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骨科雙厲——什麼風?經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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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曼冬死去半年之後,厲家主宅就有了新的女主人。
三樓的窗邊,七歲的厲經舟盤腿坐在桌子上,窗簾開了半扇,讓他能夠透過光潔的玻璃窗看到樓下的樹,草,車和人。
年輕妖豔的女人站在車邊,指揮仆人從車上搬行李。
緊閉的車門再次被打開了,緩慢的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從那縫隙裏探出來一隻腿。那隻腿太短了,在那縫隙中晃蕩了半晌也沒找到落腳處,最後隻好把兩隻腿全探出來,用爬的方式慢慢落地。
小短腿的主人從車門的後麵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厲經舟看到了他的樣子。
雖然還稚嫩,卻和厲遠珅長著一模一樣的眉眼。
小短腿抱一個小罐子,跑到女人的身邊。女人注意到了他,蹲下身輕輕摸摸他的頭發,笑的很溫柔。
厲經舟像一個小小的雕像,呆呆的坐在桌子上。驀的,他動了一下。
——他抬起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頭頂,像那個女人一樣,輕輕的緩緩地,在自己頭上揉著。
他直勾勾的盯著下麵,機械又溫柔的模仿著那個動作。
樓下的小男孩突然抬起了頭,幹淨純真的視線準確的落在那扇窗子上。
玻璃根本無法將人藏起來,厲經舟眼珠輕輕動了一下,沒有做無所謂的躲避。
那小孩的眼睛像貓。
很像……
剛出生的,懷著無限好奇的,純潔又茫然的小貓。
小貓歪了歪頭,突然彎了眼睛,揚起短短的手臂朝著樓上揮動起來。
厲經舟突然開始喘氣,他的呼吸越來越重,終於猛地支著身子往後一撤,滑下了桌子,消失在窗口。
——
“幹什麼呢經風?”
女人拉住自己兒子揮動的手臂,順著兒子的視線疑惑地往上看,隻看到三樓窗口輕輕晃動的窗簾。
厲經風眨了眨眼睛,注意力被拉回來,才想起自己下車來做什麼。他垂下腦袋,皺著小眉頭,小手在糖罐子裏掏呀掏,掏出來一顆粉色的糖果,眉開眼笑的仰頭遞給馮若雲:“媽媽,吃甜甜……粉粉的最好吃!”
馮若雲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還沒來得及接過那顆糖,就轉移了視線。
——那個成熟的英俊的男人西裝革履,緩步從門中走了出來。
於是,她三步兩步迎了上去。厲遠珅卻步履不停,匆匆的往外走,馮若雲小跑著陪他一路走到大門外,最後消失在厲遠珅的車裏。
三五個仆人慌慌張張的搬著行李,小小的厲經風一手抱著糖罐子,一手舉著顆粉色的糖果站在路中,茫然無措的看著遠處的大門。他嘴巴動了動,細細的軟軟的叫了一聲:“媽媽……”
可是,連過路的仆人都沒聽到這聲叫喚。
他吃了好多糖果,粉色的最好吃了,他想把最好吃的那一顆給媽媽……
新家的院子好大好大,人好多好多……但是,好像沒有人看見他。
——
“你是誰?”
“我是……風。”
“什麼風?”
“經風。”
小貓仰著臉,一板一眼的回答著。可是那雙晶瑩剔透的眼裏好像蒙了一層霧氣,要哭了似的。
厲經舟俯視著他。
他太高了,在光影中,厲經風瞧不清他的樣子,隻覺得有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紮在他身上,讓他難過委屈得想哭,卻又因為害怕哭不出來。
厲經舟一動不動的,沉默的看著他。厲經風抱緊了自己的糖罐,有些無措的眨了眨眼,突然怯怯地朝厲經舟扯了一個難看的討好的笑。
更像貓了。
厲經舟移開了眼睛:“進來。”
他轉身,往房子裏走。
厲經風站了片刻,看著厲經舟快要消失在門口,才邁著短腿小跑著顛顛的跟了上去。
——
一大一小,一前一後的進了門。
管家抹著汗從裏麵迎出來,見著厲經舟緩了步子,恭恭敬敬的站定微躬了腰身:“少爺。”
“你做什麼去了?”
