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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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通往幸福的路上,因為沿途有很多美麗的風景,而使我錯過了原本屬於我的美麗,但是我卻永不後悔,因為我得到了一些幸福,就必須失去一些美麗。
    因為我知道完美隻是童話,絕不是生活。
    “你約我來這裏幹嗎?”今天一早就接到她的電話,約我來爸爸的墓地見麵。已經記不清上次來這裏是什麼時候,我一直很怕來這裏,怕麵對過去,那種難以言明的愧疚可以輕易的湮滅我。我的爸爸,為了我早已離去的爸爸……對不起,爸爸,我讓您失望了,我忘不了。
    子珊一動不動地盯著爸爸的墓碑,那容顏依然和藹,而人已不再。物事人非是不是就可以形容現在。如果當初沒有我,如今爸爸會活得好好的。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就想逃,心痛的難以附加。
    看來子珊還是了解我的,她知道什麼東西可以輕易的打垮我,她做到了,不管今天她找我談話的內容是什麼,她已經贏得一半的勝利,她的籌碼就是我對她永遠補償不完的虧欠。
    “曲子希,你有多久沒來了,怕見到爸爸吧。”她咄咄逼人的看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我想你應該沒忘,是你讓爸爸橫死街頭,是你讓我跟哥哥從小失去父愛,是你讓媽媽那麼年輕就失去丈夫,是你,都是你。”
    “啊……”我放聲尖叫,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提及爸爸,對我發出我是罪人、是凶手的指控,那是我永遠的痛,我忘不了爸爸躺在血泊裏的那一幕,那種刺眼的紅,灼傷我的眼睛,吞噬我的靈魂。
    我必須反抗,不然我永遠走不出過去,我會死在她尖刻的言語中。“你要說什麼就說,何必抬出爸爸來壓我,是讓我明白在你麵前我永遠是罪人嗎?子珊,我好像一早就告訴過你,我不欠你什麼了,對你我問心無愧。”
    “哈!”她冷笑一聲,“曲子希,你太小看我,我還不屑以此來威脅你達到我的目的。我今天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告訴你,我愛歐陽諾,而且我不會放棄,死都不會。”
    我聽著子珊說的話,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發現她目光中竟然閃過一種堅定,我突然感覺有些無力,忍不住歎息。“子珊,你別傻了,歐陽諾根本不愛你,你不了解他,像他那種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愛情。”此刻,我才明白,如果從表麵效果來判斷,愛情與其說像友誼,不如說像仇恨。
    “我不信!他對我是有感覺的。都是你綁著他,讓他對你負責,他才沒能回過頭看看我。”她恨恨說道,情緒很激動。
    多說無益,不管我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到底是什麼讓她變得這麼極端,還是讓她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我先走了。”最後我深深地望了爸爸的墓碑一眼,轉身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子珊突然一把拉住我,“你站住……”
    我心浮氣躁,沒想到她會突然拉我,一個踉蹌,整個人就要撲到地上,我下意識的護著肚子。
    一雙有力的大手及時扶住了我,我心有餘悸,抬頭一看,原來是子棟,正對上他擔憂的眸子。
    “哥,你怎麼來了?”我很驚訝,今天不是掃墓的日子,怎麼都集中在這裏了。最近,我總感覺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我跳入一個旋渦,子棟變得很奇怪,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我。媽媽見到我,總是欲言又止,猶豫不決,上次她跟蒲陽的媽媽之間肯定有問題,看她那樣,我又不好發問。我相信這不是我的錯覺,她肯定有什麼話對我說,而且是關於我的。
