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蘅夢見林霄死死地壓在自己身上，讓他動都動彈不得。林霄的氣息噴在他的頭發上，他垂下頭，輕輕咬了一口白若蘅的耳垂，呼喚道：“淼音。”。白若蘅知道這是一個夢，拚命地想要醒過來，可是夢魘死死地抓住他不放，他卻隻感到一股元陽之氣源源不斷地從林霄身上湧出，一直流進了他的肚子裏。
    “不要！不要！”
    蘇道傑被白若蘅的呼喊給吵醒了，點上燈一看，隻見白若蘅麵白如紙，不停地搖頭大喊，大汗淋漓，中衣全部都濕透了。
    “白公子，白公子！”蘇道傑想把他叫醒，推了好幾下都沒有用，他伸出手，輕輕翻開了白若蘅的眼皮，不由地手一抖，白若蘅的眼睛沒有眼白，全是黑色的。
    淼音躺在林霄懷裏，卻心滿意足，如同一隻吃飽了的小獸，黑得發亮的眼睛慢慢地垂了下來，伸出舌頭，舔了舔林霄的手。林霄摸了摸他的頭，輕輕一笑：“乖，睡吧！”
    林霄或許是太累了，眼睛一閉就睡著，淼音支起腦袋，仔仔細細地欣賞著他的臉，他的眼睛很長，睫毛又黑又長，英挺的鼻子，帶笑的嘴唇，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離林霄臉極近的地方隔空描摹著他的五官。心底裏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淼音，你愛的這個人如今是徹徹底底地屬於你了麼？一絲笑容浮現在了淼音的臉上，
    他如此沉浸在甜蜜之中，覺察到異樣的時候那瞎眼婆婆已經走到了跟前，她的眼珠子轉了幾下，依然沒有瞳孔，眼白卻變成了血紅的顏色，咯咯咯的聲音從她的喉嚨裏發了出來。淼音往後一退，才發現自己身下並不是床，他不過是坐在野地裏而已，周圍哪裏有什麼家具，整個茅屋都消失了。隻有那些形狀各異的紙紮，一個個似乎都有了生命力一樣，漫天飛舞。
    “青蛟！”淼音搖了搖林霄，可他就像是昏死過去了一樣。
    瞎眼婆婆和那些白花花的紙紮一下子向他們撲了過來。
    淼音眯起眼睛，一隻手猛地握拳，再一推，藍色的光芒打在那些紙紮上，頓時把它們都燃成了灰。可是瞎眼婆婆卻似乎有什麼護體，燒不到她，她張開嘴，裏麵全是白森森的尖牙，一條血紅的舌頭伸了出來，像一道閃電一樣射向奄奄一息的林霄，淼音用身子一擋，那條舌頭在他肩膀上甩出一條紫黑的血印。
    “你是什麼東西？”淼音問。
    “龍珠給我，人給你。”那聲音卻是個男人的聲音，而且是從她喉嚨深處發出來的，說完她長大了嘴巴，什麼東西從她喉嚨裏麵爬了出來。
    是蝙蝠！一隻，兩隻，十隻，然後是黑壓壓的一大群，個頭極小，卻個個長著尖牙利齒，刺耳的叫聲此起彼伏，一股腦兒向他們飛撲。淼音再一次運力，藍光過後，空氣裏彌漫著燒焦了的味道。淼音一隻手把林霄扛在肩膀上，轉身就跑。可那瞎眼婆婆跑得更快，舌頭再一次從嘴巴裏伸出來，幾乎要舔到淼音的脖子。
    林霄趴在淼音的肩膀上，一顛一顛的，也不知道奔襲了多久，才總算是給顛醒了，發現自己被人抗在肩膀上跑，麵前是一張奔跑著的長大的嘴巴，一條鮮紅的舌頭在自己鼻子前麵飛來飛去，嚇了一跳，困鬼索一下子從手裏飛出來，纏住了那條舌頭。
    但是這東西並不是鬼，困鬼索一頭纏著那舌頭，一頭連著林霄的手，那舌頭一用力，反而把林霄往後拉。
    “淼音！放我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林霄還沒有落地就抽出了劍，手一揮，半截舌頭飛了出去。淼音淩空一躍，落地時那瞎眼婆婆的腦袋也分了家。
    “好險，這是什麼東西啊？”林霄出了一身冷汗，依然覺得腦袋昏沉。
