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九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細想來，要是沒有醉，按照天展道的身手怎會次次都砸不中他？
    像是劫後餘生般，鄭九元鬆了口氣，而後一瞬間，他似是又看見斷橋坍塌，地動山搖間，灰土傾倒將他生生掩埋，泥沙灌入喉，封住了他的嘴，帶著殘存的意識，被壓在重石下掙不開，也喊不出絲毫，絕望將人侵蝕，他又怎會不知道地下冰涼呢？
    這大概就是因果報應吧……
    天展道平日裏除了查案捉人外便是習武練刀，少有時日會把酒豪飲，所以昨夜的梅子溫酒喝了一半，便是覺得醉了，可又不甘心輕易服輸，於是強撐著沒有任何表現。
    等他清醒時，已是次日清晨，天展道的頭因為宿醉還有些疼，他想揉揉太陽穴，卻在抬手的時候發現手臂被身邊另一人給枕壓著，被褥遮蓋了那人麵貌，看不清是何人。
    於是他迅速地環視周遭，隻見房內衣衫掉落一地，果盤玉壺淩亂了整個屋子，而他也隻穿著單薄的裏衣與一個不相識的人同枕共眠，二十年來從未沾染過這些軟玉溫香，天展道此刻眉頭緊蹙得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立即抽出手臂準備起身離開，卻不慎驚動了枕邊人，枕邊人翻身過來糾纏，毫不客氣地伸手探進了他的裏衣，指尖在胸脯上慢慢遊走，一一數過其身上的腹肌。
    “公子的身材真是好呢。”
    開口的聲音有些奇怪，若是女人，未免粗了一些？於是天展道一把掀開被褥，發現鄭九元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你是打算就這樣走人嗎？我昨晚那麼費力地幫你脫衣服，再把你搬到床上，你總不能丟下我不管吧？”
    他坐起身，天展道這才看清他臉上青紫一片，右臉頰還有些紅腫。
    “你的臉怎麼了？”
    “你做的好事，還好意思問？”
    “我打的？”
    天展道一臉茫然，全然不似假裝，鄭九元沒想到他會喝斷片，扶著額頭苦笑。
    “昨晚是我錯了，不該讓你喝酒。”
    “發生了什麼？”
    “錦衣衛大人，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會發酒瘋？”
    “不知道。”
    天展道言辭冷淡，一副大爺態度，鄭九元也不願去嗆他，幹脆先起身穿好衣服，扶著床沿慢慢下地，單著腳艱難地蹦了兩步。
    成了兩截的竹棍被胡亂扔在地上，天展道見了，想來應該是自己給弄斷的，可即使如此，仍是回憶不起絲毫。
    愣神時，忽有人輕叩房門，傳來語雙姑娘的聲音，鄭九元應了門，語雙便是推門而至，手上還拿著一根長棍，“九爺要走了？”
    “該回去了，不然被葛叔發現，要罵我了。”
    “九爺還怕一個管事的不成？”
    “怕的怕的，葛叔這人看上去隨和，實則強硬得很。”
    “那好，九爺昨晚的長棍斷了，媽媽讓我備了一根新的。”
    鄭九元正在愁該如何下樓，沒想到他們倒是思慮周到，言謝過後寒暄了兩句便是離開了這溫柔鄉，他走得慢，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天展道閑聊，天展道卻是不愛搭理，聊天反而像是鄭九元一個人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