    他沒說什麼,隻是對著我笑,但我為什麼會覺得他的笑容沒有往日的光彩,很是憂鬱。他的眼神掠過我看向子珊,深沉嚴肅,“子珊,你不要鬧了,歐陽諾是你姐夫。”原來子棟也知道,看來應該是我最後一個知道子珊對歐陽諾的感情。
    子珊走進一步,臉色由於激動的緣故漲紅,“哥,為什麼你總是幫著她,看來我想的沒錯,你……”
    “住口!”子珊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子棟打斷,他不自覺的看了我一眼,他的神情,好像很怕子珊要說出口的話,到底是什麼讓子棟這麼不安。
    “我就要說!”子珊很憤怒,表情因為怒氣而扭曲,她用手指著我,好像恨不得把我吞進肚子裏,隻見她歇斯底裏地吼道:“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你跟爸爸從小就喜歡她,她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愛。現在,她連媽媽的愛都一並搶走了。曲子希,為什麼,你總是要搶走我身邊的東西,我不甘心。我不好過,也不會讓你好受。”她的話句句刺進我的心裏,生根發芽。我突然覺得子珊漸漸走向了陌生的國度,她變得讓人害怕,更讓人為她飛蛾撲火的愛而憂心。我多麼想告訴她,如果她想被別人愛,她首先必須使自己值得愛,不是一天,一個星期,而是永遠。
    她想錯了,我永遠搶不走子棟、媽媽,甚至爸爸對她的愛,那是親情天性使然的愛,我隻是個凡人,哪來這麼大的能耐。
    可此刻,我無言以對,她看到我就憤怒,她對我的恨,對我的埋怨已深入骨髓,她還會願意聽我說什麼嗎?
    一陣沉默,良久,子棟緩緩開口,語氣痛苦,更多的是無奈。“子珊,我們都是愛你的。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從小,你要什麼,小希不是都讓著你,她搶過你什麼東西啊!”
    子珊突然冷笑,她的笑聲森冷陰沉,一路蔓延到我心裏,她說的話更讓我如墜冰窖。“曲子希,你給我聽好了,雖然我不能擁有歐陽諾,但我可以埋葬他的幸福。”說完,她抬腳離開,走過我身邊時,她怨恨的眼神讓我冷不防打了個寒顫。她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說埋葬歐陽諾的幸福,她不是愛他嗎?歐陽諾的幸福又是什麼?我突然很想把子珊叫住,問個清楚,可她已走遠,消失在拐角。
    我就這麼站著,盯著爸爸的墓碑怔怔出神,心像擾亂的毛線,理不出頭緒,真想有個人能拉我一把。子棟也隻是靜靜的站著,遺世而獨立,好像隨時會消失一樣,原本就安靜的墓園更顯的詭異。
    我不禁抓住子棟的手臂,很用力。子棟對我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很納悶,但僅一瞬,他柔和的聲音飄來,“放心,沒事的,子珊隻是小孩子脾氣。”
    真的隻是這樣嗎?第一次子棟的話沒能讓我混亂的心平靜下來。
    我們倆在爸爸的墓碑前站了很久,才離開。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時候,我才有勇氣再來。
    “小希,你先到對麵等我一下,我去開車。”子棟的話似有似無的傳來,讓我一時分不清是真實存在還是我虛無的幻聽。
    “好。”我恍惚的應著,不管他有沒有走,自己慢慢向對麵走去,突然一輛車急速朝我奔來,讓我頓時還過神來,它的車速之快讓我來不及閃躲。
    就當我以為車子就要這樣撞上來時,我被人大力推開,跌落在地上,隻聽見車子刺耳的刹車聲和撞擊聲,發出轟隆巨響。
    有個人被撞飛又像折翼的天使般緩緩墜落,電光火石間,腦中閃過一些片斷,斷斷續續,好像曾經經曆過如此墜落的場景。
    還來不急細想,就看到倒在血泊裏的人竟然是子棟,血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嘴角溢出,他的手上,頭上都是血,一滴兩滴,滴落在斑駁的馬路上,像一朵朵盛開的罌粟花般攝人心神。
