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十一應是小兒無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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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哎。”
劍眉星目的少年走到桌旁,直接用手堵住了茶壺的口,臉上滿是不耐:“說好的讓師叔做我的師父呢!”
“哎,哎”明亦趕緊收回了將要傾瀉的茶杯,生怕燙傷了明殊。他放下壺,無奈地晃了晃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你這孩子,人沈從清不是不樂意麼。”
明殊冷冷一笑,滿肚子怨氣:“誰說我師叔不樂意,他分明是咱們宗門頂頂好說話的人。分明是沈硯從中作梗,惹得我師叔聽信讒言。”
見自家兒子吊兒郎當地坐在那裏,手裏來回拋著自己珍愛的紫玉壺,明亦被嚇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乖崽子,乖乖,別動老子的壺了,啊?”
明亦用小心翼翼地口吻朝明殊商量,雙手護著壺,隨著明殊的動作一晃一晃,晃得他心都快跟著同步了。
不理睬自家老頭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明殊因為練劍而微微帶著薄繭的手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壺身,表情十分沉重。
“老頭,沒希望了麼?”
明亦看著在生命邊緣掙紮的紫玉壺,沒什麼精氣神地道:“歇了這份心吧,你沈師叔我不知道?那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人看著溫溫柔柔的,性子卻最是固執。雖然自從養了沈硯那小子之後性子更加溫和,但固執藏得更深了,老頭子我挖也挖不出來啊。”
明亦本來想著說說這番話,讓明殊曉得回頭是岸的道理,沒成想明殊一聽沈硯,頓時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冷冷掃了他一眼,說:“老子是那等輕易放棄的人麼!”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難不成沈硯每時每刻都黏在師叔身邊不成?”
說完格外瀟灑地將手中的東西往上一扔,抖了抖衣袖,輕輕巧巧地向門外走去。
沈硯阻擋,他難道不會繞過沈硯直接去找師叔麼?沈硯畢竟是個小輩,哪裏有插手長輩事情的道理?
心情陡然變得明朗起來,忽略身後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他腳步輕快地朝著自己美好光明的未來走去。
明亦緊緊抓著胸口,看著滿地的碎片久久沒有說話。
啊,是心碎的聲音。
想著自己私庫裏所剩不多的茶具,再看著自家兔崽子迅速遠去的身影,明亦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誰他麼的把這兔崽子養成這熊模樣了!
想當年明殊他母親身為凡人,無法修煉,生下了明殊之後,就因為身體不好早早去世。而明殊小的時候也身體弱得很,人又嬌氣,見到他就會貓叫似的喊“爹爹”。
因為長期不良於行,瓷玉般的精致小臉也蒼白的很,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又聽話又可愛,跟個小姑娘似的。還會給他端茶送水,白嫩嫩的臉蛋像是水磨的豆腐,自己一碰心就軟成了漿糊。
而隨著明殊漸漸長大,身體康健了起來,昔日精致的眉眼早已變得“麵目全非”。骨骼架子長大了,人比他這個爹還要高上半頭,十天裏有八天都在打打殺殺,美曰其名實戰修煉,剩下的兩天在尋找打打殺殺機遇的路上。
這就算了,畢竟男人心裏都有一座演武場。
但是明明長得勉強也算得上是芝蘭玉樹吧,一口子糙話卻比他這個真老子還溜。
張口閉口滿嘴跑飛劍。姑娘見了他大都是一見鍾情,結果第一句話就讓人家姑娘懷疑耳朵,緊接著便是幻想破滅花容失色。
日天日地,時不時還噎噎他老子,說的就是明殊。
但明亦其實不知道,自家娃還真就能日了天地。
明亦淡淡歎了一聲,叫了個弟子來收拾收拾滿地碎片。
還能怎麼樣咯,明殊他娘走得早,自己當爹又當媽,早就習慣了收拾這孩子的殘局。
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小金庫裏還有多少珍奇玩意兒,明亦準備給自家那小師弟送送禮。
即使不能強迫著人收徒,也算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叫沈從清稍稍照料指點一下自家娃。說不定人家教著教著就震撼於自家娃的天賦異稟,稍稍心動收了呢?
明亦淡定忽略了這件事無限小的可能,心絞痛地去翻金庫了。
看著滿屋子的精美茶具和珍貴丹藥,明亦感覺自己不僅僅是心痛了。
啊,養個兒子來幹啥,生生挖他老子的心頭肉麼?
