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眉間雪(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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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一語一語道來,雖說是主管臆測,卻也八九不離十。
    “南兮……又是如何消失的?”
    “據我所見,當時,她周圍的禁衛全都沒有傷她,隻有一個禁衛拿刀把她逼退到人煙稀少的角落裏,草木繁蕪叢雜,我看不到裏麵,南兮退進去後,便再也沒出現,那個禁衛也一樣。”
    “她是不是對那個禁衛也用了邪術,然後換上他的衣服潛逃了?”言聿接腔,對自己的推測頗為得意。
    即墨輕飄飄的瞥了言聿一眼,不置可否。
    兩人邊走邊聊,竟不知不覺走到了竹林深處。
    “咦?詩詩,那裏是不是躺了個人?”
    青絲如緞,容顏賽雪,紅衣上被劃破了幾個口子,周身淩亂,躺在那草叢裏不省人事的,可不就是南兮。
    “哎呀我的天!”言聿大驚,一下子明白了何為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深刻含義。
    即墨斂眸,加快步子到南兮跟前,二話不說先探鼻息。
    “活的。”
    言聿忽的鬆了一口氣。
    “隻是中毒了。”即墨鬆開擱在南兮脈上的手,眸光沉暗,“毒還不淺。”
    言聿剛剛掉回肚裏的心唰地一下又提了起來,看著即墨的雙眼,欲哭無淚欲言又止,詩詩,我脆弱的小心髒可經不起你這樣大起大落的折騰~
    即墨習慣性地濾掉言聿哀怨的眼神,將南兮扶起,竟是仔細地打量。
    言聿見詩詩望著南兮美人目不轉睛,莫名一股憋屈,遵循內心第一反應,上前一把拂開即墨的手,即墨吃痛,好在一手被打開,另一隻手還在,沒將瘦弱的南兮美人給摔著。
    言聿張口,本想指責詩詩的無數霹靂話語愣是在那無辜的眼神裏化為塵埃,終是一個字兒都沒吐出來。
    即墨深深看了一眼神經質的言聿,突然笑了:“我知道了。”
    “什麼?”
    “蕭玥口中,那個關於南兮的秘密。”
    “秘……密?”言聿詫異,蕭玥似乎,是這麼說過來著。
    “阿聿,護心丸,快點。”
    言聿依言,立即摸遍全身找出瓷瓶,倒出一粒給南兮服下。
    且說這護心丸,還是之前機緣巧合得來的,小小的白玉瓷瓶裏隻有三粒,珍貴無比,如今詩詩要給南兮,隻能說明這毒,不輕。
    “詩詩,南兮究竟中了什麼毒?”
    “我也不清楚,”即墨抽回手,將依舊昏迷的南兮重新放回剛才的姿勢,“我們走吧。”
    “走?”言聿不幹了,“就這麼將她扔到這荒郊野外?!”萬一有豺狼虎豹刁民歹徒呢?
    即墨慢條斯理地起身:“怎麼,你又想憐香惜玉?”
    “我……”我確實又想來著。
    “快走吧,不出多久,他該來了。”
    左相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那個人又那麼緊張她,定會追來尋她,而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即墨猜的不錯,在他和言聿離開不久,右相府的大批下屬果然尋來,發現南兮後,火急火燎地通報季未嵐,季未嵐聞訊便急速趕至,爾後將虛弱的南兮帶回府中就醫。
    “大夫,情況到底如何?”季未嵐揮退下人,眉宇深鎖。
    胡大夫摸了摸胡子,收回診件道:“少爺莫慌,有救。”
    季未嵐聞言徹底鬆了一口氣。
    “這位公子中的是荊毒,這種毒很常見,卻很難纏,中毒之人會先暈厥,不出三日,毒入骨髓,屆時便是神仙也拉不回來了。”
    季未嵐剛想要說些什麼,被胡大夫的張口打斷:“他中毒並不算久,依脈象來看,毒素似乎已經止住了。”
    “如何會這樣?”季未嵐舒展的眉頭又一次擰成川字。對於胡大夫稱呼南兮為公子,他並不打算說破。南兮本就一襲輕便的男裝。
    胡大夫搖了搖頭,起身去找南兮身上的傷口。
    “是不是禍,全看天意,他既然有救,便是天意如此,少爺且放寬心,呐,找到了……還挺深。”
    胡大夫把南兮右小臂上一道長口子指給季未嵐看,接著迅速做了清潔包紮,手法頗為熟稔。
    “毒素雖說已經止住了,但並未清除,需得麻煩少爺差人出林子裏一趟。”
    “林子?可是尋解藥?”
    “對,所謂萬物相生相克,這荊草附近,有一種名叫菥蓂的植物,它的莖便是解藥,除此之外,老夫開個方子,內服並加外敷,不出一月,必能除根。”語氣非常有把握,一聽就知道這大夫治過這種病症定是多回了。
    “胡大夫有勞了,這邊請。”
    “少爺客氣了!”