    可就在這時候，那隻腦袋上的嘴又是一張，噴出來一些綠色的東西，噴在了林霄的手臂上，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慘綠慘綠的火。林霄看著手臂上的火光頓時嚇呆了。
    這就是那日在陰陽澗見過的火，把那紙人燒成了灰，也把一個好端端的人燒成了一堆白骨，這是地下的陰火！
    淼音見狀，以極快的速度把手插進了心窩裏，抓了個什麼東西出來，用力一捏，那東西便像是個什麼熟透了的水果的一樣汁液四濺，他往那陰火上一放，嘶地一聲，火一下子就滅了，那東西也變成了一股黑煙。淼音走到那隻沒有了生氣的腦袋麵前，拔出劍，把它砍了個稀巴爛，砍得他也氣喘籲籲，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一樣。林霄顧不得手臂上鑽心的疼痛，看著淼音看傻了：“淼音，你的心。”
    “你沒有聽過嗎？鬼心滅陰火。”淼音冷冷地說。
    “鬼心，那你？”林霄隻看見淼音的胸口隻留下一個黑乎乎的打洞，隻感覺自己的心也疼得快沒有了。
    “我是鬼，又不是人。”淼音輕描淡寫地說，“不出十二個時辰便又長出來了。”
    “那這十二個時辰怎麼辦？”
    淼音看了他一眼，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上麵果然燒得連骨頭都看見了：“倒是你這血肉之軀，得多久才能長回來呢？”
    “再怎麼說著也隻是一隻胳膊而已。”林霄說，“可是你……”
    “放心吧，我死不了。如果這也會死，我都死過一百次了。”淼音冷笑著說，聲音卻聽著著實虛弱。林霄知道，沒有心雖然不會死，但是此刻的淼音是不堪一擊的，他警惕地朝周圍看了看，到處都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這是跑到哪裏來了，萬一哪裏再躲個惡靈，可不一定好招架。
    淼音卻隻是捧著林霄的胳膊，也不知道在上麵糊了些什麼東西，撕了快布條，用勁一纏，把林霄痛得叫了起來。
    “對不起。”淼音說。
    “沒事。”
    “我是說我明知道那個茅屋有問題，還引你進去。”
    林霄一怔，隨即搖了搖頭：“我有一隻鬼眼，卻也沒有看出那個老太婆是鬼。”
    “她不是鬼，是妖。”
    “妖？什麼妖？”
    “不知，我本以為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妖怪，遇見鬼王也要害怕三分，可沒有想到，這老妖婆來頭不小。”
    林霄點點頭：“她不是鬼，卻能借地下的陰火，難道是閻王爺給她開的後門嗎？”
    淼音說：“你剛才睡著了，她是衝你的靈珠來的。”
    “我的靈珠？我的靈珠有什麼用啊？除開？除開能鎮你。”林霄一曖昧，鬼王那黧黑的臉又要羞紅了。
    林霄柔聲問：“那你明知有問題，為何要在那茅屋過夜啊？”
    “夜幕降臨，我就想和你……”
    “就想和我親熱？”林霄笑了出來，“那麼等不及？我看你算什麼鬼王啊？就是個欲求不滿的好色鬼。”
    淼音卻沒有笑：“我確實不算鬼王，難道鬼王不應該是天下所有鬼的王嗎？其實除開古木嶺的邪魅，世上沒有什麼鬼魅會聽我的號令，就算是古木嶺，對我也不過是不敢招惹而已。我倒是很想做我父親那樣，讓天下聞風喪膽的鬼王。”
    林霄認真想了想：“父親大人做過什麼事情大概也是據傳說。就像當年我是黑龍潭下的惡龍一樣，桃花穀的洪水和天災沒有一樣和我是有關的。隻不過人間疾苦，所有的悲劇後麵都需要一個凶手，就像所有的安康後麵都要有一個神的賜福一樣。”
    說完，林霄摸索著找到一個大樹洞，兩人藏了進去，不管怎麼樣，熬到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