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有些沉默，木誠震驚地看了眼剛剛喊完就有些氣餒的聽海，這話斷不像是一時氣話。
    他頓了頓神，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假的。若聽海說的是真的，那京城眾多茶寮豈不是都成了個笑話？再者真能有人以南充北，瞞過眾多行家麼？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喝過那茶？”聽海此刻的話，他還是信是真的。但是這事太多的疑點，讓他一時間不知從何問起。
    聽海已然意識到了木誠所說的了解與他想象中的有差距，不過這更像是讓他下定了決心般。也沒有再繼續含糊其辭，反倒認認真真講起來，“我沒喝過，但我知道那不是北茶。那茶性烈極為解倦，口感稍遜一籌，但茶葉又極厚實，耐衝泡。初嚐口味幸，久衝之後反倒溫和。可是如此？”
    木誠想了想，雖在楊二那聽到的描述並不如聽海此番所言的這般詳細，但是特征倒是一點不錯。“正是，這茶特征與南方茶極為不同，難道不是北茶？”
    “這茶不全是北茶，茶葉乃是高山茶。”聽海講起茶種之道來又恢複了鎮定：“高山之上晝夜極為不同，環境倒與北方相似。產出茶葉稀少，但凡出品皆帶著與北方之茶相似的厚葉與香氣，自然耐得起衝泡。”
    “高山茶難得一見，口感更是溫和醇香，如何會如此烈性？”也正因為這口感上的截然不同，所有人都沒有往高山茶這處想。
    “這茶中間應該是混了野生北茶的茶末，口感粗糲品相極差，唯有其藥性頗高，食之即使人清明。家中研究北茶多年，早年遍走海境，得之一二。但這口感實在難以下咽，所以一直收置存放。數年前家中有些變故，丟失了不少名貴茶葉。當時丟失的茶葉多為良品高山之茶，僅有這一罐不同尋常。所以族中一直多有關注。”
    聽海說著說著停了下來，他與木誠相識不足一月，縱使是合作夥伴此番話語已是他能講的最多的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和木誠解釋自家如何得知京城茶市之事。
    索性木誠也並沒有在這上麵多加追問。
    木誠心裏稍稍思索了下聽海的話，仍是覺得不對勁。“若論價值，純品高山茶遠高於混合之後被冠以北茶之名的野茶。若此事真如你所說，這人定然是不為錢財而來，是針對你們蘇家而來的。這你有話要與我說？”
    聽海被問的愣了愣神，沒想到木誠繞來繞去還是繞了回來。“針對誰不敢揣測，不過必然是針對尚未出世的北茶。我們蘇家既已與你結盟，定然不會加害於你，你且放心。”
    少年的目光裏透著堅定，木誠卻沒有立即回複，沉默了一會，“這人能瞞過京城眾多人精似的茶商必是個難纏的，現下又明擺著要和我們對著幹。你若是這般什麼都不肯細說，那這合作又怎麼繼續的了？”
    聞言，聽海咬了咬牙“那人是個製茶高手，又拜得名師，以好充次，以次充好皆為拿手好戲。原是我家族人。不瞞你說，此人是與我家有些恩怨。但是他手段下作，如若不能規避，日後北茶定然被扣上汙名。”
    尚未出世的東西，人們對他的印象自然是由第一印象決定的。那人這麼大張旗鼓的宣揚北茶，若是事後被發現不過是人為假冒的。那對於幾乎一模一樣地出場套路，同樣稱之為北茶的日照綠茶又能有什麼好印象呢。
    多半都會覺得不過是一樣的仿製品罷了。
    這一招確實太傷人，若是聽海沒有說出此番話來，他們多半要著了他的道。
    “如今這茶有沒有被識破我不曉得，但是引得眾多虎視眈眈的茶商去魯地卻是真的。蘇家在魯地的茶園規模應該不小，此人看來是鐵了心要與你家作對啊～”無論這茶識破或者沒被識破，皆能讓蘇家傷些元氣。心思縝密，不可不防啊。
    聽海沒有接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有什麼下作的目的，為什麼和你們蘇家幹起來我都不想知道。我隻是個商人，我隻看重利益。現在看起來這個人似乎也是隻想針對你們蘇家，這麼講起來倒是我被你們蘇家坑了一把。”輕描淡寫的話語讓聽海吃驚的抬起了頭，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木誠。“如今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蘇家前麵卻一點風聲沒露，這怎麼著也不合適吧？”
    聽海麵色緩和了下，心知木誠並非真心要斷了合作，不過是要他一個態度罷了。正色道“先前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好，關於此事我知曉的具已相告。此番我來為學藝，往後定然悉聽尊便。”
    木誠笑了笑，“若說茶道你知曉的比我多，我雖是長於茶園卻未習得一招半式，往後當是相互學習。你雖年少，但是個聰慧的，我想你自然是有主意的。”
    木誠話說的謙虛，但也沒有駁了聽海的話。聽海的話木誠求之不得，即然都到自己茶館來了，若是還當自己是蘇家人處處對他藏著掖著才是他最不能忍的。眼下的事已經足夠棘手了，要是再來這麼兩回，他估計都要把人往回送了。趁著這會交了底敲打一番，總好過日後再起隔閡。
    隻是現如今聽海一番話把他之前的計劃又重新打亂了，不過這樣也不差。暗處的對手即然已經動手，那他們這裏也該改改了。木誠現在起了點摩拳擦掌的意味，這樣的對手可是有好一段日子沒碰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