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悅的校園生活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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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向暖一時衝動從大會堂衝了出來,在空曠的校園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一片混沌的腦海逐漸清晰,他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表現可能有些過分了。
算了,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他才懶得再管。
正是午休時間,陽光灼熱,從空調房裏出來的向暖站在陽光下,感受著暖意從皮膚層層滲透,可他心底仍然泛著絲絲涼意。
從寬鬆的褲子口袋裏取出煙叼在嘴裏,他一時之間沒想好去哪。回大禮堂肯定是不可能的,他才沒有喬之楠那麼臉皮厚,回去見了麵肯定要尷尬死;家裏狗子已經托付給了樓下小賣部阿姨,他也無須擔心;這個時間點,懶得回家,索性在校園裏曬曬太陽吧。
像叼棒棒糖一樣叼著煙,向暖兩手插兜大大咧咧在學校裏閑逛起來。
學校裏有一片被同學們戲稱為“鴛鴦湖”的湖泊,湖岸邊是咖啡廳、甜品店等等。學校貼吧首頁掛著的“校園約會必打卡100處經典場所”裏,湖邊小樹林和小店就占了四五處。
向暖不逛貼吧,所以不知道為什麼這裏人氣這麼高,大中午的還有不少出雙入對的男生女生來這裏玩耍聊天喝茶(?)。
向暖在湖邊張望了一下,選了個人少的地方,找了張長椅背對著湖麵坐下。
椅子另一頭麵對湖麵坐著個人,仿佛腦子有什麼毛病,大熱天穿著件黑色連帽外套,整張臉埋在帽子裏,兩手撐著膝蓋拿著一遝紙默不作聲。
向暖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眼那個奇怪的身影。
太陽曬得椅子有些發燙,向暖卻像沒有感覺似的,雙手撐著椅子長長歎了口氣。
“喲,暖~”
熟悉的聲音傳來,回過頭一看,江岑標誌性的挑眉笑動作映入眼簾。
江岑是個挺安分守己的家夥,偏偏長著張“一看就很多人追”的臉,做起挑眉的動作給人一種紈絝而瀟灑的感覺,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心情不好來曬湖啊?”
江岑問著。
曬湖是什麼鬼……向暖沒理他,換了個方向繼續發呆。
“小小年紀抽什麼煙。”江岑戴著帽子,帶著一股熱氣坐近了些。也不知道他在太陽下麵曬了多久,向暖離他一米遠都能感受到黑色外套存下的熱量。
江岑揚手從向暖嘴角摘下煙,隨手一丟,剛好丟進湖邊的垃圾桶裏。
向暖緩緩轉過頭,默默看著他。
江岑不為所動,用手裏那遝紙扇著風。
兩個人默不作聲,盯著湖麵看了不知多久。明明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交流了很多。
許久,向暖的聲音輕輕響起。
“……那邊是可回收垃圾桶。”
江岑:……
抬手揉了揉小孩兒被曬得發燙的發頂,江岑看著湖麵打趣道,“你知不知道,學校有個傳聞,天天來湖前許願,等這片湖被曬幹的那一天,願望就會實現了。”
向暖無語,“你還信這個?”
“信啊。”江岑無所謂道。
“你傻麼?”向暖用眼角乜了下江岑,“這麼大的湖要被蒸幹,需要非常極端的氣候;現在科技水平很發達,即便真的遇到極端氣候,也能通過人工手段加以幹預。”
江岑默了幾秒,輕笑出聲,“你還真信了?”
向暖意識到這家夥耍自己,怒目而視。
他沒怒多久,又垂下眼眸盯著湖麵發呆。
“江岑,我真是個糟透了的人。”他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對江岑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瞎說。我可是一條命都在你手上,”江岑又揉了揉小孩兒的發頂,有些貪戀柔軟的觸感。他大概能猜到小孩遇到了挫折,“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都已經過去了。你知道人品守恒定律嗎?世界是公平的,曾經欠了你的,早晚會從其他地方還回來。”
“有的東西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有的受害者在冤屈和侮辱中死去,有的受害者丟了最基本的尊嚴,那些加害者卻照舊過著上流社會酒肉奢靡的生活。”
向暖緊緊握著拳頭。他沒留指甲,即便如此,還是在掌心留下幾道印痕。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對江岑說起這個——這不是他第一次試圖向別人敞開心扉,即便隻是隱喻。
他向嚴馨講過,嚴馨的回應是“小孩子懂什麼,你就是太過感性了,那些新聞都是媒體宣傳的手段,不要太難過,你應該試著把你的感情融入到音樂中去,而不是沉淪悲傷”。她並沒有多想,隻當是小孩子看到了最近網上火爆的新聞,有感而發。
向暖從此再也沒和她提過。
江岑心裏微微一震,轉頭看著向暖。纖瘦的身影和記憶中那個瘦小的、渾身傷痕的、卻有著陰沉銳利目光的孩子漸漸重合。很久很久以前,在陰沉沉的天空下,尚且年少的江岑,看著警察來來往往,從某間公寓裏抱出一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孩子。
像一塊石子投入記憶的湖麵,“咚”地一聲激起點點漣漪。
他不記得那孩子長什麼樣,唯獨那道狠戾絕望的目光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事發之後他還連著做了好幾天噩夢。
江岑認真地看著向暖,腦海中瞬間閃過好幾幅畫麵。
他目光深沉,此時竟一點也不像平時那個張弛有度招人喜歡的江岑了,掩藏了太久的江家骨子裏的張狂和狠辣一閃而逝,他依然需要偽裝,“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自己把它找回來。”
他極為認真地看著向暖,“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無心關注別人的經曆,無法體會別人的苦楚。我們都一樣,不能奢求別人為我們著想,更不能避免某些人暗中下絆子——隻好親自碾壓他們。”
向暖默默看著他,許久,轉過頭看著湖麵,竟笑了。
“這可真不像你啊,江岑。”
江岑又揉了把小孩兒頭頂,“你懂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感歎道,“已經有人替我扛下了風雨,我隻好在這裏扮演成他想看到的樣子。”
他們都是有故事的人,雖未言明,卻已然能互相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