    天哪,為什麼不是我,我多麼希望自己這一刻就能這麼死去。我想爬起來,剛摔下去的那瞬間我並不覺得痛,此時我竟沒有半點力氣,手掌、膝蓋和腳踝的火辣辣感覺才蔓延上來,我慢慢撐起身子,但陣陣刺痛從腹部傳來,讓我又無力的倒下,感覺有熱熱的東西沿著我的大腿流出,是血。
    我管不了那麼多,心向掏空了一樣,腦袋一片空白,我要去看看子棟怎麼了,我想叫他,但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眼淚無聲的滑落,迷糊了我的雙眼,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宣泄我心中的恐懼。
    眼前是長長的馬路,子棟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他的黑瞳毫無焦距的看著我,我甚至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淡淡的笑容,還沒等我去確認,他就黯淡地閉上了眼睛。血的顏色鮮紅而刺眼,周圍漸漸圍攏的人聲忽然聽不見了,一片寂靜。隻覺得我耳旁轟轟的響聲卻越來越大,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胸腔中奔騰而出。
    子棟怎麼了?他不應該這樣的啊,他一直是那麼的讓人安心,仿佛沒有什麼能打垮他,他一直像一棵大樹一樣堅強得讓人心安理得地依靠著。如果連子棟也倒下了,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我的意識越來越迷糊,肚子傳來針刺的疼痛讓我逐漸趴下,就想這麼睡過去,再也沒有力氣掙紮,好累,好累。在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前,我看到子珊坐在車裏,握著方向盤,驚慌失措的臉。
    愛的,不愛的,一直在告別中……
    無力的感覺到周圍好溫暖,一股股溫暖的東西在我周圍流動著,好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是那麼的沉重,無論怎麼努力,還是徒勞,試了幾次都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之後,我放棄了,繼續沉浸在另外一個世界中。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看到了8歲以前的自己,生活在像城堡一樣的房子裏,過著公主般的生活。我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媽媽。而沒想到的是我的媽媽居然是她,我的爸爸對著我笑,決絕,又不顧一切,當著我的麵,毅然從公司的頂樓墜落。
    “不要……”,我猛然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線促使我不得不再次閉上眼睛,慢慢適應後,緩緩睜開,我這才意識到我在醫院。
    還來不急消化腦袋中接受的新信息,我突然想起昏迷前的一切,我的孩子,還有子棟。
    我急忙去看我的肚子,已經平了,好像他從來沒存在過。
    我的孩子,我所有的希望,他怎麼樣了。
    病房裏一個人也沒有,我想下床,我要去問問我的孩子在哪。
    我太虛弱了,虛弱的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無力的跌落在地上。我恨自己,我為什麼這麼沒用。
    這時歐陽諾開門進來,看到我坐在地上,急切地跑過來,把我抱到床上。
    我像看到救命稻草般,用力的抓著他的手臂,感覺到自己的指甲狠狠陷入他的皮膚,“我們的孩子呢?”聲音不可抑製地顫抖。
    他圈住我,使我不得動彈,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我,眼裏是深深的痛楚。此刻,我還不明白歐陽諾的意思,我就是傻子,但潛意識裏我還是不相信我的孩子就這麼沒了,我要他親口告訴我,“你說話啊,我不相信孩子就這麼沒了。”
    我想掙脫他,我要去問醫生,他肯定是騙我的。“你放開我,你混蛋,你怎麼可以咒自己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呢?”我不顧他臉上明顯的悲傷,我捶打他,我要我的孩子。此刻,我什麼也看不見,我隻要我的孩子。