“一些雜事,不值得提。”管家目光落在厲經舟身後,隻一眼便移開了。
“二少爺已經在院子裏站了十多分鍾了,沒人告訴你嗎?”
管家抬了抬眼,又垂下頭,一幅溫順聽訓的樣子。
厲經舟頓了一下,又說:“你是怎麼做事的?!”
“是我的失職。”管家說,“二少爺的房間已經布置好了,我引二少爺到房間。”
厲經舟側開身子,將躲在他身後的厲經風暴露出來。
他指著管家對厲經風說:“你跟他走,他會帶你去你的房間。”
厲經風看了管家半晌,搖著腦袋,噠噠噠的又跑到厲經舟身後躲起來,隻留小半個身子和一隻大眼睛,偷偷摸摸又戒備的看著高大的管家。
感受到衣擺被拉住,厲經舟皺了眉,聲音生冷:“你做什麼?”
“不要。”厲經風小手緊緊攢著他的衣擺,細聲細氣的說,“不要他,要哥哥。”
僵持了將近五分鍾,厲經舟隻得放走管家,親自帶厲經風去他的房間。
房間在三樓,經過厲經舟房間之後再走過兩道門之後就是管家為厲經風準備的房間了。
房間布置得很規整,能想到的地方,管家都想到了。這個屋子色彩鮮豔,有著不同類型的玩具,毛絨的,機械的,拚接的……和抱著糖罐子的三歲的厲經風很搭。
幼稚的,鮮明的,單純的,五顏六色的……
隻是,厲經舟不喜歡這樣的房間,很不喜歡。不喜歡到,他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你老老實實待在這屋子裏。”他想逃出去。
厲經風拉住他的衣袖,急急的叫:“哥哥!”
厲經舟止住步子,一聲不吭的冷眼俯視著他。
他大可以拂開,也很想拂開。但是,他既然已經決定要養貓,就不能表現的太厭惡。
厲經風伸出一隻小拳頭,踮著腳舉到厲經舟眼前展開:“吃甜甜。”
“不用。”
“像草莓,好吃的!”
那顆糖不知道被他在手心裏握了多久,已經化開了一層,白白嫩嫩的手掌心粘得到處都是淺粉色的糖稀,看起來髒兮兮黏糊糊的。
厲經舟垂眸看著那顆糖,不久,又被那張用力仰著,充滿期待的臉吸引了注意。那雙貓兒一樣的眼睛大睜著,閃閃的,藏著一些小心翼翼的討好和喜歡。
“不吃。”
厲經風歪了歪頭,踮不住身子,腳放了下來,“哥哥,不喜歡吃甜甜嗎?”
“嗯,不喜歡。”厲經舟狠狠的皺了皺眉,臉上浮現出濃重的嫌惡,一字一句的說,“而且,很討厭。”
——
真的真的,很討厭!
窗簾遮住了光,僅有亮色來自角落的火盆,火舌舔舐著空氣,散發的光和熱籠罩著男孩的臉龐。
他赤裸著上身,手指勾著一件白色的衣服,衣服的尾端連著火,那火不斷攀升,燒完到一半的時候,他鬆開手,衣服落入火盆中,不肖片刻便成了灰燼。
“劉哥,你聞到了嗎?哪裏來的焦糊味?”
“聞到了,你們忙你們的,我去看看。”
門外腳步聲近了。片刻,便聽到敲門聲,管家在門外喊:“少爺?”
厲經舟看著腳邊的火盆,拿起桌上的杯子,將裏麵的水倒進去:“進。”
“少爺燒什麼呢?”
“一點髒東西。”
管家看了看那冒煙的火盆,說:“再有了拿給我來燒,屋裏燒東西,會傷著少爺。”
“劉叔,改口了。”厲經舟站在角落,偏頭看過去,“家裏多了個少爺。”
管家慢慢走過去:“少爺,身上髒了,我給您放水,洗個澡吧。”
——
壓抑的嗚咽和嘀嗒水聲透過門板沉悶悶的傳出來。
那細微的動靜比崩潰的大聲嚎啕更讓人心疼難受。
隻是管家,沒有心疼主人的資格。
所以劉管家端走了火盆,輕輕關上了臥室的門。
到底也還是個七歲大的孩子,即便年幼的厲經舟懂事老成的不像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