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人也太多了吧……”
    江岑與裹得像團粽子一樣的向暖站在超市門前，看著裏麵的人山人海，發出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感歎。
    江岑目光深沉，“進去之後跟緊我。”
    向暖握緊了手中的手機，“嗯。”
    對視一眼，二人慎重地點了點頭。
    兩分鍾後，這家碩大的連鎖超市裏多出來兩個不斷張望的人。
    “小暖？人呢？”
    “江岑？你在哪？”
    走丟了？
    果然走丟了……
    算了，那就先買東西吧。
    向暖看著手機上最新收到的信息，壓低帽簷掩飾著臉上的溫馨笑意。
    江岑陪著他一起逛超市……
    這種感覺，就像家人一樣啊。
    ——【我在門外等你。】
    【好。】
    江岑看著麵前收銀台前排著的長龍隊伍，嘴角抽了抽。
    【大概還要半個小時。】
    ——【嗯。】
    江岑以為自己已經很快了——一進門隨著人潮被衝向超市深處，而後一路走一路順勢選擇了些商品，大都是些吃的；走著走著、挑著挑著，發現自己已經排在了收銀隊伍的末尾。
    沒想到小家夥速度更快？
    擁擠的人群，加上超市內本就給得很足的暖氣，江岑額頭稍稍冒了些汗。
    小朋友似乎很怕冷的樣子，在家都穿著厚厚的棉睡衣，出個門更是給人一種去南極科考的即視感，恨不得把所有能裹的衣服全都裹上……
    說來也是，江岑偶爾幾次觸碰到小朋友的手臂，都是冰涼的。即便是在夏天，向暖小朋友也很難熱乎起來。
    和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一模一樣。
    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小傲嬌。
    “先生您好，有會員卡嗎？”
    “啊，有的。”
    江岑脫口報出向暖的手機號。來的路上，小家夥跟他提起過，他經常來這家超市，因為隔三差五就有很多活動，因此還辦了這裏的會員卡——
    “一共三千五百三十一點七元，折扣之後是一千七百六十五點九元，現金還是刷卡？”
    折扣力度是真的很大。江岑心裏默默感歎著。
    “刷卡。”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平價超市裏買了三千多的東西是何種“奢侈”行為。
    至少在向暖眼裏，那瓶一千五的白酒就完全不會出現在他家這種地方。
    終於結完了帳，江岑拉緊衣領，拖著袋子走出門。
    黑漆漆的夜幕中，一個圓滾滾的身影插著口袋隨意地站在超市門外一側，臉龐稍前有道明明滅滅、一閃一閃的光點。
    “這家夥……”小小年紀倒是煙不離口。
    江岑無奈，倚在門內，手指在屏幕中上下紛飛。
    【結好賬了，馬上出來。】
    ——【哦。】
    過了兩分鍾，江岑才悠悠然拎著東西款款走出。
    某位小同學此刻則是乖巧地扶著塑料袋的提手，望著馬路那一側的紅綠燈出神。
    看不出一絲不良少年的影子。
    “嘖，等很久了吧。”江岑隔著帽子拍了拍小家夥的腦袋，收獲充滿不滿的白眼一枚。
    “不久。”向暖有些心虛，他方才直到收到江岑的信息，才發現自己嘴裏習慣性叼起了一支已經抽了一半的煙。身上煙味實在不好消除，如果江岑問起身上的煙味，他就說剛才有個大叔站在他旁邊抽煙……
    沒想到江岑什麼都沒問，“回去吧，外麵真冷。”
    “……嗯。”少年心裏唾棄著自己。
    回家之後要把所有的香煙全都丟掉。他咬牙下定決心。
    要做個乖孩子——至少在江岑麵前是。
    回家一開門，映入眼簾的先是向小金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狗子趴在玄關處，充滿控訴的眼神仿佛在訴說著自己被獨自留下的無盡委屈。
    向暖對此視而不見，十分冷酷地一腳把狗子挪開，回身丟了拖鞋給江岑。
