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墳山也是傍晚了，點上香，磕了頭。有那麼一瞬間，林霄真想和那桃花穀女問問靈，可看著淼音那不安的小眼神，還是作罷。太陽下山很快，林子一下子就黑了。從墳山下來，正瞧見路邊的茅屋，屋簷上掛著一盞小小的油燈。
    奇怪，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這裏有房子。淼音遲疑了一下，說：“你累了吧？不如今天不回青龍山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隻要是淼音說什麼，林霄都會習慣性地說好，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門，過了很久，門嘎吱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臉，那是個老太太，眼睛睜著，裏麵卻沒有眼仁：“誰呀？”
    “老奶奶，我們上墳回來，天晚了，正好路過這裏，請問可否借宿一晚？”林霄問。
    老太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臉上表情一動不動，過了半晌，後退了幾步，把門打開了。林霄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屋子外麵有燈，裏麵卻是黑黢黢的，再一想，老奶奶是個盲人，也不算奇怪，但是屋子裏飄著一股奇怪的味道，說香不是香，說臭也不算臭，說是燉肉卻分辨不出是什麼肉，聞多了還有點叫人作嘔。
    老太太在黑暗裏摸索了好一陣子，終於點上了一盞燈，光一亮，卻見一張煞白的臉正貼著林霄的臉盯著他看，嚇得他本能地往後一退，再一看，那卻是個紙人，在環顧四周，滿屋子都是紙紮。
    原來這老奶奶個做紙紮的，這裏就在墳山下麵，有個做紙紮的店也不奇怪。接著，老奶奶打開了旁邊的一扇門，也不說話，把燈往林霄手裏一塞，轉身走進了黑暗裏，咯吱一聲響，另一扇門在林霄身後打開，又輕輕關上。
    林霄舉著燈走進屋裏，屋子裏似乎東西很多，但這燈光大如豆，勉強能找到床鋪，床上鋪著稻草，其餘的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嘶地吸了一口氣。
    “你害怕？”淼音幽幽地說。
    “我害怕什麼？我身邊有個萬鬼之王，還能害怕什麼？”林霄說。
    “那你幹嘛吸氣。”
    “這個稻草也太硬了，紮到我了。”
    “我看看。”
    “不用。”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別說這燈光昏暗，詭異的氣氛下看淼音更有一絲妖異的嫵媚，林霄忍不住摸了摸他額前一綹頭發，輕輕地撥到耳後。就這麼個小動作，也撩撥得淼音不能自持，一雙黑眼睛裏又透出饑渴的光芒，像一頭餓了的小獸。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聽見林霄的肚子狠狠地咕嘟了兩聲。
    哎，那些放在仙台的貢品全孝敬母上大人了，也不知道她吃到沒有，問題是，怎麼沒有給自己留點呢？
    可就在這時候，門口響起了腳步聲，老太太慢慢地從黑暗中浮現出來，依然麵無表情，手裏端著個大盤子，上麵是兩晚黑乎乎的湯，那股一進來就聞到的怪味似乎更加濃鬱了一些。
    “吃飯。”老太太說，把盤子放下離去。
    林霄端起碗放到燈下照，卻怎麼也看不清碗裏麵是什麼，但是他實在是有點餓了，也管不得那麼多，舀起一勺就放進嘴裏，他吃到一團東西，雖然氣味濃鬱卻沒有什麼味道，嚼起來口感有點像什麼肉。這一片土地貧瘠，沒想到這麼一個做紙紮的店還有肉吃，不管是什麼蛇蟲鼠蟻，填飽肚子就行，林霄吸溜吸溜一下子就把一碗肉湯全部吃下肚子去。
    抬起臉，淼音卻一動也沒動。
    “你怎麼不吃啊？”
    “我不餓，你還餓不餓？還餓你吃。”淼音輕聲說。
    林霄擦擦嘴：“你不餓就放那吧，一會想吃再吃。”
    淼音點點頭，把碗放在一邊。
    飽暖思淫欲，林霄舔舔嘴唇，捧起了淼音的臉：“門關好沒有？”
    “關沒關，也沒人看得見。”
    說得也是，可林霄心想，據說眼盲的人聽力特別好，噓聲說：“那我們輕輕的。”
    “輕輕的。”淼音的聲音細細的，像一條小小的蛇在他心上爬，惹得林霄又癢又燙，頓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他一把抱住淼音，吻了吻他的唇，昏暗的光下，他那雙眼睛顯得尤其地亮。淼音乖巧地纏住了林霄的腰。
    說來也奇怪，和白若蘅在一起的時候他永遠是在下麵那個，現在角色轉換如此自然，就好像本該如此，淼音那楚楚可憐的期待眼神讓他隻想將他揉進懷裏好好疼愛一番。
    就在此時，在另一個時空裏，白若蘅和蘇道傑同睡在羊角村阿婆的大屋裏，白若蘅雙目緊閉，滿身是汗。
    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