在明亦頭疼心疼肚子疼地挑著禮物時,明殊終於找到了已經到了瓊華頂院子裏的兩人。
他們自然地依靠在一起,共同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
兩人都是相似的白衣,同樣漆黑又清亮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沈硯頭發高高束起,露出精致到了極點的臉龐,顯得更加好看了。而沈從清依然是麵附白玉麵具,散著滿頭秀發。雖然看不清麵容,卻自有一種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氣質,叫人看了便舍不得移開視線。
沈硯坐在沈從清的右邊,上半身伏在青年的腿上,巧笑盼兮,盯著青年含笑的溫潤眼眸。
兩人自成一片小天地,和諧美好得叫人心醉。
突然,沈硯拉著青年的手叫他低下頭,笑著從他頭上拂下一片梨花瓣,又放在嘴邊舔了一舔。
明殊愣了一下,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又說不出來。
他看著沈從清也是呆愣了一瞬,連忙將沈硯手中的花瓣拂撒在地,低聲說著什麼。
他腿上的少年隻是一昧吃吃的笑著,墨色的發散在少年微微浮動的背部,精致白皙的兩腮露著少年人的粉嫩,更加好看了。
而青年似乎是無奈了,伸出修長潔白的手輕輕撫了撫少年的頭,臉龐墨發微動,每一絲頭發好像都是溫柔的模樣。
歲月在這兩人麵前都放緩了呼吸,靜靜走過,生怕驚醒了這幅人間絕境。
明殊遠遠看著兩人的互動,心中的違和感卻是越來越強了。
他頭一次好好用了腦子,右手摩挲著手中劍鞘上的繁複花紋,再三思量,還是決定自己原路返回。
不知怎的,總感覺如果自己就這麼貿貿然上前,會處於格外多餘的境地。
感知著遠處人的離去,沈從清又看向懷中清雋的少年。
“故意的?”
沈硯笑了笑,摸著手中過於順滑的黑色長發,趴在青年身上不經心應道:“嗯啊。”
見他這副懶洋洋的模樣,沈從清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他勾了勾小孩的鼻子,含笑帶嗔:“機靈鬼。”
少年親昵地用鼻尖蹭蹭青年的胸膛,薄薄的衣衫之下是精瘦的肌膚,入鼻的是濃厚許多的雪的味道,簡直讓人留戀至極。
在青年看不到的地方,沈硯露出了癮君子般的笑,眼中含著滿足、肆意和癲狂。
感受著頭頂若有若無的撫摸,他又收斂了帶著邪惡氣息的笑,眯起了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眸,像一隻饕餮後的嬌寵小貓,撒嬌似的朝著青年一笑。
頭頂的愛撫更輕了,上方傳來青年清冽又溫柔的話:“阿硯,困了便睡吧。”
他其實是不困的。
和青年呆在一起怎麼會困呢?
隻是他終究沒有說什麼,抬起身子伸出雙手,將青年始終戴在臉上的空白麵具取了下來。
青年無奈:“看它幹什麼,沒的髒了眼睛。”
搖搖頭,沈硯看著慢慢顯露的猙獰傷疤,眼底是濃的粘稠的疼惜。
“父親是最好看的,才不髒。”
“機靈鬼,就會巧舌如簧。”沈從清彈了他的額頭,眼睛笑的彎彎,接著說:“我小的時候疼惜這麵容極了。明明同是乞丐,我卻因為這張臉吃香,每日的乞討錢都比他人多了好幾倍,其他乞丐們也疼我疼得緊。”
“那時我就想啊,”他淡淡歎了一口氣,眼裏突然有了清淺的自嘲,“誰要是傷了我的臉,必定叫人家嚐嚐後悔來到這世間的滋味。”
沈硯抓住沈從清衣衫的手一緊,他猛地抬頭看著青年斑駁麵容上的笑,竟是不敢細品其中的悲傷。
“父親,後來呢?”
“後來啊,”
沈從清淡笑,“後來發現,自己竟是曾經那麼天真過,還做過這樣一場不自量力的夢。”
他收住了話,不再多言,留沈硯一人心裏抓耳撓腮的,不得安寧。
沈硯小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沈從清臉上的傷疤,也曾經好奇過。他偷偷問了明亦那疤痕的來源,誰知明亦隻是回避,讓他自己去問沈從清。
問了沈從清也不願多說,他愛撫地揉揉他的頭,就讓尚且年幼的自己將來意忘了個一幹二淨。
如今已經長大了,更是不能再無所顧忌地詢問這些明顯透著疼痛的故事了。
他不願意揭青年的舊傷疤,安安靜靜地趴在青年泛著冷香的懷裏,竟慢慢真的有了困意。
睡意朦朧間,恍恍惚惚感到上方的青年落下輕輕一吻,很短的時間就分開了。
腦中瞬間清醒了起來,心裏濃重的情意翻騰,他的手指微微蜷縮,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方才沒有失態。
心中好像有聲音在抗拒,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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