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
    “明日騎射大賽，晚上肯定有篝火宴，你就是當時反悔，我也無話可說。”
    “格格快起啦，今天騎射大賽，幾位爺，還有蒙古王爺的貴族公子全都參加。”
    我眯開眼，“塵土飛揚的，再吃一嘴泥。”我翻個身又繼續見周公。
    “格格，您不去，咱們這裏的那幾個侍女也去不了，好不容易趕上一次，多不容易啊。”小秋一邊說著，一邊將我哄拽起來。
    我想想也是，揉了揉眼睛，開始穿衣洗漱。
    ……
    “格格穿這套淡紫色的騎馬裝嗎？”
    見小秋翻騰包袱，我有些坐不住了，“我穿什麼騎馬裝，我又不會。不是隻有阿哥們比嗎？”
    “跟來的女眷都要去的，您怎麼能例外，”小秋說著將找出來的騎馬裝往我身上套來，“況且咱們格格這麼漂亮，憑什麼待在帳子裏。”
    “那去了可不可以不騎啊！”
    “皇上知道格格的，去做做樣子就行。”
    聽小秋這麼說，我才稍稍放心了些，又看了眼半套在身上的衣服，“我要那件最最深紫色的。”就是摔了，也不明顯。
    “好好，”小秋又趕忙去找那件。
    ……
    高高的盤式裹繞馬尾，中間蝶形亮紫發箍，周圍零散幾支小粒珍珠釵，留出長長的鬢發在臉側；黑紫色騎馬裝，光銀色寬腰帶；軟皮鹿靴。
    “格格，咱們走吧。”
    “打扮這麼好有什麼用，花瓶一個，馬尾巴一掃就碎了。”我嘴裏不停嘟囔，還是由著小秋拉我出了帳子。
    ……
    “蘺兒，”十四滿眼的驚戀。
    我招手走了過去，“一會兒加油。”
    “說，想要什麼？”見我有些皺眉，十四馬上接道，“我說的是活物兒。”
    我不禁打趣，“不要，你自己小心吧。我聽說有些猛獸的，你別賠了夫人……”話到一半，餘光已經感覺到熟悉的目光。下意識側身避開，不敢麵對。
    旁邊的十四還在誇誇其談，我已是著耳無心。片刻，回身，人已不在，這才氣輸心落。
    “看看，那幾匹馬是誰？”
    “啟稟皇上，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和策淩王子先回來了，還帶回了不少獵物。”李德全招眼張望，又彎著腰向康熙回話。
    正在這時跑來一位身著白色騎馬裝的美少女，“參見皇上，”然後甜甜的一聲，“阿尼爺！”
    和康熙並坐的蒙古王爺麵色有些為難，但還是朝美少女招手，又解釋說，“這是我的小孫女兒，托婭查蘇，前兩天病了，沒有出來。”
    康熙看著依靠在蒙古王爺懷裏的美少女，“這孩子長得水靈，漢語又如此流利，不像是你這硬風草原養出來的呀。”
    “多謝皇上誇獎。”蒙古王爺說罷，又拍了拍美少女的肩頭，“回去吧，外麵冷。”
    “我想……”
    “先回去。”
    “不礙的。”康熙看向下方，幾位蒙古貴族女子都是兩人同坐，我身份不同，自己一桌，心想看來是我了，就聽見，“托婭查蘇是嗎？你去坐到那個姐姐旁邊。”
    蒙古王爺不好堅持，於是美少女向我小跑了過來。
    我禮貌地起身，那美少女居然就直接衝撞到我身上。還好穿得是平底靴，我施力扶住她，而這位美少女沒有半點羞愧，反而揚起了純如白雪的笑臉。
    “查蘇，不得無禮，乖乖坐好。”上麵的王爺發話，美少女依言，卻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看到這兒，我多少有幾分了解，這不染凡塵的美少女智力多少有些問題，似乎與她的年齡並不相符。
    我沒有等蒙古王爺開口糾正，就自己坐在了旁邊，側頭相看，美少女伸手向少有的水果盤，絲毫沒有顧及別人的眼光。
    聽見別桌女子的譏笑，我有些不平，自己也抬手過去，適時地止住了更多碎語。
    不一會兒，就見十四幾個駕馬主庭外，利落地落下聲傳來，跟著進來行禮。
    康熙還沒來及說話，意外身邊的美少女已經揚手跑出，“策淩哥哥，策淩哥哥……”
    剛毅的臉部線條不再堅硬，策淩自然地拉著美少女，眼中折射出的光線，讓我懷疑他們真的是兄妹嗎？
    隨著康熙大興所致，我們都出了庭長，來到賽區外麵的空場上。
