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喂粥
    “啟稟少主，若寒公子還是滴水未沾、水米未進。”綠衣的女婢，跪在塌前，肩背顫動如篩糠。
    風入鬆微眯著眼，眸中精光一閃，沒有任何預兆地他將手中的上等白玉盞擲向婢女的頭部。頓時，婢女的額頭血流如柱。但那婢女仿佛並不覺到痛，隻一個勁得磕頭謝罪：“奴婢無用，請主上責罰！”
    “哼！倘若有下次，決不輕饒。”風入鬆側臥於鋪蓋著紫色貂皮的奢華竹塌上，慵懶得仿佛一頭未睡醒的獵豹。
    “謝主上不殺之恩！謝主上不殺之恩！”那婢女又驚又喜，眼淚活著血水流了一地。
    風入鬆嫌惡地皺了皺眉頭，“還不快滾！”
    輕輕地為自己斟上一杯酒，撥開被風撩動的幢幢紗影，赤足站立於鋪地的玄石之上。朱紅和燦黃的紋路交錯在玄石的紋理內，投射在風入鬆線條堅毅的麵部，呈現出一派妖異詭詰。
    風入鬆碧色的眸子流轉著濃稠的迷惑。他透過窗欞，仰望蒼穹。不禁囁嚅成聲：“爹，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去關注那些罪人？爹，兒子從未忘過自己所背負的血仇，但是為什麼，爹，看著那賤人的死去，還有賤種承受著痛苦，我的內心卻是這麼空虛？！爹，您告訴我！爹，您告訴我啊！！”
    回答他的隻有滿室的闃靜。
    “哐鐺——”門被無情踹開，劇烈地來回開闔。
    君若寒往床的內側又縮了縮，四肢蜷曲的更緊了，仿佛一隻受驚了的小刺蝟。
    下頜被冰涼的手指挑起。對上的是一雙沒有溫度的碧色妖瞳。
    一隻海碗對著自己的口唇。然後是一個森冷的聲音：“喝下去！”
    沒有反應。君若寒置若罔聞。
    “喝下去！”厚重的男低音裏已帶上了一抹明顯的慍怒，“不要讓我重複第三遍。”
    君若寒倔強地把頭偏向一邊。
    突然一股劇痛自兩頰傳來。風入鬆一怒之下，竟用兩指生生地撐開了君若寒緊閉的檀口。糯香的蓮子粥被傾倒入口腔，來勢洶洶。君若寒被鉗製著，螓首微微後仰，一些不及入口的粥麋自嘴角溢向頸項，蜿蜒流淌仿若白蛇纏繞脖脛。君若寒痛苦地嚶嚀了一聲。
    須臾之間，一碗粥就這樣強製性的被灌入了君若寒空虛的胃脾。
    “不要試圖反抗我。記住，你的命屬於我！”
    空碗的碎片在風入鬆拋擲下，四起。仿若，無數根尖利的倒刺深深地紮進了君若寒周身的皮肉裏。
    “我命由我不由你！”沉寂良久的君若寒突然悶聲說道。
    風入鬆好像聽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話：“是嗎？你的所謂‘你命由你不由我’就是絕食自殺？我告訴你吧，你的爹爹君長天，就是被我用化骨水化去的。還有你娘，駱水柔也是為我而死，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一家團聚在冥界了？”
    憤怒在君若寒墨色的眸間流轉，神采也凝聚成耀眼。
    風入鬆好似未曾注目到這些他所期盼的變化。他繼續刺激著君若寒蠢動的內心：“不愧是君長天和駱水柔這對奸夫淫婦的小雜種，真是懦弱如烏龜，就連給爹娘報仇都不敢。這是不是說明，你怕我怕得要死？！”
    “我不會怕你的，惡魔！”一字一字至君若寒皓齒間迸出。多日的水米未進，聲音裏流瀉著不易掩藏的虛軟，聽在耳中倒更似情人間的呢喃。
    “讓我猜一下，心裏恨不得我被千刀萬剮吧？”風入鬆像一陣風掃進了床縵內。
    君若寒抬首看到的是風入鬆驟然放大的麵孔。蒙朧的鳳眼，斜飛入鬢的劍眉，一管如山峰挺立的瓊鼻，涼薄的唇角正綴著一朵輕佻的笑。
    君若寒左手捂著胸口，那裏正“撲通、撲通、撲通”地跳動。那麼清晰，猶如小鹿亂撞。聲聲入耳，挑動那最敏感的心弦，白玉般的麵頰上無意識地升騰起了兩朵可愛的紅暈。
    風入鬆冷眼注視著君若寒的這些變化。惡意地又靠近了一寸。此時，兩人的睫毛已幾近相觸。
    風入鬆可以輕易感應到君若寒那愈加不規則的心跳聲以及肌膚間微不可聞的顫動聲。
    風入鬆濕熱的喘氣像頑皮的精靈撩動起了君若寒一陣陣麻癢。
    這是怎麼了？這樣的身體反應對於君若寒來說是陌生的，因此他惶燧。他不知道是什麼，但是他潛意識裏就是明白，這是不該的，不該的，不該的。
    一把推開風入鬆，卻被風入鬆抓住了“行凶不遂”的手腕。風入鬆低頭打量著潔白如雪，無一絲暗沉的皓腕。腕上可以窺探幾近透明的肌理下，青紫的血管，纖長、細膩，惹人愛憐。
    “真是一隻利爪的小貓嗬～”粗暴地拖起孱弱的君若寒，不顧他的掙紮，“你很想知道我和你父母的糾葛吧？那麼老實點，跟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