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央看著遠處球框下麵站的筆直的少年，日光勾勒他的輪廓，將他綽約的身形體態細致描繪，卻少了細節，厲央的目光隨著那日光慢慢地在方陳星身上流動，半晌喃喃道：
    “是嗎？”
    方陳星會什麼他確實不知道。
    但他也知道一些方陳澤不知道。
    比如，方陳星是方陳澤的英雄，卻是別人的反派。
    這個別人，也包括厲央自己。
    像是心有靈犀，方陳星偏頭，朝這邊看過來。
    兩道目光刺破喧鬧的空氣和動蕩的氣流，膠在一起。
    這是屬於兩個人的凝固。
    凝固隻有三秒，也足夠撐起一場默無聲息的較量。
    厲央率先別開眼，伸手攬著方陳澤的肩膀，用力一帶，撈著他往前走：
    “走了，上課了。”
    “哎，我跟我哥他們打個招呼。”
    “人家長眼睛了，看得見。”
    “臥槽，你他媽慢點兒，別拖著我！”
    “嘖，囉嗦。”
    ——
    籃球賽。
    那是洋溢著青春濕汗和狂熱的場合。
    呐喊尖叫刺破校園平常悶靜的空氣，讓一切都變成了青春的斑斕色。
    五班對七班。
    22：7
    穩勝。
    “啊啊啊啊！厲央！厲央！”
    “臥槽！好帥！”
    “我可以了！”
    “老公！”
    ……
    看台上躁動了起來，在這樣令人振奮的場合，喊什麼都是合理的。
    厲央朝看台招了招手，往場外走，他一身濕潤，發根，額頭，連帶身上的球衣都浸染了深色。
    有人遞過來一瓶水，厲央看也沒看就接了，擰開灌了一口，撩起球衣擦了臉上了汗，這一撩又引起了一陣騷動。
    待擦完了汗，他四處張望了起來，沒找到那個熟悉的人，便問班上的同學：
    “方陳澤呢？”
    班長撓了撓頭，左右看了看，疑惑道：
    “哎，剛剛還在呢？哪兒去了？”
    有女生在旁邊叫了一聲：
    “跟十三班那個超好看的小姐姐走了。”
    厲央猛地看過去，眼裏的銳氣未經遮掩，直刺在說話的那個女生身上：
    “你說什麼？”
    那女生一愣，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脖子，咽了口口水，半晌說不出來一句話。
    這邊的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一圈兒的人全噤了聲，誰都看出來厲央現在很不高興，沒人敢再逼逼，生怕一個不注意招到了這位主兒。
    班長拉了拉厲央的胳膊，幹笑著緩和氣氛：
    “你幹嘛呢？別嚇人家小姑娘。”
    厲央甩開班長，盯著那女生又問：
    “你說他跟誰走了？”
    小女生都快哭了，磕磕絆絆的說：
    “十……十三班……”
    話沒說話，厲央突然撥開人群疾步走了。
    他走後，旁邊的人趕忙安慰那個小女生，少不得有人抱怨：
    “厲央怎麼回事兒？”
    “這麼凶，誰惹他了？”
    “再怎麼說，也不該凶女生啊。”
    “還不是他問，別人才說的……別理他，陰晴不定的。”
    班長瞟了他們一眼，擰了眉頭：
    “少說兩句吧！”
    ——
    跑了半個校園，厲央終於在一個角落看到了那兩個人。
    ——方陳澤拿著球，低頭側身，很認真的跟那小姑娘講著些什麼。那小姑娘拿一雙懵懂濕亮的眼睛瞧著他，時而蹙眉，時而恍然，時而憨笑。
    下午是女子籃球賽。
    厲央站在那裏，他的位置並不隱蔽，可站了五分鍾，方陳澤都沒有發現他。
    看不見他。
    看不見他！
    真不甘心啊。
    但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那場景太刺眼了。
    但明明在找來之前心知肚明自己會看到什麼，可還是非要找來。
    好像看到了就能死心了一樣。
    有些疼，可這疼，方陳澤看不見。
    還不夠疼，至此不死心。
    厲央猛地轉身，悄聲來，又悄聲走，隻是紅了眼睛。
    ——
    方陳星站在窗邊，安靜的瞧著樓下麵一無所知的少年少女。
    厲央就像一隻困獸。
    被人堵死了全部的出口。
    憤怒，不甘，嫉妒，暴戾脹在心口，死死憋著。
    如果無法在脹滿之前找到一個孔，厲央無法負荷就會爆炸。
    他會給厲央一個透氣孔的。
    就快要到……收網的時候了。

    作者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