    夕陽無限好,暖暖餘暉斜射入瀟湘樓,透過重重帷幔,最終灑在容顏蒼白之人的臉上。
    已經一日多了,南兮依舊昏睡著,唇色像她的臉色一樣,教季未嵐委實心疼的不輕。
    季未嵐靠坐在床邊,定定地凝望南兮的睡顏,這張完美的臉他有太久沒看到,現下看來,倒是怎麼都看不夠。
    “咚咚咚—”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進。”
    “少爺,藥熬好了。”
    “放這裏,你下去吧。”
    “是。”
    季未嵐將南兮扶坐起,靠入自己懷中,嚐試著給她喂了一勺藥,果然,還是喂不進去絲毫。
    為防意外,那菥蓂是他昨個兒親自去采的,挑的也都是長勢最好,藥性較強的植株,匆忙回來後直接讓人洗淨了下藥,做這些,隻是希望那個叫南兮的人能早日睜開眼而已。
    季未嵐思索著,低頭含進一口苦澀的湯藥,傾身渡給南兮,一口口一次次,直到湯藥見底。
    這兩日來,季未嵐都是這麼做的。
    皇天不負,這天下午,南兮終於醒了。
    醒時正倚在季未嵐的懷裏,虛弱至極,室內沒有下人,出奇的安靜。
    “你醒了?”季未嵐擔憂已久的臉上終於裂出一道笑意,連聲音裏都是壓抑極致的興奮。
    南兮甚至來不及抬眸看他一眼,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人便再次昏睡了過去。
    季未嵐輕歎,輕手將人放躺下,掖了掖被角,準備離去時,陣陣碎語傳來,極低的聲音,卻似含了無窮力量,生生扼住季未嵐離去的步伐。
    “蕭玥……對不起……”
    斷斷續續,似乎很是痛苦。季未嵐閉眼,心裏五味陳雜。蕭玥弑父,她是內疚的吧?
    若有似無的苦笑一聲,季未嵐推門離去。
    南兮發了高熱,一直燒到晚飯時才退,這一退,倒也出了不少虛汗,南兮再醒來時,人卻是精神了許多。
    看著床邊的季未嵐和室內的一眾家仆,南兮靠在床頭,道:
    “讓他們都退下吧。”
    “好。”季未嵐依言揮手,“你們先下去。”
    對於自己醒來在右相府,南兮真的不意外。
    “我睡了多久?”
    “兩日。”
    南兮一驚,低頭先看自己的衣裝。還是那天的,有些血跡,有些髒汙。
    見南兮看自己的狀態,季未嵐忙解釋道:
    “胡大夫說你的傷口不能見水,還有在你蘇醒之前,盡量不要去擾你。”所以,他才沒有派人給她擦身,包括換衣服。
    南兮輕輕點頭:“我想沐浴,現在。”
    “可你的傷……”
    “無妨,我有分寸。”
    最後季未嵐沒有勸服固執的南兮,隻好差人給南兮備水。
    夜幕漸漸拉開,潭中閣樓的燈火隨著夜的駕臨躍上窗瞘,一派柔和。
    室中芳香四溢,熱氣氤氳,屏風後,南兮閉著眼睛靠在浴池邊沿,寧靜如畫。直到水涼透了,人也不見動過。
    言聿蹲在房瓦上,饒有趣味地想要偷窺美人出浴,奈何蹲的腳都麻了,那人就是沒有起來的意思,心下當即是又氣又失望。
    “畫麵很美?”耳邊飄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極輕,輕的風一吹就了無痕跡。
    言聿不假思索地點頭,末了心頭一跳,險些從房瓦上摔下來!
    “要不我送你下去和她一起洗?”
    言聿莫名心虛,轉頭便看到了即墨那張有點點發黑的俊臉。
    今夜他實在耐不住無聊,便偷偷跑來看看佳人,更不曾料到會撞見南兮沐浴。而且,他也隻是想想罷了,又豈會真的……把她看光。
    “詩詩……你來了啊……”言聿忽然抬頭指向天空,“你看,今夜月光甚好!”話落便後悔了。
    即墨故意放慢速度順著他的手看去,入目的除了漆黑一片還是漆黑一片。
    言聿撇了撇嘴,收回手後討好一笑:“再美,也美不過詩詩不是?”
    “……真想不出你正經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哈哈,我這樣詩詩又不討厭,那我還正經什麼,多累啊!”
    即墨斜睨他一眼,徑自就著屋瓦躺了下來。
    言聿見狀,也跟著躺在了他的身邊。
    夜風徐徐,吹亂兩人的發絲,也吹亂了兩人的思緒。
    過了許久,就在言聿想看看身邊人是否睡著了的時候,即墨突然吐出一句話,這句話宛如晴天的一道悶雷,劈向言聿,把言聿從頭到腳劈了個裏焦外嫩,言聿隻覺自己受傷了,傷的不輕。
    即墨說,南兮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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