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會殺死你。”洛特的手心堵住槍口，身體慢慢逼近。
    一，二，三，四……
    腦海中響起小孩子數數的聲音，怎樣也停不下來。空蕩蕩的黑暗中，紅色的光的隱隱浮現。驅之不盡的恐懼。
    我們來數數吧。
    不要啊。夜紫搭在扳機上的食指無論如何也按不下去。明明是這個人使自己忘卻了噩夢，卻又恰恰是這個人，要讓噩夢重演。
    “不開槍嗎？還是你知道開槍也沒用？”洛特的眼紅得可怕。
    “別開玩笑了……”
    “看來我又白費功夫了，到最後你還是這麼沒用。”
    不一樣，和所期待的不一樣。洛特不是應該笑著說“別介意啦，我們倆誰跟誰呀。”然後和自己，和天秋，在城市的某個廉價房裏悠閑度日。結果一切都錯了嗎……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明明是很遙遠的回憶，卻好像那聲音又切實的在耳邊響起。夜紫才明白，自己已經意識恍惚了。
    什麼東西插進了身體，有血流出來。是洛特的手絞進了自己的血肉。就這麼完了嗎？到最後，洛特還是以那個傳說中的恐怖形象粉碎了虛浮的美夢嗎。不可能什麼也沒有改變。因為如果這就是結局的話，那麼那些過往的意義到底何在？
    “真是，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洛特你不傷心嗎，這樣最痛苦的不是你嗎？
    真的很痛很痛啊。
    地下水道裏，肖明德背著天秋一步一拐的走著——
    “好痛！”
    “是不是我太沉了？”
    “是！我現在喘不過氣，你先下來。”
    咕咚一聲。
    天秋摸索著坐下來。
    我們來數數吧。
    大概是太累了，天秋有些頭暈腦脹。她恍惚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裏。好像在做白日夢一樣，腦子熱乎乎的盡是製造出一些不存在的聲響。
    “肖明德，你還在嗎？”天秋睜大眼，四周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隻有陰冷的風和惡臭的流水聲。
    “在啊，你可把我累夠嗆。我說，你哥沒事吧。”
    “才不會有事呢！洛特先生都和我們住這麼久了，不會背叛我們的。”
    “不背叛你們不就相當於背叛他那邊的人了嗎？”
    “他們四大天王根本沒有這種觀念。——唔！”
    “怎麼了？”肖明德貼著地麵向天秋靠近。
    “胸口……好痛啊！”巨大的痛楚逼得人流出眼淚，天秋咬緊牙關，可是頭腦一陣陣的眩暈。……紅色的光點……奇怪的畫麵閃過腦海。
    “喂，可別倒在這兒啊。我來背你。”肖明德找到天秋的胳膊，從後麵一把背了起來。腥暖的血液從天秋臉頰旁流過。真是，還在流血啊，逞什麼強……
    哥哥一定沒事的。
    天秋。
    “天秋……”夜紫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好像被巨大的紅色荼蘼包裹。指尖微顫，沾到自己的鮮血裏，再也無力抬起。
    “是啊還有天秋。”
    這是洛特的聲音吧，有點模糊，聽不太清楚。怎麼，又要走了嗎？晚上回來吃飯嗎？對了，是不是該交房租了？你聽見了嗎……我在問……為什麼啊……你聽見了吧……
    “去死吧。”
    四分五裂的洋娃娃，連綴的棉絮從體內爆出。和天秋說過多少遍了，不能這樣對待玩具，因為不論是什麼，如果有人的樣子的話，多少會有人的心吧。洛特也是有心的，一直想和人在一起，所以我們不能拋棄他。如果哪天不得不與他為敵，你猜他會不會放過我們呢。當然啦答案顯而易見。我們是朋友嘛，過年連餃子都是一起包的。
    “哥哥，我們來數數吧。有多少個洋娃娃呢？一，二，三，四……”
    “那是屍體啊，天秋。”
    “有多少紅燈呢？一盞盞亮起來了！一，二，三，四……”
    “那是吸血鬼的眼睛啊，天秋。”
    “有多少個天秋呢？一……”
    “隻剩你一個了。”
    “嗬嗬，我隻剩我一個啦，這樣哥哥就隻跟我玩了。我們來數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