    他阻止不住我的聲嘶力竭,隻得用力抓住我的雙手來控製我的情緒,他的眼裏布滿血絲,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子希,你冷靜一點,孩子真的沒了,醫生讓我選擇一個,我沒的選擇,我隻能救一個……”
    他的話徹底讓我明白,我完完全全失去了孩子,我的自欺欺人也絲毫減輕不了我內心的痛楚,他不單是我肚子裏掉下的一塊肉,是我全部的愛的寄托,老天為什麼要這麼殘忍,活生生地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我嚎啕大哭,這樣的悲傷似乎要把我的身體撕裂,血肉模糊的痛才足以抵製我從心底溢出的哀傷。“你為什麼不選擇孩子,為什麼不救他?他是我們的孩子啊?”我對歐陽諾的指責顯得多麼蒼白,我知道如果選擇了孩子,此刻就沒有了我。可我就是自私,我令願死的是我,我就不會這麼痛,不用承受這永無止境的絕望。
    他一把抱住我,把頭埋在我的頸間,“不可以,子希,我不能……”他的話語句句透露著他的無奈,像他那麼強勢的人,也阻擋不住老天的捉弄,跨不出命運設定的鴻溝。
    沒人出聲,我們就這麼抱著,似乎一直要到天荒地老。我除了流淚,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感覺到有液體順著我的脖子流進我的背上,也流進我的心裏。歐陽諾,這個男人,居然也哭了。這一刻,我相信我們的身體,甚至靈魂是從來沒有過的契合,隻為我們共同的孩子。
    又過了許久,歐陽諾抬起頭,他輕柔地替我擦掉掛在眼角的淚水,臉上平靜無波,靜靜地用手指摩挲我的臉頰。此刻的他收起了全部的情緒,之前的悲傷、痛苦,還有那流進我內心深處的眼淚如同從電腦回收站裏刪除的文件般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他當真是個自愈的人!麵對這樣的他,我隻剩無力。
    他輕輕地吻了我的額頭,語氣異常溫柔,“子希,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一定會有的。”他的話很有蠱惑力,讓人忍不住深信不疑。但我是曲子希,他是歐陽諾,我們倆個會有這麼一天嗎?我不知道。我們的婚姻沒有孩子的維持還能繼續走下去嗎?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此刻我需要他,我不想推開他。
    子棟,對了,子棟怎麼樣了,我的孩子沒了,子棟可不能有事,“我哥呢?”我忽然想起,剛才的悲傷讓我短暫地忘記了還有一個現實的存在,我逃避不得。
    “我不太清楚,你們兩個在不同的手術區。”他解釋道。
    “帶我去。”我的聲音很堅定,容不得他拒絕。
    “好!”他給我穿好鞋,想要扶我。我推開他,這一次,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子棟的身邊,讓他知道我有足夠的力量照顧自己,甚至能夠給他支持。
    走廊的門被一隻修長的手推開!歐陽諾一直默默地跟在我的身旁。
    也許是走得太急了,我被白色的病號服的褲腳絆住,突然踉蹌了一下,那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立刻又抓住了我的手臂。
    “小心。”我茫然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是推開他。我想知道子棟的情況,這個占據了我所有的思想。整個走廊靜的讓人心寒,心不受控製的抖擻,毫無規律。
    走廊裏安靜地隻有我們的腳步聲,正坐在病房外長椅上的珂黎扭過頭來,她臉上有殘餘的淚痕,攀索在臉上,未幹。她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我試探著喚她,我怕下一秒她就會倒下。她的臉色蒼白的讓人揪心,似是被人抽去了全部的力氣,隻餘最後一口氣在艱難地支撐她的身體。她沒有回應我,我又低低地喊了聲,她還是不理我。
    我再也忍不住,想也不想就跌跌撞撞地衝過去抓住珂黎,恐懼使得淚水再一次湧上我的眼眶,語無倫次地喊著:“珂黎,子棟呢?子棟怎麼樣了?
    珂黎看著我,沒錯,我在她的眼裏看到了怨恨,為什麼?我的心好痛,子棟到底怎麼了?
