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無涯哭了好久，無塵在暗中也陪了她好久，直到她做好墳，擦了淚，再度上路。
    或許一開始的動心，就從那個時候開始。
    無塵當然不會如實地告訴無涯。
    無涯道：“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無塵道：“無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禮？猶記得初識時，你還會惱我多事。”
    無涯默默，這段時日的相處，她總會在無塵的身上看到刑天的影子。
    其實他們兩人也並非如此相像，就拿喝酒來說，無塵永遠都是不急不緩地淺斟，淋漓盡致方才半酣，從不失去分寸；但刑天卻不是這樣，他要麼滴酒不沾，要麼狂飲千杯，將酒杯化為乾坤，一番醉生夢死。
    從喝酒的方式，可以看出人的性格。
    無塵的溫和帶著孤傲，善於克製自己，從來不貪杯，也不會沉迷女色；刑天的清冷帶著張狂，興致一來，放縱天地，對酒如此，對女人亦是如此。
    卻是這兩種背道而馳的極致，給無涯一種相似的感覺。
    無塵道：“無涯想問什麼？”
    無涯道：“無塵哥哥今天去了哪裏？”
    無塵將酒倒滿，道：“去了即墨村南岸。”
    “是去找君老前輩嗎？”
    無塵頷首，無涯又問：“你想知道的事情他都告訴你了麽？”
    無塵搖頭，“他叫我三天後再去找他。”
    無涯沒有再發問，她在無塵的靴子底邊看到了一些紅泥。
    這隻是一種很普通的紅泥，但這種紅泥方圓百裏唯獨即墨村北麵樹林才有，無塵有意瞞她。
    事後無涯去了一趟北麵樹林，回來之後什麼都沒有說，一如往常，隻是心情變得沉重。
    就在她和無塵要去找君莫笑的前一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刑天要她殺無塵，她本有很多機會，卻最終下不了手。
    身後傳來腳步聲，無涯回頭，見無塵站在樹旁含笑地看著她。他們都沒有說話。
    有時候話越少，說出來的話就會越寶貴。
    天空一陣陰霾，初夏的雨下得淅淅瀝瀝。
    或許，這不是雨，是雪。
    就在無塵揮手的瞬間，四月的天空翩翩落下鵝毛般的雪。
    那不是季節的異常，隻是無塵的絕技之一，玄冰掌。
    那也是無塵生平第一次，想要討一個女人的歡心。
    蒼翠欲滴的世界，被一朵朵潔白染上了夢幻的色彩，雪花恰似靈秀的精靈，緩緩旋舞，落在發間，落在肩頭，落在他和她的視線中。
    無塵如期地在無涯的臉上看到了驚喜的笑容，於是，他也笑了，在一旁輕聲道：“無涯，這次事情過後，跟我走吧。”
    也許是無塵說得太輕，也許是無涯太過喜悅隻顧著玩雪，這句溫柔的請求，最後隨著掌心雪花的融化，再也不曾被無涯所聞。
    無塵無奈搖頭，寵溺地笑笑，未曾看到無涯嘴角的笑容，隱隱抽動。
    她終究是聽到了，卻假裝沒聽到。
    那天晚上，無涯站在窗前，心中念著刑天的名字。
    東麵的天空閃過一道紫光，無涯躍出窗戶，敏捷的身形在黑暗中快速奔跑，跑向紫光消失的方向。
    無涯的心很亂，以至於沒有察覺，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