    “你別被它騙了。它慣會裝可憐，目的是你手裏的吃的。”
    狗子沒想到向暖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真實目的，並且還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尷尬地蹦躂了兩下，跑回陽台上、自己的小窩裏去了。
    江岑：“……”
    到底是你家狗成精了還是你成精了？
    不過……這也算是一種默契吧。
    對江岑買的那些東西，向暖沒有過問。江岑想說自然會告訴他。
    “需要放冰箱的現在就放，上麵是冷藏下麵是冷凍；蔬菜類可以放在這個櫃子裏，零食放在客廳的抽屜裏……你買這麼多冰淇淋幹嘛，大冬天的不嫌冷啊。”
    向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絮絮叨叨的樣子像極了老媽子，江岑看著十分好笑，柔和的笑意透過眉梢眼角，浸潤在表情的每一絲弧度裏。
    “……你笑什麼笑，自己買的東西自己——”向暖絮叨著，回頭看到江岑和煦溫柔而明亮的眼神，喋喋不休的吐槽戛然而止。
    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他。
    江岑的眼神裏，寵溺的、溫存的，倒映著的隻有他。
    “……你你自己收拾，我我睡覺去了。”少年突然就泄了氣，動作十分迅疾地卷了一盒冰淇淋跑了。
    直到窩在床上食不知味地吃完了半盒冰淇淋，向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腳已經冰得失去了知覺。
    他賭氣似的將剩下的冰淇淋重重拍在桌子上，小聲嘀咕著，“所以說冬天買冰淇淋到底是為什麼。”
    對哦，原本想好的撤換床單被罩來著，這樣一來他也不好意思再出去了。
    讓他再睡一天沙發好了。向暖咬著嘴唇憤憤地想著。
    讓他再欺負人。
    江岑根據某個狼狽而逃的小朋友的指示，很快將自己買的那堆東西整理到了對應的位置。少年家中的物品布置十分有序，而且很多東西的擺放習慣和江岑很相似。
    江岑看著那瓶酒，想起小朋友喝醉的那一回，默然。
    他還是抽空把這瓶酒帶回家吧。
    萬一被某人誤觸了，引發大亂子，可就有意思了。
    收拾好東西，江岑倚在沙發上長長舒了口氣，這才給秦光回電。
    “怎麼了？”
    秦光那頭似乎和好幾個人在酒吧，吵鬧的背景聲透過聽筒傳來，隱約間還聽到了朱朱高亢的嗓音。
    “哦，江少，三十我們幾個準備去唱k，實習前的最後一次聚會，老地方，你有空來沒？”
    不過以他們幾個人的尿性，說著是“最後一次”，指不定還要逮著機會聚多少次呢。
    江岑默默瞥了眼自己擺在茶幾一角的筆記本，回想了一下江伯欽交代給自己的一係列事項，都已經處理完了。
    “嗯……我考慮一下。”
    “別考慮了江少，”秦光突然壓低了聲音，像怕被別人聽到一樣，“可以拖家帶口的。院裏好多熟人都去那邊，老地方全樓包場的那種。”
    這某種意義上算是A大的傳統吧……學生們實習前的狂歡，各個院係、各個班次的學生，會故意約定好在同一天、在某家KTV同時包下包廂，以此達到“全樓都是A大生”的無聊目的。
    這樣一來，有些人緣特別好、或是膽子特別大的學生就可以在這天隨意串門——反正全是A大的學生，不認識的也可以現場認識一下。
    江岑沒有在意秦光那句“可以拖家帶口”，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向暖那家夥估計不會喜歡這種場合。
    小家夥是個輕度社恐患者，出席那種場合可能會當場僵住……然後臉紅得像番茄一樣，露出不知所措的可愛表情……
    “咳，”江岑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等下回你。”
    他拍拍自己的臉頰。最近怎麼回事，思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