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死哦，隻是暈過去了而已。小焰的毒，可是在三日後才會完全發作的。”阿蠻看著陳玨，緩緩地解釋說。
    “我知道。”杜少楸淡然。
    “哥哥不救她嗎？”阿蠻睜著眼睛純真地問。
    “這都是注定。”杜少楸道。
    阿蠻笑了起來：“哥哥真有意思……這都是注定……說得好像能救她而不想救似的。阿蠻先說喲，雖然哥哥很厲害，不過小焰的毒可是沒有解藥的，就算哥哥已經是半個神仙——不，就算是真的神仙在這裏，也救不了這位姐姐了，這位姐姐死定了……”
    杜少楸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抱起陳玨，動身要走。
    “等、等一下——”阿蠻急了，“哥哥就走了嗎、還沒……”
    “夠了，阿蠻。”千宮嫻按住了她的肩膀。
    阿蠻不解：“……姐姐？”
    “我沒有辦法……再來一次了。”千宮嫻轉過頭去。
    “姐……姐……”阿蠻歪著頭，仍不太懂。
    “我們走吧，”千宮嫻歎了一口氣，笑了笑，“訾哥哥在等我們。”
    女童頓時笑開了花，一股腦兒地先跑了，“——找訾哥哥玩去咯——”
    沈鏡含輕輕地掩上了門，將最後一絲光線也阻擋在門外。苻明芝怔怔地坐在床上，忽然間門被重重踢開，安黛凡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你要走？”
    苻明芝仿佛沒聽到似的，隻是沉默地坐著。
    “你能去哪裏？”
    苻明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別過臉去。
    安黛凡氣急：“你……”
    “……不管你的事。”他似乎是斟酌了許久，才說出這麼一句。
    “啊？不管我的事？”安黛凡大步走到他跟前，“你這條命都是本小姐救回來的你知道嗎……”
    “那你殺了我吧……”他依舊是漫不經心的一句。
    “你……你……苻明芝！”安黛凡簡直要被氣死了，“你能不能別這麼絕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連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都當掉了，你……”
    “我很累……”苻明芝歎了一口氣，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我很累，要應付你這種擔心，我很累……”
    “應付……”安黛凡隱隱感覺身體裏一陣刺痛，“你說……應付……”
    他點點頭，然後苦澀地笑了：“能不能，別再管我了，我很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認識你，帶上你。鏡含的賣身契和瀲京派的掌門戒指就在桌上，現在我把它們交給你，你為我付出的擔心，為我犧牲掉的一切，以及一切一切沉重的感情通通兩相抵消。所以從今往後，我們就兩不相欠。”
    有好一陣子，安黛凡沒有說話，然而許久之後卻聽她笑，支離破碎地笑，“嗬……嗬……兩不相……欠？你以為……就憑一張破紙……和一個難看的對我毫無用處的戒指……就能……”
    “那你還想怎麼樣——”苻明芝猛地站起來將她重重撞在柱子上，安黛凡隻感覺到腦後一陣疼痛，還來不及說話，嘴便被堵住了——
    ……苻明芝竟然，吻了她。
    安黛凡不知怎的，就落下淚來……
    不……這不是吻，是壓抑一直以來的宣泄。他是在咬，咬地很重很重，很用力，血腥氣在二人之間蔓延……是絕望，是灰色的，強烈的負麵的感情……
    苻明芝就近在咫尺，她可以看見那緊皺的眉，清秀的臉龐，可是都逐漸模糊了。她止不住哭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放開了她，然後逐漸對上她的眼睛——那雙眼裏，毫無生色，是一口幹枯的井，漫天無際的黑暗蔓延出來——她以為他在哭，和她一樣，可是沒有，沒有眼淚，隻是一口幹枯的井。
    “這樣，夠不夠……”
    一瞬間全身失去了力氣，安黛凡跌坐在地上，失聲哭泣。腦海中回響著他的這句話，渾身發冷，仿佛被扔進了絕地，喪失了任何生的希望。
    原來他最擅長的事，是傷人……
    亦邪聞聲進來，就看到安黛凡坐在地上哭，而苻明芝站在她麵前，麵無表情。
    “小黛……”他連忙扶起安黛凡，轉而向著苻明芝，“阿明，你究竟……”
    苻明芝卻徑直走了出去。
    “喂，等一下……”
    “讓他走……”安黛凡拉住亦邪，哭著說，“就讓他一個人去死了好了……”
    “……小黛……”亦邪不忍地看著她，從沒看到她如此傷心過。
    安黛凡深深地埋進他懷裏，身子依舊顫抖著，“嗚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