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一切像戲劇裏的一樣惡俗得可怕。
    而我，不巧成了被拉去戲中客串的配角。
    不可或缺的位置，無足輕重的人。
    糟糕的待遇。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
    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貧一富。
    愧疚而惶恐著。
    我想了一下，說道：“慕容小姐和這位…”
    “鄙姓董，單名一個闡字。”
    “哦，董公子。你們的意思是不是說：你們一直情投意合如果無需父母之命的話馬上就執子
    之手喜結良緣了，可是由於這個…呃，董公子出身貧寒，門不當戶不對，所以父母這關怎麼
    也過不去，於是慕容小姐便一哭二鬧三上吊，弄了這個繡球招親，讓情郎去搶。
    是這樣不是？”
    真是，這種故事，聽師兄都講膩了。
    慕容小姐俏臉一僵，怒叱道：“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我聳聳肩，道：“我就這樣。”
    慕容小姐還待發作，董闡一把拉住了他。
    “公子，”他說，“你說的沒錯。後來芙妹便和家裏鬧，終於讓慕容大人讓步了，同意讓芙
    妹辦這次招親，隻是，他暗地跟各個大家打了招呼，想讓那些青年俊秀搶這個乘龍快婿的位
    置。”
    我說：“這樣一來可以突顯她是個搶手貨，二來又可以讓女兒嫁個他滿意的兒郎。”
    慕容芙惡狠狠地用目光剜了我一眼，被我無視掉。
    “是。”董闡在一旁恭敬地答著，“隻是當時我們太過喜悅，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未曾考
    慮。芙妹說這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所以我們都單純地以為是慕容大人心軟了。”
    單純？這個詞用得不錯，下頭那個單細胞動物小姐實在有夠單純的。
    瞧，又撐大了那雙金魚眼，都突得快要跳出龍門了。
    真是醜！
    果然距離產生美這句話是沒錯的。
    那天她站立高台之上，衣帶飄搖，神色和睦。拋繡球的姿態曼麗似一款輕舞，我曾一度以為
    她是好教養的大家女子，窈窕淑女。
    原來不過如此。
    甚至可以說原來如此糟糕。
    “之後，芙妹又安排了一些能打的人手，打算在招親時把球搶來給我的。本來真的，差點就
    成功了的……斜地裏忽然躥出兩個人，其中一個絡腮胡子的男人用虎背刀劈中了搶到球的那
    人的手腕，球便脫手飛了出去…”
    絡腮胡子？
    莫不是客棧那禿子胡子二人組？
    汗…
    “說時遲，那時快，我們的人飛起一腳，把球踢了出去，沒讓那人夠著…再然後，就撞上公
    子你了…”
    暈，我就說女孩子家的手勁怎麼可能這麼大，原來…是成年男子的腿腳之力啊…難怪難怪。
    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昨天這兒還浮腫著毫無知覺。
    身旁站立的江雨寒見狀彎下了腰，擔心地問我：“怎麼，還疼嗎？”
    我搖搖手，輕聲說：“不礙事。”
    我端起一碗茶，抿唇呷了一口。
    以前我隻喝過山上茶樹煎出的茶…到了山下才知，原來茶也有這許多種，水也有這許多種。
    放下杯子，我問：“那你們現在來找我又要做什麼，總不會是來給我送醫藥費的吧？”
    “那個，醫藥費…公子還要我們賠嗎？”董闡顯得十分為難，“我恐怕…周轉不來…”
    “我知道，”說書上都說，這些沒有考上一功半名的童生們是最貧窮的一個階層，我不可能
    奢望他的錢。
    卻用手指了指慕容芙：“你沒有，她有；你出不起，她出得起。”
    哼，我就是不爽這小姐驕橫跋扈，我就是不爽－－你奈我何？
    慕容芙氣憤地跳了起來，雙手插腰，河東獅吼道：“你別給了鼻子就上臉！這兒可是我慕容
    家，由不得你個外人來指手劃腳。告訴你，以我慕容大小姐的身份，要把你趕出去就跟趕一
    條瘋狗一樣簡單！”
    我挑了挑眉，這樣的女人董闡居然抗得住，還真不簡單了…
    “我怕你啊？你以為你慕容家很好啊，誰愛呆你慕容家了！就怕你到時候自己後悔！”
    “哼，後不後悔我們就走著瞧！”慕容芙拽著董闡，“你倒給我起來啊，我們不求這個
    人！大不了我們私奔算了！”
    “芙妹，這不行，這有損名節的。”
    這句話本來是降火的，潑到慕容芙身上卻是火上澆油：“名節名節又是名節，你們讀書人除
    了名節孝道還知道什麼？難不成你真想要我嫁給這個人不成？”
    空氣忽然沉靜了下來，細細的灰塵盤旋著，環繞著慢慢墜地，寂然而壓抑。
    我眨了眨眼，回過頭去問江雨寒：“她是說，那顆球砸中了我，所以她要嫁給我了？”
    江雨寒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等了一會兒，絕望地抱住了頭：“不會吧，娶這個母老虎，還不如自殺啊啊啊！”
    慕容芙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聲音也在抖著：“你…你居然這樣汙辱我？”
    我正色道：“當然，論相貌你連我和雨寒都不如，又矮小沒身材，脾氣惡，氣質差，還暴
    力，倒貼錢給我我還不要呢！”
    “你…你…”慕容芙的臉色越來越青，最後就跟一鍋貼似的。
    “咳。”
    “咳咳。”
    我回頭問：“怎麼，雨寒你感冒了？”
    他細聲說：“蕭陵你弄錯了，她不是要嫁你。”
    我拍拍胸口：“幸好幸好，差點嚇死我了。”
    又喝了一口茶，安慰安慰一下自己剛才嚇得亂跳的小心肝兒。
    卻聽江雨寒說：“她父親是想把她嫁給我。”
    “噗～”我一口茶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