    女子的比試要雖說要比皇子們的小很多，但在我看來也是頗具規模。看著那些貴族少女策馬揚鞭，我還真是羨慕不已。不過羨慕歸羨慕，為了少出洋相，我還是選擇了老老實實和美少女一起在賽場外觀看。
    ……
    “策淩哥哥這個給你……”
    “真好看，小查蘇自己做的！”
    ……
    自從這兄妹倆見到就沒有分開，策淩一直都很耐心地陪哄在美少女身邊，隻是從沒有使用過蒙語。
    忽然聽見，“小白兔！”
    回頭一瞧，美少女正奔向幾步開外，抱著一隻雪白小兔的九阿哥，嘴裏還不停興奮地叫喊著。
    九阿哥並沒有停下來，隻是放慢了腳步，引著美少女又走回我們身邊。
    “九阿哥。”策淩抱拳行禮。
    九阿哥微笑了笑算作回答。
    美少女根本沒有抬頭，“可以讓我抱著嗎？”
    “當然可以，小公主查蘇。”九阿哥將兔子輕輕放在美少女的懷裏，又撥了撥兔耳朵，才收臂雙手背於身後。
    我下意識看向策淩，此時的他已是明顯地戒備，滿臉的不滿與隱忍。
    “它叫什麼？”美少女絲毫沒有聞到火藥味兒四起，還在低著頭傻傻地追問。
    “美麗的小公主，你希望它叫什麼呢？”
    這話別說策淩，就是我也吃驚不小。
    稍稍別目，果然，策淩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攥成了實拳，我敢發誓，九阿哥隻要再開口一個字，一幕場外賽立時上演。
    “查蘇，那邊好像有沒褪盡的草葉，小白兔肯定餓壞了，你看它直哆嗦。”
    我成功地帶走了美少女，似乎化解了一場搏鬥。
    坐在地上，用手卷繞著一邊長長的鬢發，雙目望向九阿哥和策淩，他們好像談論著什麼，時不時也看看我和美少女。直到賽場內吹起了結束號，策淩才對著九阿哥點了點頭，向我們走來。
    “格格，那邊篝火已經燃起來了，您好了嗎？”有侍女掀簾進來，“您，您怎麼還沒換衣服呢！”
    整個下午，我都呆坐在銅鏡前，想著晚上的請旨賜婚，哪有心思換衣服。
    “不用了，罩件厚披風就可以了。”我起身看向窩在床邊睡著的小秋，“幫小秋蓋上毛毯，別吵醒她了。”
    小步走向龍帳，奇怪沿路怎麼少了侍衛站崗，想側頭查看別的方向，正在這時，一塊軟布捂在了我口鼻處，腰部同時被人勒住。根本來不及掙紮，已經感覺恍惚，接著意識全無。
    “你用了多少藥！”
    “爺……”
    “該死的……”
    ……
    “快動手！”
    ……
    頭部劇痛，根本沒有力氣睜眼，黑暗再次侵襲。
    ……
    幽幽轉醒，頭部微痛。揉著太陽穴環顧四周，這是哪兒啊？像個地窖。
    全身酸軟，還是竭力爬向光亮。突然雙手觸及溫熱，“啊！”
    隨著我的驚叫，聽見有呻吟聲回應，而且異常熟悉。恐懼感降低，我探身查看，“九阿哥！九阿哥，你怎麼了？”
    “蘺兒……”
    我從來沒有聽見過九阿哥如此虛弱的聲音，像是嗚咽。趕快將他上身半抱在懷裏，“怎麼回事兒？你受傷了？”
    “別怕。”
    我借著微弱的月光查看九阿哥全身。天呀！左腰處明顯的匕首割痕。
    “九阿哥，你，你中了刀，你感覺怎麼樣？”
    “我們不是，說好，沒人，的時候，你稱我，胤禟。”九阿哥聲音斷斷續續，其中難掩的喘歎。
    “都被綁架了，你還，還亂想，活該你受傷。”我聲音由於內心的恐慌而哽咽。
    “別怕，我沒事兒。”
    抹了把眼淚，“對了，我身上有藥。”說著，輕輕將九阿哥上身挪下我大腿，自己翻找起藥瓶。
    手裏拿著創傷藥，看著九阿哥的傷口，“你能坐起來嗎？”
    九阿哥按住傷口，就要竭力挺身起來，我趕緊放下藥瓶，止住了他，“躺著吧，我幫你。”
    這男人的衣服，我還真是第一次脫。快速拽開外麵的毛氈披風，手來到腰間的錦帶，不知如何拿下，我不停摸索。
    “蘺兒，我來。”
    顧不上他如何將其扯下，我趕緊掀開前罩，棉袍，絨衣，內衫，一眨多長的刀口，還好皮肉外翻的不厲害。
    拿起藥瓶，打開就想灑在傷口處，及時猶豫，印象中，老師說過最好先消毒。這裏哪有酒精之類的東西供我使用。
    “蘺兒，是不是看著難受，”九阿哥說著就要合衫。
