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陰了，賀知書莫名其妙湧起一股失落感。若說是因為沈醉的那番話，可能還不至於。蔣文旭這幾年外麵到底是什麼樣子，賀知書多多少少能察覺到。說實話，來找他談話的沈醉是第一個人，沈醉的倔強和不甘，讓他想起當年他執意跟蔣文旭在一起。他想留著這一層窗戶紙，佯裝這幾年蔣文旭的不上心隻是因為工作忙，佯裝隻是他在家待了太久了愛胡思亂想。
    孰不知沈醉嫉妒他躲在蔣文旭身後享清福，而他卻羨慕沈醉能光明正大的陪蔣文旭出差，這幾年每天朝夕相處，怕是比他們日夜加起來都要多得多。他以為一個男人整日待在家裏等著另一個男人回家，隻為給他洗衣做飯就是多麼輕鬆開心嗎？
    當年公司正在發展的時候他跟蔣文旭為了一個項目可以兩天不睡覺，為了競標改方案連飯都忘了吃，可是當他看見蔣文旭熬的雙眼通紅餓的胃痛的時候，他多想抽出時間來給他好好做一頓養胃餐。當蔣文旭提出讓他在家休息的時候他也就默許了，錢是掙不完的，他想盡力讓蔣文旭回家的時候看見有一盞燈為他亮著，桌上有熱騰騰的飯菜，頭疼的時候有人給他揉一揉，胃痛的時候有人給他衝杯熱薑茶。
    所以這幾年他漸漸的從忙碌的事業中抽出身來，公司很快擴展了規模，搬到了上海更繁華的地帶，蔣文旭很少向他提及工作上的瑣事，獨當一麵的同時，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他們能聊的共同話題也就越來越少。
    蔣文旭從前很討厭帶毛的小動物，幾乎像是潔癖一樣，每次提到想養隻小鳥或者倉鼠的時候，都被蔣文旭皺著眉頭否決了，賀知書怕蔣文旭真的會把家裏的小動物丟出去，更怕他回家的次數變得更少。可是一個人總悶在家裏，有時候突然會覺得生活毫無意義，他怕自己哪一天真的得了抑鬱症。
    賀知書就這麼坐在沙發上想著，客廳裏很暗，剛給小雪洗完澡，小雪已經在他懷裏懶洋洋的睡著了。
    門輕聲一響。
    “小書，你怎麼不開燈？”蔣文旭不到六點就回家了，脫了外套打開暗黃色的壁燈，湊到賀知書身邊。往常賀知書會到玄關處迎他一下，今天天這麼陰，賀知書沒打開客廳的燈，坐在沙發上一動沒動。
    小雪正窩在賀知書懷裏打盹，賀知書怕驚醒了它，微微動了動，淡淡道，“吃了藥有點困，我沒做晚飯，蔣哥，給我做頓飯吃吧。”
    蔣文旭把手放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替他撩了撩額前的碎頭發，“有點出汗了，出了汗就好了。”蔣文旭輕輕摸摸小雪的爪子，輕聲道，“小書，你想吃什麼？”
    蔣文旭起身，看不清賀知書的表情，隻是覺得賀知書的視線一直跟著他。有些不自在，“寶貝，老看著我做什麼？”
    “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賀知書答道。
    蔣文旭聞言失笑，又折回賀知書身邊，隨即牽起賀知書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舉到唇邊，在手背上細碎的吻，“小書，明天我不去公司了，我陪你去體檢吧，剩下的時間咱們去約會。”
    蔣文旭再一次意識到賀知書的手腕很瘦弱，甚至都凸顯出了青色的血管。湊近了仔細聞一聞，“小書，你身上有好聞的香味，像我們高中的時候吃的奶味綿綿冰，你還記得嗎？”
    賀知書打破了剛才的沉默，臉上浮起笑意，“記得，當時我在操場邊上看你打球，熱的不行，你去小賣鋪買了一份綿綿冰給我，你那時候比我還熱，球衣都濕了。”賀知書又仔細聞了聞小雪，“其實這是小雪沐浴露的味道，我今天下午給它洗澡了。”
    “是嗎，怎麼不等我回來一起給它洗，我正好也學一學怎麼照顧它，聽說這個品種的貓不好養，得特別仔細。”蔣文旭說道。
    “我記得你以前是不喜歡小動物的，怎麼就突然對它這麼上心了，蔣哥，你若是不喜歡，不必為我強忍著。”
    “小書，你怎麼能這麼想呢？”蔣文旭先是閃過一絲驚訝，然後才顯出一絲惱怒，“小書，我是不是做什麼事讓你不高興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賀知書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道，“沒有的事，是我說錯話了，蔣哥，你別多想。”
    蔣文旭這才緩和下神色來，耐心的拍了拍賀知書的手背，“沒事就好，我去做飯。”
    小雪早就被他們兩個的一言一語給吵得沒了睡意，伸了個懶腰從賀知書懷裏抽出身來，跑到沙發後麵去了。
    蔣文旭煲著湯，摘下圍裙主動和賀知書說起話，“小書，咱們臥室的陽台上就幾盆仙人掌，現在養茉莉氣候也不適宜，我聽宋助理說花卉市場新來了批蘭花，品相不錯，你要是感興趣咱們明天去挑一挑吧。”蔣文旭猶記得當時賀知書抱了一盆蘭花回來養，是艾子瑜送的，心想沒準賀知書是喜歡蘭花的。
    賀知書正幫著在餐桌上添置碗筷，聽後頓了頓說道，“蘭花嬌貴，小雪正是頑皮的時候，見什麼都好奇，若真買回來幾天就壞了，養了小貓就不能養蘭花，若是兩個都要養，怕是哪個都養不好。”
    此時的氣氛更加奇怪了，總覺得是暗有所指，話裏有話。蔣文旭不敢再說什麼，回過頭悶聲道，“好，都聽你的。”

    作者閑話：

    賀知書好像變了點。
    最近迷上了骨科文，好好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