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我不想姓方了，我想姓陳。
    哥，同性戀是什麼意思啊。
    哥，為什麼呀，他喜歡男人，為什麼還要和媽結婚，為什麼還要生我們？
    哥，我恨他。
    哥，你抱抱我吧。
    哥，我學會打架了，往後我來護你。
    哥……哥……哥哥……
    ——
    —又被揍了嗎？你怎麼就學不聰明呢？
    —他們打小澤。
    —所以你就打他們，跟他們打架……然後被揍成這幅樣子？
    —我贏了！
    即便是受傷，即便渾身都疼，也打贏了。
    —是嗎？去睡吧。
    ——
    —今天你老師打電話過來了。你天天打架，老師要勸退你，你怎麼想？
    —沒有想法嗎？
    —還覺得你贏了嗎？
    —老師勸退你，你就不能再和小澤待在一個學校了，往後有人打他，你都不會知道，更別說保護他了。那麼，你贏了嗎？
    原來沒有贏，沒有。
    —沒關係的，阿星，我來教你怎麼贏。
    ——
    我來教你怎麼贏。
    ——你要贏，就要徹徹底底的贏。你要踩下一些人，就要徹底的把他們踩下去，讓那些人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讓他們看到你就害怕。那才是贏。
    ——任何地方，都有它既定的規則。阿星，你要掌握這些規則，才能成為贏家。在學校那個地方，老師就是規則的製定者，你要順著規則來，順著它，然後處理掉那些你想處理的人。你明白了嗎？
    ——你要讓規則喜歡你，然後利用它，去達成你的目的。
    ——阿星，正麵的對抗隻會兩敗俱傷，而聰明人是不會選擇這種消耗巨大的勝利的。你要降低對自己的傷害，放大對別人的。
    ——你要藏起你的本性，表現出規則喜愛的樣子，把規則握在你的手裏，讓規則去處罰那些人，而你隻要稍微用一點力氣，就能把勝利最大化，就能把你想踩下去的人，永遠的踩下去。
    你學會了嗎？
    ——
    方陳星摘下眼鏡，輕輕的放在床頭。
    有些東西，戴著戴著，就真的離不開了。
    他真的有些近視了。
    唔，大概是在戴上平光鏡的三年後。
    這樣也好，這樣就不用裝作需要戴眼鏡了。
    就像不用裝作是一個……好學生了。
    他本來就……已經是了。
    ——
    小澤不想姓方呢。
    你聽到了嗎？親愛的父親。
    你的姓是如此的讓人厭惡，有沒有覺得很心痛呢？
    大概是不會的吧，他沒有資格讓你心痛吧。
    ——
    但是，我覺得心痛呢。
    贏了又能怎麼樣，小澤他還不是不想姓方嗎？小澤他還不是厭惡著自己身體裏流著的血嗎？
    還不是會有一群討厭的人不停地出現，不停地出現，像踩不盡的老鼠一樣。
    即便是贏了，也沒有真的保護好他呢。
    有什麼用？
    ——
    朱瑞啊。
    想起來了。
    真是一隻讓人討厭的老鼠。
    ——
    “他爸爸跟男人親嘴，惡心死了，同性戀，惡心！”
    “他不會是被男人生出來的吧？怪物啊！”
    “太惡心了吧。”
    ……
    “打他，打死他，惡心人……”
    好疼啊，不要打了，真的好疼啊。
    他不是怪物，他有媽媽的，他不是被男人生出來的。
    不是呀，不是這樣的呀。
    …
    “你們，在做什麼？”
    “哈，另一個怪物也來了，打他，打死他們。”
    ……
    哥哥。
    哥哥，小澤好疼啊。
    被抱住了，終於沒有拳頭落下來了。
    哥哥，哥哥。
    …
    “小澤不怕，閉上眼睛。”
    他輕輕閉上眼睛，那個暖暖的，軟軟的懷抱離開了。
    但沒有拳頭再落到他身上了，很安全。
    ……
    耳邊有慘叫的聲音，是那些人的，沒有哥哥的。
    哥哥很厲害的，很厲害的。
    哥哥是，永遠不會被打敗的。
    ……
    終於結束了。
    有人摸了摸他的臉。是濕潤的，溫軟的小手。
    “小澤，我們回家。”
    ——
    他睜開眼睛，那水潤的眸子中映入一張和他一樣的臉。
    哥哥的臉，髒了。
    原來那濕潤，是血啊。

    作者閑話：

    小澤：哇嗚……哥哥有人欺負我。
    陳·芝麻湯圓·星：知道了。
    準備好受死了嗎，朱小瑞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