確定的事，隔壁的敏娘子是位了不得的武功高手，深不可測，反正以他當前的水準是看不出深淺。而突破前他甚至連敏娘子是否身懷武功都看不出來。
    閉上眼睛，方圓幾百米的細小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而先前沒有注意到的一絲異樣此時也傳入耳中。
    付燃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猜測，卻不大敢相信，起身開了門，悄無聲息的往聲音來源處行去。
    聲音越來越大，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沒有遮擋的傳來。付燃雖然年齡尚小，但現代兒童在這方麵大都早熟的很，哪裏不知發生了什麼。
    兩道影子在小樹林裏糾纏著，女子壓抑又隱忍的聲音有點嘶啞，但付燃完全沒有難度的就辨認出下麵那個正是敏娘子。
    這，真是世風日下。他原先還暢想了一番敏娘子或許是對他有意，現在看來還是他太自戀了，付燃尷尬中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再悄沒聲的退走，又有點想搗鼓出點聲音來嚇唬下這對野鴛鴦，誰讓上回敏娘子放蛇咬他。付燃揣摩了下自己的心理，自我唾棄了一番，耳聽著那邊快活的兩人快辦完事了，付燃趕緊轉身，往回撤。
    隻是回到屋裏躺下還沒有多久，門外就傳來一陣敲門。
    “我知道你還未睡，開門，我們聊聊。”敏娘子清洌的聲音和往常並無不同。
    這就有夠嚇人了，怎麼，敢做還不讓人聽的嗎？
    付燃料想剛才聽牆角的事發，卻想不通她的來意，是要勒令他不要把她和人歡好的事情傳出去？
    唉，莫名其妙的把他招到身邊，卻又不管他，說是看上他了吧，可她自己明明有個奸夫。
    妖女來者不善。
    “咳咳，夜深露重，男女授受不親，敏娘子還是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嘎吱！”門開了，付燃萬萬沒想到，那女的竟無視他的人權，直接推門進來。
    “嗬嗬，毛還沒長齊呢，算是男人麼，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我哪裏都怕啊，這裏又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
    人還是那個容貌傾城的人，隻是此時麵頰紅潤，清冷中透著嫵媚，一雙眼睛更是誘人至極。付燃迷離了一瞬，醒來後立馬轉移了視線，不敢再看。心中叫糟，這明顯是媚術，還好他修過《掠神》，對此有些免疫。哪裏來的女人，這麼邪門，還是這裏上層社會的女人都這樣？想是這樣想，心中對此女的手段又高看一分。
    付燃清醒的好似不受絲毫影響，讓阿敏驚了一下，收了術法。她倒也沒有誘惑一個小孩子的念頭，不過是先前在草叢事後身體的自然行為，會不由自主的散發些媚意。付燃雖說是個孩子，不懂情欲，但那魂術豈是那麼好破解的？除非是心誌大堅大毅之人，除非本身也習有魂術……羌敏端著酒盤的手不由緊了緊。
    “啪！”將酒盤擱在桌子上，羌敏自來熟的坐下，動作優雅的擺出兩個酒杯，各自斟滿了晶瑩的酒液。那酒一倒出，一股果子清香便布滿了整個小屋，除了酒，盤子上還有一小碟餃子，一小碟精致的點心。
    “裝什麼睡，還不快過來。大過年的，這是你在這兒的第一年，我特意讓芯兒提早準備好的。這仙果醉是西齊的貢品，果子酒不醉人。糕點也是我家鄉的特色，我下午親自下的廚。”
    付燃直身坐起，卻沒有回視羌敏的眼睛，隻敢瞅著著她衣服下擺。
    “倒叫敏娘子費心了，但我晚上吃的有點撐，現在著實不餓。”
    “哎。”敏娘子歎了一口氣，舉杯喝幹了自己杯中的酒，臉蛋紅紅的，眼神有些恍惚的看著空空的杯子，似已有七分醉意。
    “也罷，我知你剛才看到了我，如此，聽完人家牆角還不承認，你也是個小壞蛋，小小年紀不學好，先前看人家洗澡，後又……算啦，你不吃我自己吃。”說完，她拾起一雙竹筷，將已經半涼的水餃搗進嘴裏咀嚼著，“正好應酬了一晚上，我都快餓死了。”
    付燃坐在一邊，驚疑不定。阿敏渾身散發著酒氣，不知之前喝了多少酒。沒有了術法的遮擋，阿敏的臉樣子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讓人真真切切的看到。並不是特別驚豔的臉，隻能說是清秀。細細長長的眉，簡簡單單的鼻子和唇，稍圓潤的下巴，隻一雙眼睛烏的發亮，好像會說話般透出淒楚之色，讓人看的心下不忍。
    “阿昭，你怎麼不吃啊，還在怨恨姐姐麼？”阿敏側頭看著付燃，又好像在對著空氣說話，泫然若泣。
    “敏娘子，你認錯人了。”
    阿敏好似才反映過來，嘴唇蠕動兩下，卻許久沒有說話。
    “你知道麼，你有點像我弟弟，樣子像，性格也像。”阿敏幹了一杯酒，繼續說，“他小時候最喜歡吃我親手做的糕點，過年的時候，我倆就放一晚上的煙火，直到天亮……哎，我的傻弟弟啊。”
    “他老喜歡纏著我，我洗澡時就讓他幫我守著，然後他有一次不小心掉到了水裏，爬上來的時候我給他換衣服，他當時才七歲，不好意思的臉都紅了。那天看到你，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弟弟。”
    關我毛事！
    “你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是誰麼？他就是殺死我弟弟的凶手。”畫風一轉，突然就由姐弟親密無間的《家有兒女》變成了刑偵案件《福爾摩斯探案集》。
    “不過是爭搶一個小玩意兒，他就派人把我弟弟生生打死在小胡同裏。而我呢，現在……嗬嗬，真是諷刺，我終有一天是要親手殺了他的，他的名，他的利，我要讓他一無所有。”
    幾分鍾前還楚楚可憐的臉瞬間就猙獰扭曲起來，燈光映襯下，鬼魂一樣。付燃皺著眉頭，看著羌敏顛三倒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