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不知場下的觀眾是不是約好了的，一連好幾首都點的是經典搖滾曲目，需要歌手的極大爆發力，十分考驗歌手的現場能力。
    雖然是自己一時衝動而定下的規矩，但為了不拂胖老板麵子，再加上有江岑在現場“打氣”，向暖心情維持在較為興奮的水平線上，選擇按照觀眾們點的歌曲繼續。
    就當放飛自我、釋放壓力了。
    他不知道，在這之後，有些已經離場的人們聽說“這位不知名但規矩很多的駐唱歌手唱了一晚上搖滾”，腸子都悔青了！他們作為這名歌手的粉絲群體，跟著歌手聽了那麼多場歌，都沒能打破他隻唱慢歌的破規矩……
    沒想到到頭來倒是被另一個歌手的粉絲打破了。悲傷，那麼大！
    對向暖而言，慢歌方便偷懶，觀眾們這次點的歌則實打實需要耗嗓子了。
    趁收下一波小紙條的功夫，向暖偷偷含了顆糖。雖說他不是專業歌手，不需要專業保護自己的嗓子，但他自己清楚，不能像今天這樣糟蹋自己的嗓子。這種糟蹋法，完全不唱歌的人也受不住啊。
    再不采取措施，他怕自己第二天早上起床就驚覺失聲了。他還約了江岑吃飯來著，要是因為嗓子傷到導致飯局受阻，又得悶悶好幾天。
    很快，第二波小紙條收了上來。
    向暖知道自己唱歌的水平，僅僅是能找準音調而已，獨特的唱腔也隻是來源於他偷懶的唱法。由於情緒放不開，台風燥不起來，他從來不適合唱這些需要調動全場的歌。
    然而今天台下的觀眾們都很給麵子，即使看出來這位歌手並不擅長這類曲風，他們依舊嗷嗷叫著支持，並鍥而不舍地寫著搖滾歌曲的名字。
    起初，向暖還有些拘謹，覺得在舞台上搖頭晃腦是件尷尬的事；越到後來，捧場的觀眾越多，現場氛圍越發高漲，他也漸漸能放開了。
    觀眾這麼捧場，向暖十分感動，連帶著在兩首歌之間的休息時間段，他甚至開始思考今後換個風格的可能性。然而心情是美好的，聲帶是拒絕的。
    “……下一首，追夢赤子心。附言是，希望大家都敢於追夢。”五分鍾的休息完畢，向暖清清嗓子，繼續開唱。
    江岑坐在黑暗中，溫柔地看著舞台中央那個明明嗓子已經冒煙、唱歌好幾次破音卻還固執地不肯休息的小孩兒。
    這家夥的倔強脾氣真是在各個方麵都體現地淋漓盡致。
    江岑抬手招了侍應生過來，叮囑了幾句，又交了片小紙條給侍應生。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實話說，這首歌到底還是破音唱才有味道。小孩兒唱到最後，終於還是沒再倚著椅子懶洋洋地靠著，而是站起來嘶吼著，仿佛借此把無盡的委屈、無窮的壓力釋放出來，向所有人傳達自己的不甘。
    台下的觀眾們果然一如既往捧場，不少人都站了起來，在中場靠前側聚在一起，隨著歌手的聲音一齊大聲唱著，跟隨著音樂的節奏揮舞手臂，場麵熱烈，像是小型演唱會現場。
    即使在這樣喧鬧的、熱烈的環境下，江岑依舊靜靜坐在沙發上。
    江岑這個人很奇怪，平時看起來和誰都能打成一團，到任何環境裏也都如魚得水；可現在獨自坐在這裏，卻充滿孤寂出塵的氣質，與周邊喧鬧的人群格格不入，倒是和平時不喜歡言語、性情孤高的向暖有點像。
    他一手端起酒杯小口小口抿著，另一手拿著手機給小孩兒錄像。無論小孩兒以後向哪個方向發展，這都將成為他的寶貴經曆，值得留念。
    這一首終於唱完，小孩兒又偷偷塞了顆糖，伸手取了下一張紙條，也是第二輪的最後一張小紙條，待微微眯眼看清紙條上的字後，他愣了愣。
    【天空之城。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方向，你也一樣。如果有擔心或彷徨，我會在你身後。PS，盡興了就好好休息，該劃水劃水，保護嗓子，從我做起：P】
    後麵還帶了個吐舌頭的表情。
    少年注意力卻完全沒落在俏皮的表情上。如果有擔心或彷徨……我會在你身後？
    他……這是什麼意思？
    被強硬按捺的心髒似乎又開始劇烈跳動，舞台中央的少年沉默許久，終究還是沒敢抬頭看江岑那個方向。
    一直在心裏起起伏伏的問題，也不知何時才能問出口。
    他清了清嗓子，低啞著聲音道，“下一位朋友點的是純音樂，天空之城。附言，願大家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天空之城。”
    聽著緩緩響起的音樂，江岑嘴角終於勾起一點弧度。
    熊孩子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寶貴的嗓子，那他隻好幫幫忙咯。
    他這一波節奏帶得好極了，向暖也確實把握住了江岑給他提供的“機會”——一首天空之城，副歌部分硬是被他連著彈了五遍，節奏拉得極慢，一首天空之城足足彈了二十分鍾。
    到最後，台下一半的圍觀群眾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於是第三輪，向暖順勢而為，開始演奏江岑為他準備的純音樂歌單。觀眾們聞及，沒有人再故意刁難，大家的心都在釋放完了所有的熱情之後，經由悠長的“天空之城”安靜了下來。
    舒緩的音樂在屋子上方回蕩，夜很靜。
    江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倚在沙發背上睡著了。舞台上倔強的歌手仍在不知疲倦地一邊彈奏一邊輕聲哼唱，江岑環視一周，酒吧裏的顧客已經走得差不多幹幹淨淨，就剩他和相隔不遠處的一桌四個人還在堅持。
    那桌人看起來喝了不少，一個已經快出溜到地上了，另外三個也不是很清醒，互相之間勾肩搭背、推推搡搡，似乎起了爭執。
    淩晨一點半，侍應生過來清場，江岑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後掏出手機給向暖發了條微信。
    【後門等你】
    音樂緩緩停下，江岑很快收到了回信。
    ——【/OK】
    ——【來我家？明天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