    珂黎慢慢把手抬起來,想要摑我,手抬到一半停住,一秒,兩秒,終於落下。臉上火辣辣的疼,卻比不上心裏的。我從來沒想過珂黎會打我,從來沒有,除非子棟……我的心沉入黑暗的深淵,再也哭不出聲音來。不會這樣的,我搖搖晃晃,感覺腿發軟,站立不住。歐陽諾低呼一聲,扶住我。
    珂黎似乎想開口說什麼,可是還沒說出口突然就彎腰劇烈地咳起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額角有細密的汗水盤集。我用力地抓著珂黎的手,卻發現她顫抖得不成樣子。她比我更痛。
    我從未像此刻一樣痛恨自己,被淚水注滿的眼眸猶如那最璀璨的星辰在幽暗之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緊緊握住的手因為那心中對自己的憤怒,在白皙的手掌上留下一條清晰的血痕,流淌在嘴角的鮮紅也散發著那悲傷的,彌漫四周,充滿了怨恨。
    又是我,我帶給他們的災難就是窮其一生也無法挽回。此刻,我願意拿任何東西換回子棟,甚至不惜我的生命,把我的靈魂出賣給惡魔我也甘願。
    良久,珂黎緩慢地挺直身子,她的動作很慢,仿佛有什麼力量在壓逼著她,身子竟微微搖晃了一下。我走過來想扶住她,珂黎搖搖頭,沒有讓我攙扶自己,她勉強站穩身子,麵容雪白地緩慢向走廊那端走去,同方才打我時的她相比,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你去看看他吧,他最希望見到的應該是你,你的安穩才能讓他走的安心。因為他愛你,不是哥哥對妹妹的愛,而是埋藏在心裏,對你不能言明的男女之愛。”她邊走邊說,她的聲音好像從遠古傳來,低沉但讓人聽的真切,在這寂靜又空曠的走廊來回蕩漾,敲打著我每一寸肌膚,吞噬著我每一根神經,久久不能平複。
    為什麼會是這樣?我驚慌失措。我的心驟然一緊,莫名的震驚使我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喚住珂黎離去的身影。然而我伸出的手最終隻能緩緩的放下,我還有什麼臉去麵對她,我說不出口。
    我的眼睛是空茫的漆黑,我相信此時我的麵容雪白雪白,現在能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打擊我,我的哥哥,我叫了十幾年的哥哥,居然愛我。而更荒謬的是我竟然不知。在我的大意,在我的懵懵懂懂下我究竟傷害了多少人,珂黎,子棟……我恍若忽然失明了,什麼都看不見,心被刺成一個一個的洞,我要拿什麼才能彌補。
    我轉身,一步一步走向安放子棟笑顏的病房。輕輕的腳步在寂靜的走廊裏有種空洞洞的回音,就像我空洞洞的心。
    歐陽諾好像在跟我說什麼,我恍若未聞,手仍然冰冷徹骨。
    房門的把手堅硬刺骨,我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打開它。
    我慢慢踱進去,病房裏隻亮著一盞小燈,子棟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一塊白布遮住了他的身軀。
    我抖抖擻擻地伸出手,拿下那塊讓人窒息的白布,子棟的眼睛,子棟的鼻子,子棟的嘴巴……每露出一點,我的心就向下沉,我多麼希望能讓我這樣一直往下沉,沉到十八層地獄。昏暗的光線裏,他竟蒼白得似乎透明,了無生氣的樣子表明他已停止呼吸。我僵直地站在病床旁邊。
    燈光將我的身影拉得斜長,輕輕覆蓋著子棟,他安詳地睡著了,靜靜地閉著眼睛,漆黑纖長的睫毛也靜靜地一點都不眨動。他永遠都不會醒來。
    我緩慢坐進病床邊的椅子裏,望著子棟蒼白的臉發怔,良久良久,我如石雕般一動不動。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握得很輕,像是怕吵醒他,像是怕握痛他,“哥,對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人生時刻為我考慮著,而我卻沒為你做過任何事。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你以為你為我付出生命,我就會開心嗎?我不會,所以你快點起來,你要為你自己而活,再也不要為了我做任何事,我不配,也承受不起。”我趴在他身旁呐喊,哭喊著,不管怎麼搖晃他,他都毫無反應。
    “哥,你真的丟下我們走了!”我盯著他怔怔出神,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坐了多久,如果能這樣一直坐著,一直坐到老,那該多好。可我不能,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珂黎、媽媽都需要我,還有子珊,我該拿她怎麼辦,誰能告訴我。
    我緩緩起身,最後一眼凝視子棟的麵容,“哥,再見了!還有,對不起,我隻能是你的妹妹。”
    病房的門在我身後緩緩關上。
    長長的走廊沒有盡頭,我看到歐陽諾孤單的身影正注視著我,淒美的笑容爬上我的臉龐,不禁在心裏默念:“還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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