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米粒熬得軟爛，粥裏麵加了不少核桃和紅豆，還有一點點南瓜。
    可巧不巧，江岑方才看到廚房地上放著個看上去十分新鮮的南瓜，缺口的地方更是新鮮極了；灶台上放著的，是還沒來得及洗的熬完粥的鍋；角落裏的小盆裏是剩下的還在冒著熱氣的白粥——裏麵什麼也沒加。
    綜上所述，江岑推測，這並不是什麼剩粥。雖然不知道這小男生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個，總之……他高興就好。
    然而向暖沒有騙他，事實上，這確實是前一天的剩粥。
    你是豬嗎江岑，睡了三十多個小時。
    向暖低頭啃饅頭，長長的睫毛溫順地附在眸子上。
    收斂了渾身上下的戾氣，此時的少年看上去安靜而乖巧。
    喝了幾口粥，胃裏舒服多了，江岑幹咳一聲，“我叫江岑，江月上清岑的江岑。”
    少年抬眸，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江岑：？
    他聽到少年清冷的聲音響起，“向暖。”
    “我昨天什麼情況啊？”
    少年再次賞了江岑一個看智障的眼神。
    “前天，向小金，把你從外麵拖回來的。”向暖喝了口溫開水，波瀾不驚道，“我怕你死在我家裏，就稍微管了一下。”
    “前天？”江岑大腦宕機了一下，趕忙拿出手機來看時間。
    周日，九點四十。
    “我去……怎麼就周日了？”江岑輕輕嘀咕著。
    “你不是文章還沒寫完嗎，趕緊回去寫。”向暖極不耐煩地下逐客令，眉頭皺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酒量那麼差還喝那麼多。”
    江岑剛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文章沒寫完，又沒好意思解釋他酒量其實挺好，幹脆利落一抱拳，“是是是，小兄弟教訓的是，以後少喝。”
    他緊接著沒忘了要道謝，“謝謝你哈，照顧喝醉的人挺費事的吧。”
    滿臉寫著不高興的少年聞言抿著嘴一句話也沒說。
    耳朵卻紅了。
    江岑心說哎怎麼還害羞了？
    察覺到江岑一直盯著自己耳朵看，向暖耳朵燒得更厲害了，“看什麼看，趕緊吃完趕緊走！你再留我要收費了！”
    江岑忍俊不禁，這小家夥還張牙舞爪起來了。緩緩喝了口水，江岑覺得自己在這位小朋友麵前應該擺出大哥哥應有的態度，“暖呀，雖然這次你救了我，我要向你道謝，但還有一句話我必須叮囑你。不要什麼人都往家裏帶，萬一有壞人呢，想對你動手動腳呢。”
    向暖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的時候表情就冷了下來，聞言麵垂眸無表情拿著炒勺輕描淡寫道，“那就讓他試試，保證他有來無回。”
    戾氣十足，表情凶得像要殺人。
    江岑默默收聲，“你好凶哦小弟弟。”
    向暖啪地把筷子拍在盤子上，淩厲的眼神掃射過去，“廢話少說，吃完我還要洗碗。”
    江岑：……真的好凶。
    吃飽喝足，向暖嚴詞拒絕了江岑“幫洗碗”的好意，穿著圍裙站在水池前又忙活起來。
    江岑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他。
    “小弟弟……”
    向暖一記眼刀，“不許叫我小弟弟。”
    “暖啊……”
    向暖眼刀×2，“不許叫這個名字。我叫向、暖。”
    “小暖啊，”江岑也算是領會了向暖的警告，“我看你客廳放了架鋼琴，你學鋼琴？”
    “廢話。要不然擺著好看嗎。”
    江岑扶著腦袋偏頭看了眼向暖的鋼琴，被紅絨布遮著看不到牌子，不過看材質應當是挺高檔的鋼琴。
    ——可能這屋子裏其它所有東西加起來才能頂得上這一架鋼琴。
    “不許動我的琴。”向暖斜眼警告了一句，“你為什麼還不走？”
    “這不是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看你幹活我心裏過意不去嗎。”
    向暖毫不留情，“你留在這裏我心裏過意不去。走吧拜拜。”
    洗好了碗筷架在竹籃上瀝水，向暖隨意在圍裙上抹了兩下手，解了圍裙出來，看到江岑正蹲在陽台上逗狗。
    看到這一幕，向暖隻覺得氣血上湧，一天前的酸臭味仿佛還彌漫不散……
    他麵無表情拿了空氣清新劑出來噗噗地噴，江岑嗆了下，“小暖你撒這麼多空氣清新劑幹什麼，房間裏沒什麼異味啊。這種東西都是化學合成品，刺激呼吸道，盡量減少吸入好一點。”
    向暖惜字如金：“臭。”
    江岑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臭”字可能是小孩送給他的。
    “你為什麼還不走。”
    “馬上走馬上走，”江岑死皮賴臉湊過來，“你救我一命，咱倆也算有緣，加個微信吧！”
    向暖：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
    怎麼就上升到“救我一命”的高度了？
    江岑樂顛顛從茶幾上撿了向暖的手機，巴巴地把手機遞到向暖手裏。
    向暖的手機是三四年前的老款式，屏幕小，反應慢。
    江岑把自己的二維碼恭恭敬敬擺在向暖麵前，瞄到向暖的手機主屏幕上幹幹淨淨，除了係統自帶APP以外沒幾個APP——但是有他直播的粉紅色小破站。
    向暖的手機確實反應有些慢，小圈轉了兩三分鍾才成功轉出了江岑的個人頁麵。江岑通過了好友申請後，這部跟著他奮鬥了整整三天沒充電的夥計終於沒電關機了。
    “小弟弟，感謝你救我一命哈！有空請你吃飯！”
    江岑滿血複活，樂顛顛走人。
    向暖站在廚房裏，透過窗戶歪歪扭扭的玻璃紙看著那個在樓梯拐角處消失的身影。
    這怎麼能算救你一命呢？
    明明是你救了我那麼多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