    我一把攔住，“你傷口有些深，不消毒直接這樣，我怕……”不再看九阿哥的眼睛，“我這樣做，你別誤會，出去了也不要向別人提起。”
    “蘺兒！”
    在九阿哥的驚歎聲中，我將臉府向他腰間，順延傷口，上麵的淤血被舔吸幹淨，廢液一次次吐出，重複了數回，再將藥粉灑在上麵。
    瞧著他早已染血的白衣，我背過身，解開了自己的盤口，匆忙地褪下一件件包裹，直至中衣，才胡亂套擠上棉袍。又拿起還帶著我體溫的中衣撕咬起來。
    人的潛能都是逼出來的。短短幾分鍾，我竟然將一件完好的衣服，撕成了盡量斜梯形相連的一條長布。
    轉過身，看著已經吃驚到張嘴無話的九阿哥，我沒做任何解釋，將自製的繃帶一層層纏在他的腰間，盡量將結打牢。然後又幫他穿好衣物。才開始忙活自己。
    “蘺兒，你……”
    “說了叫你別誤會，唾液可以消炎。”
    好久，我幾乎認為躺在我腿上的九阿哥已經睡著，卻聽到，“蘺兒，我不是好人。”
    “是嗎？比如呢？”我感覺有些冷，下意識圍緊了身上的披風。
    “躺過來。”九阿哥掀起毛氈，示意我躺在他未受傷的一邊。
    我搖頭拒絕，“不好，而且你還有傷。”
    “那些牧匪追趕我們時，我抱著你不小心跌進了這裏，就是皇阿瑪那邊立刻搜查，也要有些時候，這裏太冷，你又少了中衣，受不了的。”
    “掉進來？這是哪兒？”我真是忙糊塗了，居然忘記關心自己身在何處了。
    “獵場裏的陷阱。”
    我說怎麼能看見月亮，卻沒有找見出口呢。
    “蘺兒，聽話，快過來，”九阿哥雖然受傷嚴重，居然還是單手將我拽斜了過去。
    怕他太過用力，我沒有掙紮，“行了，你別使勁兒。”
    不可否認，九阿哥的臂彎讓我覺得踏實，當然這源於我不寄希望於永遠的依靠。而一聲聲有力的心跳，雖不能重合上我的，卻可以使我放鬆神經，進入睡眠。
    “格格，格格……”
    華麗的帳頂，適度的暖炕，小秋的低喚……所有的一切隻讓我有一個想法，我做了一場怪夢。
    “小秋，發生什麼了嗎？”
    小秋扶我坐了起來，“格格發熱，睡了近兩天，好歹沒有受傷，真是佛祖保佑啊！”
    提起受傷，忽然想到九阿哥，“九阿哥呢？我們是不是被綁架了？”
    “格格，您，您又不記得事情了嗎？”小秋麵色愈發焦急，“隻是盜匪，九爺受了傷，皇上派人在獵場找到您和九爺的呀！”
    “對，是，……”揉著頭，我逐漸記起了所有。“九阿哥傷勢怎麼樣了？”
    “格格……”小秋看著我有些猶豫。
    “怎麼了？很嚴重嗎？”不過我已經盡力，難道還是感染了？
    “格格，您，您和九爺，您……”
    “是不是有人說閑話了？”這早就在我意料之中了，“沒關係，隨他們說去。”可我萬萬沒想到，事情遠非閑話那般簡單。
    兩日後，蒙古王爺為了表示歉意，特別奉上了豐盛的夜宴。
    我這邊突遭一劫，也不知道請旨之事如何繼續，坐在康熙身邊，我自然地望向策淩。他卻每每躲避我的目光。
    康熙正和蒙古王爺對飲，“本王還要恭喜皇上，這回宮之後又要添喜事了。”
    康熙大笑兩聲，“依朕看策淩也到了試婚年齡，這樣吧，朕的十格格與策淩年紀相當，許給你做兒媳婦如何？”
    “謝皇上厚愛，這是我們博爾濟吉持氏全族的榮幸，也是策淩的福氣。”說到這兒，王爺喊過策淩。
    康熙見此，卻轉向我，“朕還記得丫頭有個結拜姐妹來著。”
    這哪兒跟哪兒啊！“是的，隻是她已經，”聲音放小，“她已經病逝了。”
    “董鄂七十就一個獨女，你們既是結拜姐妹，理應待其盡孝。”
    這沒問題，我一點兒也不反對，“是，苡蘺從未有過推脫之意。”
    “好。”似乎特意給我兩秒坐穩，康熙正麵開口，“念在董鄂七十幾代多年輔佐朝廷，盡心盡力，獨女早逝，葉赫公主自願認為義父，代朕體恤下臣。”
    這道旨不是給我的，卻又息息相關，我坐在一邊不知如何反應。
    好在康熙沒有停頓，卻沒想到接下來的如同震雷，“賜婚葉赫公主，董鄂氏苡蘺於九皇子為福晉；賜婚博爾濟吉持氏策淩與十格格。”
    策淩和九阿哥都已經站在帳中，可我卻仍舊坐在位置上，不覺得與自己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